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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想不到这位大少除去冷面,不过几天未见脾气也见长呢,骂起人来砍瓜切菜一般顺溜……让自己回去照顾伤员?许良辰抬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狠狠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学医的,照料伤员也得懂才行吧老大?

正暗自腹诽,梁于文疾步赶到,见状有些急切地低声试探道:“凯瑟琳,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军团长他正忙着,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岂止帮不上忙,大家还以为这两只是偷懒的。周围的士兵看过来的鄙夷眼神,让梁于文很不爽,若不是自己另有任务,若不是顾着维护大少的心尖少夫人,老子倒想甩了雨衣扛上几个沙包,看什么看!老子也不是熊包蛋!

段奕桀黑眸冒火地瞅了不远处那个不着调的“护士”两眼,接着转身去忙自己的事,留下一个坚实傲气的背影给许良辰,让她横过去的一眼没了焦点,许良辰气结地恨恨蹙起眉尖。听了梁于文的话,再看看四周忙忙碌碌个个泥人似的官兵,明白自己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无奈地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梁于文急忙带着她穿过人群。走下大坝的瞬间,许良辰不由自主再次回首,她知道,眼前的一幕将会刻在自己心里很久很久。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时隐时现的黑点,心有灵犀一般,她回望的时候,他也站起身向着这边看过来,明知道那人不可能认出自己,许良辰的心还是情不自禁急跳了数下。

看着她心有牵挂的模样,梁于文兴味地若有所思,大帅或许该放心了,看样子小夫妻感情不浅呢。

段祺萍坐在房内借着昏暗的油灯看着资料,见许良辰一身湿漉漉走进来,忙起身帮着她脱下雨衣,急急问道:“你去哪儿了?我匆匆洗完澡出来就不见了你——看这身上湿的,热水在里面,快去冲冲,本来就没休息好,再淋了雨小心生病,我叫人准备姜汤……”

“天还没亮呢,不要给大家添麻烦了,”许良辰拉住她,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和梁组长去大坝上看了看,没事的……啊嘁!”说着打了个喷嚏,段祺萍不容她再解释,急急把她推进了浴室,接着找人准备姜汤和面条,忙完了想起许良辰的话回过味来,心里却有些惊喜。

看来结了婚就是不一样,良辰看着还是那样冷清的样子,心里却有了大哥的影子,一到就急急先去了大坝,大哥见到还不知怎么欢喜呢……想着想着,却又担心起来,大哥见到了大嫂却没和她一起回来,难道大坝真的情况堪危?看着窗外已经微亮的天色,依旧敲打着屋顶的点点雨声,段祺萍的心又提了起来。

许良辰的思绪还在刚才的一幕中没有回神,心不在焉地冲洗完,擦着头发走出来,段祺萍递过一沓资料:“这是指挥部提供的赈灾数据,英语翻译我已经基本完成,其他的就全靠你和别的同事了。”

许良辰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毛巾接过来翻看了一下,直接坐到了书桌前面。段祺萍力劝着,才喝了姜汤,用了一碗面,也顾不得休息,开始奋笔疾书做翻译。

看着她凝重认真的神色,祺萍无奈,索性放弃了劝说的想法,轻轻带上门走出了屋子。

外面。江竟芜正指挥着一队士兵架设电缆,见段祺萍出来,微微颌首打了招呼:“早。”

段祺萍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江署长早。”

那天因为司马宕,她把江竟芜当作了挡箭牌,拉了他的胳膊态度亲昵地走出大帅府。当时只想躲过那匹马的纠缠,却没想到这情形被不少人看到,此后不仅被友人笑容暧昧地旁敲侧击,而且司马宕还特地打来电话,半真半假说就是她看上了署长大人,他也不会放弃,将直追佳人到永久,江署长要有心理准备云云。

段祺萍便知道,江竟芜那里也肯定听到了类似的怪话,这本是自己惹来的麻烦,却把江竟芜也扯了进去。所以原本疏朗大方的段祺萍之后见了江竟芜便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模样。

