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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夜会夏晓棠

明妃被送到洗衣房里做苦工,从没做过粗活的她可是吃尽了苦头,有公主的暗中交代,洗衣房中的看管也不敢为难明妃,更不敢逼迫她去做其他事情,一些看着明妃漂亮,想欺负她的人也都被暗中打发掉了。因此明妃在心惊胆战中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多日,虽然每日很辛苦要浆洗大量的衣物,十个手指都红肿不堪,但所幸没有其他可怕的事情发生。这期间,“死而复生”的夏晓棠去看望了她,看着明艳依旧的夏晓棠,她自惭形秽,想起自己往日所为,更呐呐不能语。

夏晓棠见她鬓发凌乱,身着黑色粗衣,唇色惨白,与往昔早判若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走过去,轻轻握住明妃一双红肿的手,悄悄道:“我帮你找李玉河来。”

“不要,”明妃打了个激灵,尖声叫道:“求你不要让他来,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

夏晓棠摇摇头:“你这又何苦?”心想,如果李玉河在此,定会心疼不已。她了解李玉河,一生至情至性,只因他爱上的明妃舍不得王府荣华富贵,他只得远离西域,四海为家,这几年心性淡泊,几乎处于半隐居的状态。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明妃反复念叨着。两天前,她的堂妹明若兰送来了一把胡琴,每晚,她被允许在院中拉上两个时辰,但她没动。这把古旧的胡琴,正是她出嫁前最爱的一把乐器。夏晓棠点点头,问道:“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

明妃从屋里拿出胡琴,递给夏晓棠,道:“麻烦夏大家,将这把琴交给他,就说,若芯辜负了他感情,对不起。”一声低低的“对不起”要说出口何其艰难,这句话藏在她心里很多年了,一直没机会说,如今说完却觉得一身轻松。

“好。我会转达的。”夏晓棠道。她拿着那把胡琴,走出了洗衣房。虽然当初明妃给她造成了许多困扰,并迫使她不得不离开楼兰,但看到明妃现在这样,又有些难过。无论如何,自己定会将她的话和这把胡琴带给李玉河。

一不度没想到夏晓棠竟长得那么美艳动人,与许多西域人不同的是,夏晓棠始终保持了宋人女子的妆扮,淡雅的妆容,丰润白皙的脸庞几乎没有一丝皱纹,此时她年纪已是三十出头,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少见的,至少一不度自穿越来后就没见过比她更美艳更风情的女人了。

“夏姐姐,这就是一不度神使。”美亚笑嘻嘻地道。她不满地推了一把眼睛有些发直的一不度。夏晓棠笑了笑,微微行了个礼,道:“未知神使驾临,有失远迎,奴家失礼了。”

一不度忙虚扶一把,尴尬道:“夏大家丰姿果人间少有,实在令人吃惊。本使失仪,见谅见谅。”夏晓棠微微一笑,道:“神使过誉了,夏某惶恐。”说罢,忙令莺歌和绿萝端上茶点,请了两人去厅中上座。

美亚抿嘴强忍住笑,大大方方朝椅子上一坐,娇嗔道:“夏姐姐偏心,我每次来你都没对我这般客气过,是不是觉得我不如一不度?”夏晓棠斜了她一眼,道:“公主殿下,这不自在可是你自找的,以后别反悔才好。”

美亚忙摆手道:“夏姐姐,人家是说着玩,人家才不要那般客气。”说罢得意地看了一不度一眼,以示自己与夏晓棠的亲密,小女孩心性显露无疑。在王宫,她始终处于紧张和严肃的状态中,倒让一不度忽视了这位公主其实只有十五岁,还是个爱玩的少女。此时见她邻家女孩的一面,简直有点大跌眼镜,假如有眼镜的话。

一不度也极为厌烦那些客套和繁文缛节,因此便顺势笑道:“我和美亚年纪相仿,又是晚辈,夏大家如不介意,便称我的名字为好,莫再称呼神使。”

“如此……奴家便逾越了。一不度,您是汉人?”夏晓棠好奇地问,眉眼之间满是关切。

一不度虽穿着胡服,但长相容貌和汉人无异,因此他也就默认为自己是具有汉人血统的古娄人,至于原来的一不度是否真的是汉人,却是无从考察,因为一不度是流浪汉,从小被父母抛弃,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

“一不度不知,从记事起,便无父无母,四处流浪,因此,不清楚自己的血统。但一不度在楼兰生活二十年,应该是算楼兰人的。”一不度老实道。

夏晓棠感慨道:“没有父母照顾,想必吃了很多苦。”一不度笑了笑,道:“蒙真神保佑,又有乡邻关照,一不度才得以长大成人。”

美亚问道:“夏姐姐也是汉人。听说中原都城非常繁华,物产丰富,不似西域风沙大,是不是真那么好?”

