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锡警长盯着监视器，喝了口又浓又苦的咖啡，他揉了揉已经有些酸涩的眼睛，想要把困意和烦躁驱散开来。
“队长，你先去睡一会吧，这里我来看着吧？”手下的警员好意地建议道。
麦卡锡队长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不行，情报说他们的毒品交易就在今晚，这是难得的人赃俱获的好机会，这次他们的律师再巧舌如簧，也保不住他们。”
警员在麦卡锡身后撇了撇嘴，小声地抱怨道：“现在大都会都被封锁了，他们能被海岸巡逻队放进来，肯定是身后有人……也许已经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不如我们先……撤退……”
“闭嘴。”麦卡锡队长皱眉道。
警员立即站起，对着麦卡锡的背影敬礼。
“你先出去吧，有问题我再叫你。”
“好的，先生。”警员转身出了监控车。
麦卡锡叹了口气，绿色的监控视频中，是一座港口仓库，八个帮派成员或打牌，或抽烟，和他一样无聊。
麦卡锡警长知道，手下的人对自己颇有怨言。他不屑于镇压游行者和黑人，又不愿意做国家安全局的走狗去搜索逃犯，只能带着手下与毒贩做斗争，伤亡率高又得罪上司，不怪手底下的人有意见。
六个小监视器，一个大监视器。麦卡锡焦躁地按着键盘上的方向键，大监视器的画面不断切换。
情报提供的交货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怎么供货的人还没来？
难道是情报出了问题？
麦卡锡摇了摇头，自语道：“不可能。”
提供情报的线人值得信赖，而接头方出现在那座港口仓库，本来就证明了情报的准确。
麦卡锡还在下意识地盯着不断切换的大监视器，但心底的焦躁却慢慢升起。
忽然，他看到一个身影从监视器中一闪而过。
切到下一个画面，那个苗条的身影正躲在一台集装箱的后面，慢慢向上爬。
“有意思，是所谓的“义警”吧？”
麦卡锡用手磨蹭着短须，也许这次交易中断，与他有关。
“唐，情报库里大概有多少位蒙面义警？”
站在车外玩GBA的警员立即回复道：“一共有一百多位，但超级英雄迷们推崇的，只有十三位。”
“好数字，最著名的是谁？”
唐是超级英雄爱好者，对最近出现在大都会的那些蒙面义警如数家珍，听到上司询问，立即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最著名的当然是死神，他是公认的第一位超级英雄，他启发了后来的所有人。其次是吊客、丧钟、蝴蝶女、清道夫……”
“女性，身高大概五英尺六英寸，穿的像马戏团演员。”
“蝴蝶女！我有她的签名海报。”
麦卡锡有些愣神：“什么？他们还卖海报？”
唐讷讷地道：“一小部分卖。”
麦卡锡不再理会唐，专注地看着蝴蝶女。她的动作优美，身材动人，在黑夜里真的有点像一只穿花蝴蝶。
蝴蝶女使用一条缎带，从一台集装箱飘到另一台集装箱上，慢慢接近那些黑帮喽啰。
靠在集装箱上抽烟的喽啰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监视器里虽然没有声音，但惨叫仍然从远方飘来。
唐打了个冷颤，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听到了？”
靠在汽车上休息的其他警员面色沉重，点了点头。他们掐灭了手上的香烟，掏出了武器。
“先生？”
其中一个警员探着脑袋，向监控车里询问。
“继续保持警戒。”
麦卡锡吩咐了一声，继续注视着屏幕上的战斗。
蝴蝶女在猝不及防间勒晕了对方两名枪手，接着便趁对方寻找掩护反击的时候，丢出了一枚烟雾弹。浓郁的烟雾弥漫开来，麦卡锡就看见蝴蝶女甩出缎带，爬上了钢铁横梁。
整间仓库中笼罩着烟雾，除了偶尔从枪口中冒出的火光，什么也看不清楚。
麦卡锡耐心地等待着，海风和对流将烟雾抽干。
画面慢慢显现，地上躺着五位枪手。
双方都不敢贸然出手，麦卡锡调整了摄像头，发现有几枚在枪战中已经损坏。勉强能工作的几枚中，没有蝴蝶女的身影，只有三个枪手躲在汽车、集装箱或房间后面。
躲在集装箱后的枪手首先按耐不住，他对着可疑的地方打了几发子弹，看见没有回应之后，急忙向同伴们跑去。
麦卡锡看见躲在汽车后面的枪手张大了嘴呼喊，似乎在阻止他愚蠢的行动。
“来不及了。”