对于段祺萍那天突如其来的亲昵,江竟芜初初有些不解,却也当作了女子一时的心血来潮没放在心里,后来听到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禁有些不豫,待明白了个中原委,又觉得既好气又好笑,看到段祺萍的模样,才明白这位名主笔原来也有这样可爱女儿态的一面。

“您看这雨还会下很久吗?”为调整自己有些不自在的情绪,段祺萍转了话题笑着问道。据说这位江署长有一个嗅觉特别灵敏的鼻子,装备署的人都说简直就是气象台。

据说装备署初初成立,江竟芜回国任职后,在一个天气晴朗、艳阳高照的日子,竟然带了雨具来上班,同事们既惊讶又困惑,便暗暗说他的笑话;谁知到了下班时分,回家途中竟真的下起了大雨,大家的衣服都被湿透成了落汤鸡,只有风度翩翩的江公子因为带了雨具而安然无恙。

第二天同事们纷纷惊奇地问他,明明大好的天为什么会想到带雨具,江竟芜神秘地说,他的鼻子能预测天气阴晴,所以早有准备。后来碰到雨天,便有同事开玩笑问他雨什么时候停,江竟芜出去看了看,深嗅几下后说:“明天中午雨停太阳出来。”奇怪地是竟果然应验,于是大家戏称他是“晴雨表”。

江竟芜想不到段祺萍也知道这件趣事,眸光闪闪看了她一眼,认真地深深嗅了嗅鼻子,很是认真地说道:“未来两天,闽江地区依然有降雨,今天天气阴,大雨转小雨;明天阵雨,偶尔有阳光,短时雷雨大风等强对流天气结束。”

听他一本正经预报天气,段祺萍忍不住“扑哧”一笑,气氛也迅速和洽起来,两人聊着南地的灾情和路上所见,天便渐渐亮起来。

发射装置被装在了后院的大树上,两人看着工兵爬树,没有注意到前院在大坝坚守了一夜的段奕桀已经回来。

指挥部提供的资料很翔实,不仅包括了赈灾,也清晰地描述了灾区的受灾状况。看到那些描述,许良辰蹙起了好看的眉:……洼地河沟里浸满了污浊的水,时不时有人或动物的尸体漂浮着,现在正值夏日,气温很高,此类浮尸处理不好必然会引发瘟疫……后面的处理意见是:务必迅速处理,保证水源不受污染,水灾消退后,加大消灭鼠类蚊蝇,避免瘟疫蔓延。

看着那笔苍劲有力、铁画金钩的字体,许良辰知道是段奕桀的批注,不由松了口气,这才继续接着看下面的资料,一边把有用的记录下来,并翻译成需要的文字。

因为天一直在下雨,所以天色阴沉,就算天亮之后也分辨不出是早晨还是日中。不知过了多久,许良辰觉得眼睛酸痛头也有些晕,往桌子上一趴想略略休息一下,谁知却沉沉睡了过去。

段祺萍听梁于文说大哥回来,急急赶过去,却发现段奕桀连日劳累本就有些不适,加上昨晚在水里泡了整夜,有些发烧和头晕,副官再三劝说,直到开会的时间到了才回来。坚持着开完了救灾紧急会议,人已经有些坚持不住,随行的军医开了药吃下去便昏睡过去。

段祺萍照看了一会,匆匆赶回来想告诉许良辰。毕竟她是大哥的妻子,又是心上人,见到她大哥必定好的快些。两人新婚次日即别离,能早会儿见到也是好事。

回到居住,屋子里依旧有些阴暗,一盏昏黄的灯火光跳跃,门开处带进一阵湿热的风,吹得桌上的纸张扬起来。许良辰伏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羽扇般的长睫在凝白如玉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影子,因为休息不够,眼下一圈青黛色,衬得人益发风姿楚楚年轻而娇美。

看着眼前的女子,段祺萍心里泛起一股怜惜。十里洋场,谁不羡慕这位二小姐飞上枝头嫁入大帅府从此荣华富贵?又有谁知道小夫妻新婚次日即别离,再见面却是在水灾泛滥之地?明明近在咫尺,却双双疲倦如此?