“当然。食物也要精细一些,楼宇庭院非常讲究。日后你去一趟中原,见识一番便知晓。”夏晓棠道。

“原来如此。一不度,你日后陪我去中原走一遭可好?夏姐姐,你来做向导。我们一起去赏风景、吃美食。”美亚兴奋道。

夏晓棠笑道:“那些个吃食,味道很多还不如你那些酒楼的。不过你要去,姐姐便是舍命相陪,也无不可。”

“夏姐姐为何如此说?去一趟中原为何要舍命相陪?若是夏姐姐不便,我们不去也罢。”美亚道。

“我一直没和你讲,却不是刻意要隐瞒,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说来也无关紧要了。夏晓棠这个名其实只是我来楼兰时候起的艺名,奴家原为晋州人氏,本名李景仁,出道后改艺名李蕊,奴家一直卖艺不卖身,怎奈势单力薄,想在青楼保得清白却是非常艰难。后来遇到一恶霸,要强娶奴家,奴家不从,但抗不过对方仗势用强,于是奴家用计杀了他,本想事成后即投案自首以免牵累他人,但奴家哥哥不允,连夜带着我逃往别处,后来一路辗转,才到了楼兰。”夏晓棠叹息道,“事情过去十多年,也不知道那案件如今怎样,彼时那个恶人的至亲在朝中甚得重用,因此奴家一直不敢回转中原,更不敢用回本名。在楼兰,有公主厚爱,奴家在这里生活甚是可心,又有纳兰家的小丫头相陪,因此,心思也就淡了,只想老死在楼兰。他日,如公主到中原游历,奴家也是可以相陪,或是请一两个见多识广的可信之人做向导,如此或可免去许多麻烦。”

美亚握紧夏晓棠的手,小声道:“是美亚不好,勾起夏姐姐的伤心事。其实美亚也有猜测过夏姐姐长途跋涉来楼兰的原因,倒是和姐姐说的差不多。不过,这不重要,美亚和父王,还有一不度都没有半点在意过,我想容熙那丫头,定是和我们一样心思的。夏姐姐,过去的不好就都忘了吧,只要你还在楼兰,就没人可以欺负到你。谁敢找夏姐姐的麻烦,本公主就让他碎尸万段。”

夏晓棠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姐姐知道你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胆小害羞的小女孩,有你照顾,姐姐自然什么不怕。以后,就安家在楼兰。”

美亚拍手道:“真好。待楼兰除去奸佞,姐姐就到王宫和我一起住。”

夏晓棠看了眼兴奋的美亚,抿嘴一笑:“自无不可,随公主安排便是。”随即她又朝一不度轻声道:“让您见笑了。”

一不度摇摇头,道:“夏大家胆色过人,乃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一不度十分佩服。对待恶人,自不可手下留情,换做一不度,也做不到那么好。”

夏晓棠有些羞涩道:“那时候也是无知无畏,才敢下手。”

“过去的就过去了,将来楼兰还有大发展。放着夏大家如此大才不用,甚是可惜。我突然有个想法……”一不度笑道。

“什么想法?”夏晓棠和美亚几乎异口同声。

“真神在给小子开蒙之时,曾经赐予许多造福世人的法子,我想与夏大家分享一些。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何不有所作为一番?”一不度道,“夏教习乃音律大家,琴棋书画皆无不精。待楼兰平定后,可建造一高雅的艺术盛殿,由夏教习主导,让这些高雅艺术可以成为人人心中向往的美好形态,此事若引导得好,可大大提高艺人的地位,夏教习也可因此受到世人景仰。”

美亚想了想,为难道:“想法倒是好,不过现在西域小国众多,年年战争不断,还远远达不到繁荣稳定,楼兰如今还未平定,此事若放在数年后,国泰民安之际,倒是可行的。”

一不度点点头道:“第二个想法是制作方便好用的美肤用品,可以让女子妆容更美,让肤色变好的物品,我想各国的达官贵人都会愿意掏出金银购买,如此一来,可以壮大楼兰的国库金银,也可以趁机了解其他各国的军情谍报。”

“此事不错,你把方法抄录下来,我们再细细商定。夏姐姐,您觉得如何?”美亚问道。

夏晓棠道:“此事甚有可为,沙漠干燥,风沙大,甚是需要一些具备药性的美肤之品。奴家原曾想,将来可开设福利院,收养孤残儿童。在敦煌的时候,奴家就曾见萨满灵修收养孤儿,让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有了生活之所。”

美亚道:“此事肯定也是要做的,不过需要很多的银钱,不妨先赚钱,到时候再做孤儿院。”

夏晓棠点点头,道:“我素来也有研究一些养生和美肤的,聊有心得,一不度你便写下做法,如果可行,我便努力做来,也好让西域众多姐妹,皮肤可以更美丽些。”说罢她自己忍不住笑起来。这边风沙大,皮肤素来粗糙,无论男女,都是极为需要一些美肤之物。

一不度在摊开的纸上,仔细将多种补水和细致肌肤的制作方法写下,都是采用一些植物的精华,没有任何的副作用。还有多种颜色的唇膏,也是采用植物,制作成膏状,可以用一个小扫笔涂抹在唇上。

写了制作方法后,一不度又将经营的方式、包装的做法等写下来。一个时辰后,美亚和夏晓棠拿着厚厚的一叠纸细细看起来,美亚边看边满意地道:“一不度虽然不爱说话,但做事倒是极认真的,夏姐姐你说呢?”

夏晓棠也点点头,道:“一不度果然大才,如此点子非一般人能想出来,真神厚赐,是要繁荣楼兰啊。”

一不度不好意思道:“不过是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还得两位多多指正。”美亚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做成此物后,将来可在中原开设分店。然后……”

一不度忙打断她的话:“的确有此想法,不过目前来说还是太遥远,我们先赚了西域其他国家的银钱来再说。”要发展要用钱,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吧。

“言之有理。”美亚道。接下来三人仔细商议了一些细节,美亚从宫中灵修中再拨给夏晓棠十人,从原材料的准备到工坊的修建,一一做了安排。明面上夏晓棠经营,美亚从国库借出两万两银钱,用做前期的支出,过后,楼兰国和夏晓棠,七三分成。夏晓棠自己无需投入任何银钱,只要出面经营,就可以获得三成的利润分成,这已经是很高了。在美亚的劝说下,她也答应下来,自是想着以后自己那三成利润可用来用做孤儿院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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