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看到他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还好,是他。
竟然,是他。
她看看四下无人,平复着紧张的情绪,“皇上……怎么来了?”
“罗祥说你不舒服?”他瞧着她,视线落在她手里带血的棉布上,眸子倏地一紧,“怎么了?”
他一个男人,这种事还是不对他说的好。
她摇摇头,他却怀疑的打量着她,见她另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小腹,似乎明白了什么。
“还疼么?”他目光软下一些。
她才摇摇头,腹中的一阵剧烈的抽痛让她腿一软,靠着石头也几乎不能站稳。
他一步跨过来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撑起她往下滑的身子。
掌心传来的凉意令他眉间一动,她的手冷得像冰。
被他半环在胸前,她腹痛的同时无比紧张。
她还记得他的警告,警惕的望着周围,生怕暴露了身份引起骚动。
“这没别人。”耳边传来他的低语。
她还没回过神,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
“皇上?”她看着他,心咚咚的跳着,看着他走到一处更为隐蔽的地方,在一块矮石上坐下来。
他没将她放下,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放在他的腿上。
他的动作一停,她一脸惊讶。
这怎么可以!
“皇上,使不得!”她想要从他身上下来,他手臂一收,她就再也动不了。
“皇上?”她心中惶恐。
“别动。”他沉声命令,“地上冷。”
冷风呼啸的夜里,她的心倏然一暖。
在他来之前,她的身子早就被风吹透了,整个人都像那双手一样冰。
又一阵抽痛传来,她身子禁不住一抽。
他双手将她环住,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头,好让她能省些力气。
他的怀抱好暖,这该是她这一整天里感觉最温暖的时候。
她受了太多凉,即使有他暖着她,腹中还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痛。
“嗯……”突然的一阵疼痛让她整个人一缩,硬是强忍着把口中的呻吟咽了回去。
他能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若是撑不住,朕便命人连夜将你送回京都。”
“不要!”她顾不得痛,立刻拒绝,“求皇上让奴婢陪在皇上身边,奴婢……唔……”疼痛令她连话也说不完整,“奴婢不想离开皇上!”
她说完,却没有立刻得到他的回应,心中不安之时,突然听到他轻呼了口气。
即便她没得到他的回答,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可她知道,他到底是依了她。
心总算放下。
他的手掌轻轻在她的肩背上手臂上摩挲着,渐渐的,她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腹痛的次数也在一点点的减少。
一阵夜风袭来,他侧了侧身子让风打在他的背上,怀里的她没有被风吹到一丁点。
她眸光颤动,他暖的除了她的身,还有她的心。
下一刻,她环起双手,紧紧的搂住他。
她背上的手倏地顿住,头顶上的呼吸也有一瞬间的不稳。
片刻的停顿之后,环住她身的双手,突然收得更紧。
……
睁开眼睛,东方已经泛起一丝白光。
窝在男人怀里,云苓发现,他还保持着最初的坐姿。
他合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就在她的眼前,那张完美的侧颜,让她心中某处微微一动。
他安静不动的时候,竟比女子还要好看,而身披战甲手握兵刃时,又是一番飒爽英姿。
她看着他,不知不觉,唇角在微微上扬。
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他突然睁眼瞧着她。
两个人离得好近,她正赤裸裸的瞧着他,突然对上他的视线,她突然有些不自在,刷的埋下头。
“好些了?”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嗯。”她点点头,“多谢皇上。”
“回去吧。”他看着天色,“天快亮了。”
他们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他松开双手,她从他身上下来。
“你先走。”他命令着。
“还是皇上先回去吧。”她说完,却见他迟迟未动,“皇上?”
她疑惑着,却见他的手正在腿上轻轻的揉着。
她在顿时明白的同时,眼中也多了分歉意,“奴婢先回去了。”
有了他一夜的温暖,第二天她的情况好了很多。
歇脚的时候,罗祥递上水囊给她,“来,喝一点。”
云苓举了举自己手里的水囊,眼中带着谢意,“我这里有。”
罗祥不但没有收回去,反而坚持,“尝尝我的。”
云苓疑惑的时候,只见他忽然到她耳边,低声道:“皇上让我给你的。”
她一怔,才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接过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刷的落在水囊上,这水囊的外皮竟是有些温热的。
她诧异的看着罗祥,见罗祥朝她点头示意她喝下。
她拔出塞子,一股微微的苦涩味道立刻漫进鼻子里。
这是……
明明满是苦涩,云苓喝的时候却不觉得。
一袋子姜水下肚,身上的感觉顿时又好了些。
……
云苓总算又能跟上行军的队伍,而他们也在第五天的时候就到达北境。
“臣参见皇上!”副将李凡一见到楚元昭顿时如****一般参拜下去。
李凡年纪不大,可眉头却皱成了个“川”字,面色也沉重的很。
楚元昭看着来迎他的人,不禁问道:“襄王呢?”