暗暗叹了口气,走进去把地上的纸张捡起来放到桌子上,视线转处,却见许良辰的手仍旧紧紧抓住翻译的资料边缘,睡梦中也没有放开。

或许是听到动静,许良辰小扇子般的羽睫轻轻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过了一会儿看清是段祺萍,放开了握住资料的手指,眉眼微弯,有些歉意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道:“抱歉,我睡着了……资料是不是赶着要用?还有一点,我很快就可以做好……”

段祺萍怜惜地笑笑,有些迟疑有些试探地轻声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资料还不着急……大哥回来了,可能这几天疲劳过度,他有些发烧……你别着急,刚吃了药睡下了……要不你先歇着,发射设备装好,还要播音,你也得休息……”这夫妻两人都累得够呛,可千万别坚持不住才好。

许良辰闻言心里一紧,看着段祺萍却不知道该如何相问,抬眉看去,“要不要去看看他”这句话,段祺萍虽然始终没说出来,但写在脸上,而且也不等于许良辰没听明白。不管怎么说,那个粗鲁的土匪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现在他的妹妹和自己诉说哥哥的病情,自己如何做到无动于衷?

见他和普通士兵一样站在水中,不顾自身安危抢险救灾,说许良辰心里没有震撼、没有一丝感动是不可能的。他在发烧,许良辰更不敢大意——这时代医学尚不发达,没有疗效迅速的药品,发烧弄不好就是大事——任你壮的象头牛,一旦烧起来没完没了,不过几日好好的人便有生命之危。

虽说冷面大少位高权重,不愁没有好医生,不愁没有人殷切照顾,但毕竟这里是灾区,自己是他名义上的新婚妻子,不去照顾实在说不过去,而且若是传回燕州,听到自己对冷面大少不管不顾,那对大帅公婆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儿?

见许良辰脸上神情几番转换,似担忧似心疼似烦恼,段祺萍以为她还是新嫁娘,既担心又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轻轻笑了一声,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家伙常年带兵,又年轻体壮,虽然有些发烧,不过是积劳成疾,大坝保住休息几天便会好的……”

许良辰红唇微弯默默一笑:“我……还是过去看看吧……文件我可以拿过去翻,一会儿就好了。”

段祺萍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既喜且慰,毕竟已经成婚,良辰现在心里也开始牵挂大哥了,若那傻瓜知道不知会怎么开心呢。这样也好,等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心上人在面前,还不欣喜若狂?

于是悄悄带了许良辰从后面的回廊,穿去了段奕桀的卧室。走过去,许良辰才发现,两人住得居然这么近!只是因为进出不在一个大门,所以觉得远了,其实穿过相连的回廊,不过一前一后两套屋子而已。

门外有侍卫持枪荷弹,来到虞河第一次见到的罗宏文正在门口徘徊,见到许良辰眼睛一亮,敬了个军礼低声笑道:“少夫人一路辛苦!大少大概睡下了……您进去吧。谢谢大小姐——”

许良辰微笑着和他打了招呼,段祺萍推了推她,许良辰没再说话,点点头,尽量放轻脚步,推开了掩着的房门。罗宏文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却在段祺萍的示意下,十分有眼色地停住了步子。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点灯,许良辰站在门边略停了下,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明暗,再看去,只见房内陈设也很是简单,窗边是几张拼在一起的书桌,上面放着大堆的卷宗资料,墙边是木头的衣架,挂着两套军装,对面墙边还有一张四人的木制餐桌,除此,就是一张床了。

