古泰的确有一身好本事,对梁君逸也足够衷心,只是这个人太过木讷,凡是都不会变通,所以当初才败在初出茅庐的云杞手下。
她也正是利用了古泰的这一点,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她没办法逃出去,也没有千军万马与他们厮杀,但她有这一小包药粉,足以将他们全部放倒。她不想杀人,就算他们活着也会溃不成军无法在前行,等到祁国援兵到来,他们若不退兵,就只得束手就擒。
她才一离开古泰的视线,立刻调转了方向。
这里毕竟是祁国境内,她对祁国城中的布局十分熟悉,巧妙的绕开巡逻的羌人,闻着饭香一路直奔火头军那边。
那里一直有羌人把手,她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子,也没能找到机会。再耽搁下去,她就没机会再动手了。
看着锅中翻炒的菜,她突然心生一计。
“哎呀!救命啊!”云苓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一脸惊惶失措,一边跑还不忘了回头看看,“救命!救命啊!”
附近的人立刻被她的呼声吸引过来,纷纷朝她这边看着,还有人朝她过去,“怎么回事?”
云苓看上去吓得不轻,故意急急的喘着,假装说不出话来,躲在一个火头军身后,指着她方才藏身的地方,“有……有蛇!”
一听到有蛇,羌人们也都警惕起来,他们都顺着云苓的手指的方向望着,纷纷提起放在一旁的武器,谨慎的朝那边走去。
面对蛇与面对敌人不同,昨天毕竟有毒蛇出没咬死过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云苓躲在他们身后,冷不防喊了一声,“就在那!”
那些蛇早就被云苓用药驱走了,她不过是装腔作势骗那些人,可越是看不到,那些人反而害怕,听着云苓的喊声更加警惕。
“好像在那里!”不只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指的位置,云苓更是故作害怕,径直躲到了里面。
她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手脚俐落的将那包砒霜洒进了硕大的锅中。
这时,发现“蛇”的士兵胆大的过去,挥刀用力劈了下去,却只听见当的一声。
他卯足了力气,手也震得发麻,这不由令他奇怪。看见“蛇”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他也大了胆子过去一看究竟。
他用刀尖挑去上面的遮盖着的草叶,看清楚下面的东西,一下子放松了,忍不住直摇头。
“打死了吗?”
听着后面有人在问,他用刀挑起那根绳子,转过来,“这就是那条‘蛇’!”
“原来是跟绳子!”众人一瞧,都觉得刚才的反映实在好笑,云苓看见了,也重重的呼了口气。
她到底是个女子,又装出无比娇弱的样子,那些当兵的都被这张绝色的脸迷惑,忘了她的身份戏弄起她,“别怕别怕,有哥哥在呢!”
这些当兵的常年见不到女人,见了云苓都禁不住流口水,一个人说完,一帮人立刻哄笑起来,此时此刻拿她逗趣,是他们最愿意做的事。
云苓假装惊魂未定,其实那条所谓的“蛇”是她跑出来之前才准备好的。
那些火头军正你一句我一句的逗着云苓,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那些当兵的闻声一看,立刻老实下来,脸上带着惧色,“古泰大人!”这才又忙起了自己的事。
古泰看了一眼她们,视线落在云苓身上,“你怎么在这?”
云苓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刚才以为看到了蛇,情急之中就跑来这里,还好他们帮了我。”
“有蛇?”古泰不大相信的看着周围,在地上看到那条酷似蛇的绳子,“你说的就是那东西?”
见旁边的火头军都在窃笑,古泰看了云苓一眼,眼睛里也带着嘲讽,“跟我回去。”
云苓点点头,跟在古泰身后,回头朝灶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些火头军并没有发现什么,像刚才一样翻着锅里的菜。
……
云苓端着碗筷,悄悄的观察着那些羌人和狄人,自己一口也不动。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余光中,她看到呼延霆正向这边走来。
她毫不犹豫的站起身,端着碗筷走向别处。
“站住!”他从后面唤住她。
如果不是看在梁君逸的面子上,她早就被他带走了,但他依旧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尤其是从昨日开始,他对她配药的事充满了怀疑。
她假装没有听到,兀自往前走着,他大步跨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稍一用力,她就被他带到他面前,迫使她看着他。
“你干什么?”她不满的看着他。
他看了一眼她碗里的饭菜,“为什么不吃?”