“启禀皇上,襄王被困在关外,无法脱身!”
“什么?”一向处变不惊的楚元昭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也难掩心中的震动,“什么时候的事?”
“回皇上,前日夜里狄人突然来袭,眼看守城无望,襄王亲自带兵出城迎敌。狄人狡猾难缠,襄王被困在关外,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
李凡和北境的终将纷纷焦急不已,总算等到楚元昭到来,他们立刻请示,“求皇上搭救襄王!”
云苓能够看出楚元昭眼中的担心,他的手伏在佩剑的剑柄上,拇指在上面摩挲着,过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楚元昭也想立刻前往营救,可身经百战的襄王尚且不是狄人的对手,他若贸然出兵,实在太过冒险,说不定会和襄王一样被狄人围困。
“皇上?”李凡已经担心了一天一夜,不禁又问了一边,“情况不妙,还请皇上尽快下旨。”
沉默之后,楚元昭终于开口,“襄王被困之后,你等可曾救援?”
“是,昨夜和今晨曾两次救援,不止均未得手,我军几乎全军覆没,还损失一员猛将。”
“关外的地形图呢,给朕拿过来。”
李凡听了,立刻把图交给楚元昭,并亲自给楚元昭描述着,“这里地势复杂,狄人在暗而我在明,若要营救,必须要等天暗之时,否则一定会被发现。”
楚元昭仔细瞧着那张地形图,时不时的问李凡情况,在作出几次假设之后,终于做出命令,“天黑之后,派五百精兵前去救援,势必将襄王救回关内。”
得了旨意,李凡立刻拱手,“末将领旨,末将这就去安排。”
坐在房间内,楚元昭时不时的看看天色。
若要救襄王,就必须要等到天黑,而每多等一分,襄王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云苓看着楚元昭的脸色,她心里明白,一向胸有成竹的男人,对于今晚的行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天色渐渐暗了,李凡再次走了进来,“启禀皇上,末将已经按照皇上的指令训练过将士们,只等时辰一到,出兵关外。”
楚元昭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天完全黑下去之后,重峪关的城门悄悄拉开一道缝隙,楚元昭手下的精兵暗中朝着襄王被困之地进发。
城楼上,男人负手而立朝远方看着,背后的双手紧紧握着。
若能将襄王救回,则战事还有回旋的余地,若襄王被擒,便是城破之时。到时候再从京都调兵,虽能稳住局势,但重峪关必然不保。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男人的眼中的神色渐渐凝重。
黑暗之中,远处一点火光亮起,城楼上面能够隐隐听到厮杀声。
当厮杀声渐渐减弱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慢慢变大。
云苓能够看到,回来的只有一小队人马。有的马背上坐着两个人,还有的人似乎是趴在马背上的。
楚元昭紧紧的盯着回来的人,在他们之中找着襄王的身影。
李凡噔噔的跑上城楼,“启禀皇上,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楚元昭闻声,立刻阔步随他下去。
回来的只有十几个人,他们身上浑身是血,其中一个走在最前面的,肩上搀着一个看上去是将领打扮的人。
云苓以为,这便是襄王,可她看到楚元昭的眸子突然一暗。
“襄王呢?”他凝眸瞪着回来的人。
那个被救回的将士一看到楚元昭立刻跪倒在地,“皇上,末将该死!”
楚元昭脸色一冷,“说清楚!”
“襄王保末将逃出,自己还困在敌阵中,求皇上救救襄王!”
至少襄王还活着,楚元昭微微缓了口气。
他看了眼被救出的人,“先去治伤。”
对于今天的结果,楚元昭并不十分意外。
襄王对其下属向来视为手足,危难关头想的从来不是自己。
窗外透进一抹亮光,看来今夜的行动也只能到此为止。
营救失败,也只能再重新谋划,只是不能再耽搁了。
楚元昭背对着众将士站在地图前面,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转过身,“今晚,朕亲自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