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榛害我,我理应奉还!我也要告诉你,我这次回来,是为了皇上和我的孩子,你待我再刻薄,我亦没有想过对你动手,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暗下毒手!”
“呵……”庄宛宜苦笑着,“想不到我自诩心思过人,竟然被你算计。”
云苓纠正她,“你并非被我算计,而是被你自己算计。”
庄宛宜整个人顿时垮了下来,倚在床头,再也不想说什么。
“你可知罪?”楚元昭质问庄宛宜。
庄宛宜像是没有听到,目光空洞的盯着某处,而方华却普通一声跪下,“皇上明鉴,那件事和太后无关啊!”
“你说什么?”楚元昭冷眼看着她。
方华重重的叩了一个头,“当年让太后送走大殿下是奴婢的主意,与太后无关!是奴婢担心太后,怕太后因此被先帝处死啊,那样的话,奴婢也会跟着陪葬,所以奴婢才怂恿太后,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楚元昭冷着脸,“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太后岂会听你一个奴才的话,而亲手丢掉自己的骨肉!”
“奴婢虽然只是个下人,可太后对奴婢如同姐妹亲人,向来尊重奴婢,奴婢说的话太后也是听的,太后肯照奴婢说的做也不足为奇啊!奴婢说的话句句属实,所有的罪过都是奴婢一个人的,是奴婢贪生怕死,是奴婢害了太后,皇上放过太后,惩罚奴婢自己吧!”方华扯着庄宛宜的衣摆,“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连累了太后啊!”
楚元昭大怒,“太后若不首肯,谁能送走皇嗣!”
方华连连叩头,“太后那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只为保住性命啊,若不然是谁后来庇护皇上,是谁助皇上登上帝位啊!”
“朕从来不做假设。”楚元昭沉下声音,“无论是不是你暗中怂恿,你的主子都难逃罪责!”
说着,他看向庄宛宜,“抛弃皇子与谋杀皇子有何区别?即便时隔多年,你还是要承担所犯罪孽!”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苓从来没看见庄文裕这样失态过,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早已没了血色,在书怡的搀扶下不顾外面侍卫的阻拦,硬是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看到庄宛宜空洞的眼神,庄文裕就知道情况不妙,在她眼里,姑姑永远都是自信满满,永远都不会向谁认输,可是现在姑姑哪里还有一点从前的样子,“皇上,求你放过太后吧!”
庄文裕一进来就跪倒在楚元昭的脚下,她才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臣妾知道太后有错,可是看在太后这些年的功劳的份上,求皇上网开一面吧!”
“出去。”楚元昭连看也不看庄文裕。
庄文裕跪着向楚元昭又挪了两步,“臣妾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皇上,可是皇上真的不顾念当年与太后的母子之情吗?至少那些年太后是真心将皇上当作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楚元昭余光扫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庄文裕,“你难道不懂后妃不得干政吗?出去!”
“臣妾没有干政,臣妾劝皇上的是皇上的家事啊!”
“朕的生母是卫太后,你说的家事,所指为何?”
庄文裕心中一惊,她终于明白楚元昭是铁了心要治太后的罪,“就算太后有罪,皇上能不能从轻发落啊!臣妾求你了,皇上!”
方华也爬到楚元昭脚下,“太后因为心中的愧疚和自责一直潜心礼佛,今日 ”
能够母子重逢,足以说明连老天都原谅太后了,为什么皇上不能原谅呢!如果皇上真的要治罪,就把奴婢的命拿去吧,只求留太后一个安稳!
这件事仿佛与庄宛宜无关,她眼睛空空的望着某处,好像没有听到那些为她求情的话,好像她已经不在乎这些。
云苓看了她一眼,转而望向无伤。
无伤虽然拒绝了与庄宛宜母子相认,可庄宛宜毕竟是无伤的生身之母,如果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庄宛宜被处决,他心中一定会无比难过。
她虽然不满庄宛宜,但更心疼无伤哥哥,既然庄宛宜已经不可能再刁难她,她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皇上。”云苓轻轻的向前迈出一步,“太后虽然罪孽深重,可已经受到报应,不是吗?”
楚元昭听到云苓的声音,便知道了她的意图,他眼神一动,“你可知道,前几日那个意图毁你清白的人,也是太后所为?”
云苓虽然早有推测,可还是略吃一惊,太后竟然这么容不得她,一次又一次的暗中做手脚。
“可那件事到底已经过去了。”云苓像是在对楚元昭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楚元昭听着她慢慢解释,“没有什么比亲人相见却不能相认更痛苦,老天已经惩罚过太后,这便够了吧。”
庄文裕没有想到云苓会替庄宛宜求情,她感激的看着云苓,眼泪刷的流了下来。方华更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云苓,一时间百感交集。就连坐在床上的庄宛宜,眼神中也有了微微一动,不过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了……
楚元昭知道,云苓并非为太后求情,而是为了无伤,无伤曾救她性命,她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
“皇上!”庄文裕苦苦哀求着,“难得云大人深明大义,皇上就饶过太后吧,臣妾愿意放弃后妃身份,每日每夜为大祁为皇上祈福!”