湿热的空气中隐隐有一种淡淡的药味。

许良辰轻轻走过去,慢慢地靠近,借着不够明亮的光线打量着床上昏睡中的男子。目光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那张熟悉又陌生、线条鲜明的脸上滑过,滑过那紧蹙的剑眉,挺直的鼻梁,紧闭的双眸,和泛着有些不正常红色的薄唇。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额头泛起的细密汗滴,听着他有些急和粗的呼吸,许良辰心里莫名微微一疼,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却又似乎蓦然想到什么,又似是害怕惊扰到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路。

段奕桀呼吸略显急促,没有动依旧沉沉昏睡。

许良辰站在床前呆愣半晌,直到觉得腿酸脚软,才抬头看看离得稍远的椅子,走过去拿出纸笔,他在睡觉,自己不要吵他还是先把这些功课做完……屋里没有点灯,她也不想闹得那人睡不好,便借着昏暗的灯光尽力写字,看的辛苦写的也慢,过了很久才好歹写完。

抬手按了按酸痛的肩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却听到段奕桀低声说着胡话:“……快!堵上!混蛋!……良辰,对不起……抱着我……没想我?……”断断续续,听不分明究竟说的是什么,许良辰忙放好资料,走到床边,拿毛巾给他细细擦了汗,段奕桀翻了下身,又睡了过去。

许良辰不敢走开,想了想还是挨着床边轻轻坐下来。

她自己连续两夜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也十分困倦,靠在床边不动,看着眼前人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却又不能走开,强自支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耐住,于是想着小憩片刻也好,终于闭上了眼睛。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睡一觉了,连梦也没有的好睡,不知过了多久,许良辰只觉身边似乎有什么动静,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侧了脸准备继续睡去。

耳边忽然有人低低呼唤:“良辰……”

声音有些熟悉,低沉带了一丝暗哑,听在耳朵里令人心安,许良辰下意识地低低“嗯”了一声,眼睛却没有睁开,脑海里昏昏沉沉似睡似醒。耳边隐隐有湿热的气息传来,许良辰不自觉闪避开,却有些朦胧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身上盖了条薄毯。意识尽管尚在模糊中,却也能感觉到自己正被某闭目安睡的病号揽在怀中……

心神一动,人立即有了些微清醒地反应了过来,脸上一热,身子微僵,幽幽倒抽了口凉气,急忙按压下急促的心跳,屏住呼吸轻轻把手抬起来,许良辰小心翼翼,拉住放在身上的手想悄悄退开身去。

很自然地搭在腰间的手臂却没有一丝放开的意思,反而随着她的动作,似乎又收紧了一些。

许良辰呼吸一滞,手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移开去,脸上烧灼了一样热起来。随之身子一僵,情不自禁抬头向某人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薄唇微勾,微微翕合的鼻翼,然后是闭合的黑眸……是那人素日的模样,许良辰再三确认他的确还是睡着的,才稍微安了心……长长出了口气,却再不敢动作,闭上眼睛未久,一阵倦意袭来,她又一次朦胧睡去。

不知不觉中,还向某人怀中靠了靠,自觉找了个更为舒适的位置,侧过头进入了梦乡……

雨渐渐转小,细雨如织轻飘过窗户,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暗暗的室内,有着下雨天最好眠的温馨和静谧。

时光无声地流去,虽然天色阴雨,有些难以辨别白日和夜晚,但越发黑沉沉暗下来的天色和陆续亮起在微雨中的暗淡灯光,都在告诉人们,夜晚已经来临,屋子里的人竟然睡了整天。

门口映出段祺萍无奈的笑脸和罗宏文低低含笑的叹息。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两人都不饿?

段祺萍摇手离去,罗宏文徘徊良久,终于轻轻敲响了房门,低声问道:“少夫人?大少该吃药了……”

室内,静悄无声。

罗宏文又等了一会儿,看着等在那里半天的护士,有些无奈和不死心地再次敲门:“少夫人……少夫人?”

