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呵,高义士,你怎么会在这儿?”老李大奇。
小四围着高铁拐转来转去,还不时伸出鼻子闻闻,秦雨给了他一脚:“边儿上去,你属狗的吗?这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识高大哥啦?”
方一平微笑着走上前去,高铁拐抱拳施礼,法信合十宣了声佛号。
“友锋兄,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世界真是太小啊。”
高铁拐哈哈大笑道:“老弟,如果你们要去登州从海上去北边儿,猜都能猜到会经过我这个地方的,除非你绕道沧州去,那样你可就绕道儿了,所以我提前回来,在这儿候着你们哪。也别说,要是换了别的小弟兄来盘问路人,还真有可能错过你们,所以最近都是我自己在这里打望着。好歹叫我等着你们了。来吧,到我地界儿了,就别跟我客气,当是到家了,赶紧跟我去歇歇脚,在此盘恒几日。”说吧,向身后一指,只见一条小路掩在杂草丛中,直通其身后远处低洼,那里却是大片黝黑的密林,再往密林深处,就什么也见不到了。
众人当下也不客气,推了车,牵上马匹,径奔密林而去。却见小路在林中左盘右绕,昏暗的丛林里早已叫大伙迷失了方向,只得紧紧地跟着高铁拐向前。初冬时分,荒草凄迷,枯林萧瑟,偶有三五个深黑的鸟窝挂在野树梢头,那些野树俱是离路边几十步乃至一两百步开外,期间藤萝缠杂,榛莽密布,根本难以插脚进去。小四不服,插出腰间唐刀用力砍去,一膀子蛮力却只如入了棉花般消失迨尽,灌木丛只是晃几晃,便又恢复了平静。小四懈了力气,收刀入鞘道:“这什么路啊,怎么会如此难走。一平哥,我们丛林特训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走的路嘛!”
方一平笑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训练时只能因地制宜,实战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地形就有一处局势,受过特训的人只能根据具体情况实事求是,才是存活取胜之道。”
“实事求是?这个说法倒也新鲜。一平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秦雨一脸崇拜地看着方一平。
“呃,就是根据实际情况采取正确的方法。比方说,遇到山林,稀疏的就砍伐杂草穿过去,稠密的就得绕过去,甚至不得已的时候还要放火烧掉,解除困境。但是这么做也有危险,万一处置不好,玩火自焚说的就是自己了。”
“方公子所述正是。小四儿兄弟你这就不太了解了,我们这个妙峰山名气虽然不大,周边也只有山民偶尔知道。但地势地形却是别处比不了的。咱们这个地方借了泰山余脉,深远幽渺,越往里走越是高峻陡峭,不熟悉的人看一看就会胆寒。其实,关键是咱们的路,却是逆了地势设置的,丛林杂草中越是平坦就离正确的道路越远,越是草木稀疏处就越不可能找到目标。就是说我们的路是借着地势险峻设计的,这正是闻大哥的高明之处。再加之此地林密野兽出没,稍不小心,误入此处的人,不是喂了狼豺,就是被困在里边,最后活活饿死渴死。要不然我们怎么能在此地立足,怎么能躲避得了官府,又怎么能被称为小桃源?”高铁拐骄傲地一扬头,言下颇有得意之色。
“阿弥陀佛,高施主说的颇合我佛家动静有无之理。于有处无,于无处有,一切皆空,芥子又纳了须弥,果然是善哉善哉。高施主颇有慧根,想来当与我佛家有几世的缘分……”
“拉倒吧你个和尚,”小四不屑地撇撇嘴说:“见一平哥说仁根深种,有几分缘分;见月蛾嫂子说静娴平淡,有几分缘分;见陆老头说他看淡荣辱得失,缘分简直深得拔不出来;见我小四也说慧根不浅,深结因果。和尚,要不是我上次吃饭抢你一碗排骨,你至于给我说什么因果么?因果,因果,我看什么因果就是没事找事的意思。什么谁的缘分重啊,等于就是说那人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哼,现在又来骗高大哥了,高大哥可不吃这一套对吧。”
和尚气得挽起袖子追打小四,一边怒气冲冲:“众位休听小四胡言。不过是因为和尚我食肠宽大,路上饥饿,多吃了他几块饼,他跟我一路唠叨到现在。趁着高义士不晓得底细,又在人家面前坏和尚的修行。阿弥陀佛,小四,你这样诋毁出家之人,小心死后入拔舌地狱,受六道轮回之苦。”
“来啊,来啊,你个和尚,偷吃我的饼,被我发现还恼羞成怒说什么吃我的饼是替佛祖和我结下缘分,种下善果。和尚,我也不要什么善果,我只要一块饼两文钱,你一共偷吃了三块,还我六文!”
大伙儿一边笑看着他俩逗嘴玩乐,一边紧跟着高铁拐,绕过一个急转的山包,面前突然再没了路,只见一面峭壁直有十几丈高,壁上挂满藤萝荆棘,大约猿猴也难以攀越;壁下怪石林立,灌木几乎没过人头。
但见高铁拐来到崖底,去一块大石头底下摸了一下,几处藤萝却慢慢移开,闪出一条四五尺宽的道儿来,沿着道往里看去,赫然在崖壁中间裂开一条缝隙,原来藤萝底下竟然藏着一条通道,通道尽头隐隐有光,显然是又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