云苓惊讶的看着庄文裕,这后宫之中,也只有她是心无杂念的爱着楚元昭,如今为了太后,她竟然放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也就是说,庄氏一族从此便没落了。
这样的结果对楚元昭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沉默片刻,看向庄宛宜,“太后抛弃皇子本罪无可恕,朕念在与太后多年情分,废去庄氏太后之位,从此青灯古佛,直至终老。”
“谢皇上!”庄文裕连忙叩拜下来,方华更是不停的磕着头,“奴婢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除了云戈之外,对于楚元昭来说,庄宛宜是最大的威胁,没能连根拔起, 他并不十分满意,下过圣旨便拂袖离开。
庄文裕和方华过去小心的搀扶起庄宛宜,如释重负的两人都泪流不止。方华更是老泪纵横,“主子,奴婢扶您回去。”
庄文裕体力不支,书怡和方华一左一右将庄宛宜从床上扶了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庄文裕在云苓面前停了下来。
对于云苓和庄宛宜的过结,庄文裕心中清楚,云苓能够为庄宛宜说话,她十分感激。经过云苓身边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深深一拜已经包含了一切。
剩下云苓和无伤两个人,云苓看着无伤,心里突然一阵疼痛。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无伤,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她轻轻的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下,心疼的看着他,“无伤哥哥。”
无伤缓缓抬眸,眸光依然清亮,眼神却让云苓觉得陌生。
“无伤哥哥?”她的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愧疚,然后听见他轻声开口。
“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我……”对于无伤的话,云苓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像他那样心慧的人,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她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
“这就你逼我进宫的原因么?”即便如质问,可他的声音还是轻柔得如同在安抚,他从来都不会对她大声,即使她做了伤害他的事,他也只是如此而已。
这让她更加愧疚,她竟然利用了天底下最疼爱她的人!如果他肯骂她几句,她还会心安一些,可是这样的他让她无比难受,自责的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
“无伤哥哥……”她哽咽着,眼圈红红的,她不想在他面前掉泪,不想看起来自己才是委屈的那个人。
她想向他道歉,可是她带给他的伤害那么深,道歉哪里还有用处。
“无伤哥哥……我……是我……”她咬着牙,话却根本说不利落,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当她支支吾吾的时候,她抬眸看着她的眼睛。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他的眼神看似柔和,她却从中看到了诀别,“无伤哥哥!”
她的整个人一下子傻掉了,甚至忘了去挽留,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她面前轻轻转身。
微风带起他的衣袂,一抹颀长的身影从她面前缓缓离开,她后知后觉的抬起手,张开五指想要抓住那一抹烟白色,却只抓住了那一阵骤然而起的风。
无伤哥哥!
无伤哥哥……
她心里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她的两条提像僵住一般,根本不能动弹,她想去把他追回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走越远。
她想,她是真的伤了他的心,他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紧紧的攥着拳头,直到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她终于溢出一道痛苦的低泣声。
……
云苓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来的,她的脚下沉重得如同带着枷锁,每一步都走得那样心痛。
她终于越过了太后这最后一座山,却没想到会失去无伤哥哥。
她痴痴的顿住脚步,眼前突然浮现出过去的一点一滴:她第一次见到无伤哥哥时被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惊到的时候,他在山上将孤身一人的她救下的时候,她吵着向他学医术的时候,她遍身伤痕被他救治的时候,她向他讨了玉佩离开清音台重返皇宫的时候……
只是那些都过去了,他们之间不会再有更多回忆,她的无伤哥哥也将不再是她的无伤哥哥……
她正想着,突然从暗处冲出来几个蒙面人,十分利落的冲到她的面前。
她几乎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就一拥而上将她围住,同时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的心中满满都是背上,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道他们要对她做什么。直到冰凉的刀刃抵住自己的脖子。
“你们……”他打量着那些人,才以问出,离她最近的黑衣人将刀逼得更近,“少废话,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云苓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声音看伸手,这些人都不是宫里的人,那么他们又是怎么闯进来的,为什么又要针对她呢?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些人想拎小鸡一样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就走。
她不敢多问,只能静观其变的被他们带走。
不只是她这里,这一路上,她发现皇宫中几个地方都发生了异动。
她好怕自己再被带出皇宫,让她庆幸的是,宫中很快发现这些黑衣人的踪迹,楚元昭的人迅速集结,拦截那些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的确试图带云苓逃出皇宫,可那些御林军个个神勇,尤其是楚元昭的那些鬼面军,把那些人黑衣人逼得根本靠近不了宫墙。
不过这些黑衣人显然也训练有素,即便带着云苓,也能沉着应战。
最终,他们还是被御林军逼得无路可退,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云苓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刚刚进宫时,她就被逼不得不来到冷宫,受到无休止的折磨。
而现在,那杯那些人用刀架着,再次回来了这里。
“进去!”
云苓被那些黑衣人推搡着,来到一个房间里,进去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榛就在里面,她身上穿的还是她被送进来时穿得那件衣裳,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除了头上的凤冠没有了,她几乎还是原来的模样。好像她不过是在这里小住些日子,过了这一阵子,她还是会出去似的。
看到云苓,云榛微微感到意外,她的脸色稍有些难堪,可很快,她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样子,阴阴的看着云苓,忍不住冲过来,朝着云苓就是一个巴掌。
幸好云苓躲闪得快,可还是被云榛的指甲扫到,脸上顿时映出几道血痕。
云苓根本不在乎脸上的疼痛,疑惑的看着云榛,“是你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