过了不久,段奕桀低低的声音传出来:“……拿进来吧。”

罗宏文一怔,答应一声,从护士手里接过放着药和水的托盘,低声吩咐护士去温热中药拿过来,自己走了进去。

“这是胡医生开的西药,中药已经去温了……”罗宏文走到床侧,借着窗外洒进来的光线,一边把药递过去一边低低说道,顺便小心翼翼似有若无地瞅了眼床上。

段奕桀点头答应着,轻轻坐起身接了药和水过去,床上的某人睡的正沉,因为了室内的些微动静还翻了个身……大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宠溺地很,不仅抽时间警告地瞪了自己一眼,还给某人拉了拉薄毯。

罗宏文有些无奈和冤屈地看了看段奕桀,这屋里黑乎乎的,我就借着那点窗外投进来的可怜的光,除了略略看到您的脸,还能看见啥?大少您不必这么紧张吧?

段奕桀仰头喝下药丸,把水杯递还给罗宏文,淡淡低问:“还有事?”

“发射装备安装好了,梁秘书问今晚要不要……”罗宏文低声回答,看了看他的脸色。

段奕桀微蹙了剑眉,看了他一眼:“嗯,知道了。”也没给句实在话,究竟是播音还是不播。罗宏文没再问,过一会儿大少还要喝他最不喜欢的中药,先解决了这个难题再说其他——但愿这次有这位心尖少夫人在,老大不那么难磨……

许良辰终于被响动警醒,睁开眼睛,面前先是一片模糊,继而昏黄的灯光入眼,周围逐渐清晰起来,微微转头,一双炯炯黑眸映入眼帘。

段奕桀微微勾唇,嘴角显出一抹宠溺的笑影,伸手将她额上的发理顺:“你怎么来了?怎么会是你呢?累坏了吧……”

她下意识地想把他的手推开,却感觉那只手上传来灼人的热度,一直烫到了脸上……

两只手碰在一起,还没有将他推开,冷不防已经被某人一把搂进了怀里,搂地那样紧,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低低的声音在耳边传递着湿热的呼吸,急促,欢喜,带着不甚清晰的暗哑:“……良辰,我想你了……这次是真的了啊……”

话中的喜悦和满足让许良辰呼吸一顿,推拒的手却再也用不上力气,段奕桀轻揉着握在掌中的小手,只觉几日堪比数载的相思苦涩,浑身的酸痛,头疼头晕,劳心劳力,都在这小小的动作和相偎相拥中化为无形。

“良辰,良辰……”恍如呢喃,段奕桀低低呼唤,许良辰脸上发烧,情不自禁将身子深埋在了他怀中,不敢,亦是不能抬头。

“良辰,可有想我?”听到他絮絮相问,许良辰不由自主微微侧目,却见某人正眉眼含笑,眼睛不眨地凝视着自己。

“……”咽了咽口水,他的笑让她呼吸不畅,许良辰急忙将视线移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微微低头,便见到怀中女子衣衫凌乱,军服上面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一颗,隐隐露出素色的衣带绕过前胸。虽然没有亲身实践,段奕桀却也能想得出那是何物。眸光一暗,吞了吞口水视线上移,只见某人眼眸惺忪,长发洒乱,睡颜酡红,一幅初醒迷离的诱人模样……

这不是故意要找我麻烦?背上的手继续用力,接着受到蛊惑一般,他的头微微俯低……

瞬间,双唇相碰,鼻中传来他独有的气息。

心跳出了胸腔一般地跃动着,是酸楚?是甜蜜?是思念?……段奕桀只觉心里满是酸涩的满足,唇边一片梦幻般的酥麻……

这是相识以来最温柔的亲吻。仿佛只是萦绕在唇边的叹息,仿佛只是梦境中偶然的相遇,迷蒙清浅,如梦如烟……他那样虔诚地轻轻亲昵着那微干的唇瓣,许良辰只觉迷离中魂灵都在轻颤……

半睡半醒的人禁不住他的唇舌挑逗,不知不觉中脸颊已经烧成滚烫,心跳似澎湃的大江,将要冲破堤防。

许良辰自觉似乎连呼吸都停顿住,鼻口只余他清凉的气息,温存的依恋。直到他恋恋不舍移开薄唇,她的眼中仍是迷离的惊羞。再也无法看他一眼,整个人像一块燃烧的火炭,要将自己燃尽。

天完全黑下来,窗外透进一丝灯光,隐隐如梦。瘫软在某人怀中的许良辰,依旧用小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闭眼细细喘息,脑海中一片空白……

某人偏偏选了这样的时候絮絮耳语:“……你竟真的来了……奶奶她们都还好吧?”

