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已经有大部分学生离校了,寝室里就只剩我和杨佳丽。今天一大早她就拖着一个大箱子出去了,说是把不用的东西寄回家,我看着满床的东西,突然不由的伤感,我也要把东西寄回家吗?
听到有人敲门,我打开门就看到了李星辰。
“你怎么上来的?”我问。
“我告诉宿管阿姨说帮女朋友拿东西,她就让我上来了。”他说着已经绕开我走了进来,寝室两天前还有点乱,现在倒是没那么乱了,因为就只有我的大部分东西乱摆着。
“这是你的书吗?”他指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问我。
“是我的。”我只是抬起头看了一下,又开始收拾床上的东西。
“星辰,你帮我叠一下被套……星辰?”他半天没有应我,我抬头看到他拿着一张纸条僵在那,一动也不动。
“你在看什么?”我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纸张,上面不规则的大字,让我惊呆了。
“姐姐,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思浩想好了,思浩不跟姐姐结婚了。”日期是我离开家的前一天。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的脑子一片乱,心口有一口气憋着,怎么也出不来。
“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李星辰的脸先是发黑,接着又发白,总之,他的脸色让我有点害怕,可是,现在我很乱,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怎么说起,我想要一个人待一会,乘着这个时间理一下我的思绪。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好吗?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顺手就打开了本来就没锁上的门。
李星辰走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知道他生气了。可是这会我没有空理他,我满脑子都是贾思浩,我把那张他留给我的字条捏在手里,我仔细看着他的写的每一个字,一遍又一遍的看,直到最后什么也看不清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整个手心都是湿的,我瘫坐在地上,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咬着右手,我不敢哭出声,怕被别人听到,可是我还是失控了,开始嚎啕大哭,好像把这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尽。
“灵儿,别哭了,你这样我会心疼。”我不知道李星辰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走。
他也坐在地上,把我抱在怀里。
“灵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吗?”我抬头看着他。
“星辰,我已经决定了,就在你生日的第二天,我就决定了,我要放下一切跟你走,我不要爸爸妈妈了,我也不要贾思浩了,什么都不要问,带我走好吗?我们一起去香港,或者就在大陆,哪都可以,只要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好不好……好不好?”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
“好,我们走,我们明天就走,我现在就去定机票,我们明天就回香港。”他还是抱着我,一直都没有松开。
那天晚上我们就离开了学校,住在一家离机场不远处的酒店。晚饭后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枕在李星辰的腿上,轻轻的抚摸他的脸,他低下头吻我,我们一件一件的脱掉对方的衣服,不依不饶的相互纠缠,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我们的世界太小了,只容得下我们两个人,哪怕是一点点噪音。我的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
李星辰,就让我们纠缠一辈子吧,谁也不要放过谁。
我们是早上九点的车票,提前一个小时来到机场,我想快点离开这里,好像下一秒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借口要去洗手间,在洗手间,拿出关机了很久的手机,自从我决定跟李星辰走,就再也没有开机。想最后给妈妈发一条短信,就最后一条。刚开机,手机提示有新短信,是爸爸发来的,短信内容是:灵灵,打你电话你也关机,你快点回来吧,你妈妈快不行了。
我紧握着手机像疯子一样冲出了机场,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我要见我妈妈,我一定要见我妈妈。我在机场门口的时候,电话响了,看到李星辰三个字,我不知道怎么办,刚决定要接起,手机就嘟嘟响了几声,就自动关机了。
我回到家的那天,已经是妈妈离世的第四天,我连妈妈的葬礼都没有来的及参加。看到爸爸的样子更是让我难受,他瘦了,满下巴的胡子,更灼伤我的眼睛的是他那满头的白发,我突然想要大喊,我家这是怎么了,怎么在一转眼间,什么都变了。
晚上,爸爸又带着我和贾思浩去了那家我们以前去过的西餐店。我和贾思浩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爸爸却一动不动。从回家到现在,我不敢提起妈妈,更不敢问她怎么就突然离开了,我怕我一问,换来的可能就不只是爸爸满头的白发了。
爸爸一直看着,从我吃第一块牛排起,他就看着我,直到我吃光盘子里的东西,我一直觉得他有话对我说,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晚上快睡觉时,爸爸端着一杯牛奶,敲响了我的门。我打开门看着苍老了许多的人,心里有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灵灵,爸爸给你热了杯牛奶”以前也是这样的,在我没上大学之前,爸爸每天晚上都会给我热杯牛奶。
我一口气喝下了那杯泪水交加的牛奶。
“睡吧。”爸爸接过杯子就往出走。
“爸爸,”我的声音有点哽咽,他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晚安。”我有话想对他说,至少说一句对不起,可是说出口却换成了这两个字,他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第二天,我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太阳光透过窗帘处的缝隙照进屋里,我拿起闹钟一看,竟然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连忙跳下床拉开们就向客厅走去。
“爸爸……”没人应我“爸爸……”我敲了敲爸爸卧室的门,依然没有人应我,我推开门,爸爸并不在。
“思浩……”我直接推开贾思浩的门,里面还是没有人。
“爸爸,爸爸……”我声音越来越大,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害怕。
我又跑回客厅。就在几天前我还坐在电视机旁的那块枣红色地板上,拿着三年前在雪地里拍的那张全家福,回忆妈妈在的日子,可是此时此刻我放眼看去,带有蓝色边框的相框依旧摆在那里,如果不是里面的相片不见了,几乎不会发现是被人移动过。
相框依旧在,相片却不见了,刚才冲进爸爸卧室时的那种害怕感觉似乎又放大了好几倍,以至于我想像刚才一样忽略都不可能,我站在屋子的中央,头昏目眩,整个屋子都在随着我的眼睛转动,屋子里笼罩着一片黑色,明明是六月份的艳阳天,明明在起床前还看到了透过窗帘的太阳光,可是为什么我却冷的发抖,就连茶几上妈妈最爱的百合花也没有了平时的精神,屋子的一切都变得死气沉沉,我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我反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集中精力寻找房间里讯息,爸爸还在的讯息。
我是怎么走进书房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书架上那本掉了颜色的笔记本依然摆在那里,书桌中间平放着的这个浅灰色信封似乎一直在等着我开启。空气好像就要结冰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冻的直发抖,我慢慢移动脚步,一步一步拖到书桌后面的椅子旁坐了下来,就在我的手指一点一点沿着桌面靠近信封时,感觉到肚子隐隐作痛,似乎手指每靠近信封一点,肚子就要加痛一分,好像在提醒我,最好不要再靠近桌子中央的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