她也看着自己的碗筷,突然抬眸,“狄王这是在关心我么?”
她的语气不疼不痒,故意歪解他的意思。
“回答我!”他以命令的口吻,“为什么不吃?”
从他的眼神她就能明白,他特意过来问她这件事绝不是关心她,而是对她的举动起了疑心。
她冷笑一声,反问他:“如果是你落在祁人手里,还要亲眼看着祁人北上侵吞狄国土地,你吃得下吗?”
她的话听着十分在理,可他一个字也不信。
看出他还要再说什么,她反客为主,“狄王一定是喜欢羌国的饭菜,不如你拿去吃吧。”
说着,她把碗筷往他眼前一送,等着他接过。
他根本没去看她的饭菜,眯着眸子盯着她,“你最好什么都没有做过,没有人能阻止东征。”
他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任何惧色。
羌国与狄国的联军一早便离开边城继续向东进发,云苓计算着药量,心中暗暗着急。
只怪她弄到的雄黄太少,制出的毒剂量有限,她只好等。
眼看着他们距离夏振坤的退守的地方越来越近,突然间,一个羌国的士兵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看样子 似乎难受得很。
旁边的人立刻将他搀起来,他们发现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唇色却加深了许多。
这边才有一个,那边又有人抱着肚子哼叫了起来,不多时候,许多羌国士兵都觉得走不动了,有的更难受的,用手里的长枪插在地上撑住身体,剧烈的呕吐着,还有的干脆丢掉兵器,趴在地上难受的哼着。
“出了什么事?”梁君逸看到原本整齐的队伍突然散了,立即勒停了马吩咐古泰去看看究竟。
不大一会儿,古泰就回来了,“兄弟们都说肚子疼,不会是水土不服了吧?”
梁君逸皱了皱,想起楚元姗回祁国省亲时,下人就有水土不服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多想,“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先休息一会儿喝点水,然后再上路。”
但情况与他预料的不同,那些身体不适的人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更多的人和他们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梁君逸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他观察着那些羌人,从他们的症状来看,绝不是水土不服那么简单。
呼延霆也看着他们,心中若有所思。
只有云苓表面冷静,心渐渐放了下来。
她调制的砒霜虽然剂量不够,但足可以放倒这些人。看样子,他们是没办法再继续前行了。
梁君逸微微蹙眉,将军医叫了过来,“去仔细查查,他们到底是什么症状!”
不大一会儿,军医几乎是跑着回来的,“启禀王爷,兄弟们大概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梁君逸某光一闪,从军医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什么意思?”
军医谨慎道:“若是水土不服,只会疲惫倦怠,用过药之后多少会缓解一些。而兄弟们脸色发白,唇色发青,这并非水土不服的症状!”
梁君逸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
三军阵前,他不敢轻易做出定论,以免动摇君心。
军医明白他的意思,凑过来在他面前低语,“兄弟们该是中了毒。”
“中毒?”梁君逸的语气中透着吃惊,放眼望去,越来越多的羌人脸色痛苦的抱着肚子,时不时的吐着。
听到他们的话,呼延霆立刻过来,不是来见梁君逸,而是走到云苓面前,“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苓看了他一眼,故作不解,“狄王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你做的?”从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他就怀疑到她身上,她的脸色越是平静,他的疑心就越加深。
“我?”云苓无奈一笑,“狄王可有证据?”
这一问让呼延霆语塞,他的确没有证据,可是那么多羌人无故中毒,她嫌疑最大。
她趁着呼延霆没有开口先发制人,“昨晚狄王不是检查过了,我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害人?”
呼延霆无法反驳,可他一点也不相信,他认为她一定有这个本事做到的。
梁君逸看看云苓,又看看呼延霆,再次吩咐古泰,“去把火头军叫来。”
方才在城里还调侃云苓的火头军此时此刻也吐得不轻,他们见了呼延霆立刻跪下来,艰难的开口,“不是属下,属下不知啊!”
发生了这种事,他们的嫌疑和责任都是最大。
看着他们这副德行,梁君逸相信和他们无关,“那你们说说,有什么可疑的事吗?”
其中一个状况轻一些的人伸出手指着云苓,“她。”
梁君逸眼波一动,扫过云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