麦卡锡的话音还没落，一条缎带从角落里飞驰而出，缠在了奔跑中的枪手腿上。
他对着缎带抛出的方向疯狂开枪，缎带却毫不停顿，将他拖入黑暗之中。
剩下的两个枪手再也坚持不下去，汽车旁的枪手钻进了驾驶座。躲在屋子里的枪手匍匐着，爬进了后座。
“你在哪呢……”
麦卡锡切换着监视器，搜索着蝴蝶女的身影。
汽车发动起来，向仓库外驶去。
机车眼看要驶出仓库门了，却在门口转着轮胎，怎么也开不出去，一根缎带缠在保险杠上，绷得笔直。
汽车的马力不断提升，轮胎扬起阵阵白烟和沙尘。
接着，全力开动的汽车缓缓倒退，撅着屁股，像旗帜一样升向空中。
麦卡锡恍然道：“原来是仓库的龙门吊。”
蝴蝶女从龙门吊上跳下来，落在汽车的后盖上。
车窗玻璃中射出子弹，被她轻巧躲过，随后蝴蝶女将一枚烟雾弹扔进车中，不一会，绝望的枪手就不再乱射子弹。
“希望她扔的是麻醉烟雾，而不是致命的毒气。否则她就要把牢底坐穿了。”
蝴蝶女从吊在空中的汽车上跳下来，宽大的袍子起到了很好的减速作用，她优雅落地，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然后转身叉腰，对着一枚完好的摄像头做出了开枪的手势，然后甜美一笑。
麦卡锡一愣，她发现了警察的监视器？还是怪人行侠仗义后的自我陶醉？
他搞不清楚。
摇了摇头，麦卡锡警长露出微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都跟我去警局里说吧。”
他站起身来，往车外走去。
是的。
无论所作所为在他本人的眼中如何，在麦卡锡警长的眼中，普通的公民没有调查权、取证权和逮捕、攻击犯人的权利。
蝴蝶女和其他人——不管他们是蒙面义警也好、超级英雄也罢——不过是一群破坏司法正义之人。
与唐这种刚入行的小警察不同，麦卡锡警长早已过了看漫画的年纪。他心中有自己的信念：不合流、不屈从、不谄媚。但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破坏维持这个社会运行的程序，相反他是秩序的维护者。
相反，如果每个人都可以用正义或英雄的名义，擅自发动对别人的攻击、调查和审讯，那这种社会，无异于地狱。
麦卡锡走出监控车，二十人的缉毒突击小队立即立正敬礼：“先生。”
他从车上跳下来，点了点头，吩咐道：“跟我去抓嫌疑人。”
唐兴有些激动地问道：“嫌疑人是谁？”
麦卡锡看了他一眼：“超级英雄。”
唐一脸震惊地看着麦卡锡装备上防弹护具，喃喃自语道：“不可能……”
麦卡锡将头盔戴上，声音从唐耳边的监控耳机里传出：“听着，唐。我知道你迷恋超级英雄。但是，所谓现代社会，就是每个人献出自己的部分权力，授予一个受到认可的民选政府。自此以后，某些权力便不再为私人所拥有，只有相关职能部门，才有资格行驶此等权力。如果有个人，擅自行驶此权力，则无论其出发点之好坏，都是对契约社会的巨大破坏。”
麦卡锡最后检查了一边手中的防暴枪，向着已经准备完毕的行动队员道：“突击队！”
“在，先生。”
“出发。”
唐不敢置信地看着同事们从他身边经过，有些要好的朋友看见他魂不守舍的表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感到天旋地转，一种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升起：“我害了蝴蝶女……”
唐感到自己的脚下站不稳，轰隆的爆炸声在他的脑内响起。
不是脑内！
看到远处升起的火光，唐的心中一紧，有情况！蝴蝶女有危险。
他向着爆炸的方向跑去，被麦卡锡一把拦下：“唐，回到你的岗位！随时向我汇报情报，保持与总局的联络！”
麦卡锡将唐推向一边，：“突击队，全速前进！”说完，带着二十人向爆炸发生的仓库奔去。
唐回到监控车中，查看监视器，颓塌的房屋，浓浓的烟雾。
抬起头，从玻璃中看了看驾驶座的警察，对方张了张嘴，报以安慰的微笑。
唐刚工作不到半年，是整个警队的小兄弟。
确定前面的司机不会听到他的话，唐开始调整自己的无限设备。在麦卡锡指挥突击队的声音中，开始掺杂了一丝白噪音，噪音越来越大，唐的眉头越皱越深，直到他听到一阵闻不可闻的呼吸声，他情不自禁地呼唤：“蝴蝶女，是你么！”
呼吸声一顿，接着传来一阵女性曼妙却略带疲惫的声音：“你是谁？”
“我是给你提供今晚情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