某人浆糊般的脑子里一片昏沉,听到“奶奶好吧”几个字,想也不想,闷声答应:“嗯。”

“……祺萍也来了吧?”某人继续唠叨。

祺萍?许良辰又迷糊点头:“嗯。”

“最近可累到你了,还困?”某冷面灰狼化身小灰兔,温柔宠溺。

困啊,真的好困,坚持不睡还没感觉,一旦睡下再也不想起来……某人又点点头。

“……你准备好了吧?”某灰兔继续问着貌似白痴的问题。

准备?播音……都翻译完了……某人脑子里根本没反应过来,想的还是纯洁的工作,然后继续乖乖点头:“嗯。”

“真的?”某兔兴奋了,差点露出狼尾巴,湿热的气息喷在她耳侧,一惊一颤,渐渐平复了呼吸,恢复了意识的许良辰懵懵懂懂把刚才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朦胧中觉得似乎有什么问题,不由睁开了眼睛。

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看清两人间的情形,许良辰登时连耳根都涨红,避开那双黑眸中灼灼摄人的视线,面上发烫,她乌龟地仓促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唇边的笑影。

“怎么了?还睡吗?”段奕桀在她耳边轻声笑问。

“……”许良辰面上更红,半晌闭着眼睛讪讪低道:“……我,我不小心睡着了……该起来了……”

“都是晚上了,困就接着睡……”段奕桀抓住她推开自己的手,半是暧昧半是真话地说道。

许良辰刚想坚持,门外响起低低的敲门声:“少夫人,大少的药煎好了。”是罗宏文的声音。

许良辰从来不曾这般矛盾这把声音:感谢他给自己解了围,可眼下自己这幅样子,又怎么见人?……等罗宏文叫第二遍,不得不硬着头皮轻声答应了一声,顺便推开某人霸道的手臂,起床,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拉了拉皱巴巴的衣服,平息了下不规则的心跳和呼吸,许良辰才慢慢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罗宏文端着一杯冒着热气、黑乎乎的中药站在门前,见许良辰开门出来,露出白牙一笑:“麻烦少夫人,这是药……”

许良辰没敢看他,低眉答应一声端在了手中,罗宏文轻轻抬眉扫了室内一眼,一边转身一边用低低的、许良辰勉强可以听到声音补充道:“……小时侯喝的中药太多,大少讨厌喝中药……”

许良辰一顿,旋即明白过来,段老夫人曾说冷面大少幼时身体不好,病重之类,想来是那时喝药比吃饭还多,喝怕了……想着,回头看了看急匆匆离去的罗宏文一眼——这家伙干嘛跑的这么快?一定是伺候某人喝药伺候怕了……那就扔给自己?!许良辰无奈苦笑,他这个副官这就算解脱了?

总不能在门口站一晚上啊,许良辰没办法,只好端着杯子慢慢转身回到室内,摸索着点了油灯,硬着头皮走到床前,将杯子递给靠着床头半倚半坐的某大爷:“……你,喝药吧……”

段奕桀抬眉看了看她,看看一大杯黑乎乎的液体,皱眉。

闻到这药味就恶心。

见他一筹莫展的模样,许良辰虽然心里有些鄙夷:一个大男人居然怕喝中药,但也无奈的只好耐着性子哄,谁叫罗宏文把活儿给了她呢:“……里面加了糖的,不苦。”

真的?段奕桀抬头看着她,非常怀疑的样子。许良辰黑线,只好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想作个示范,可是……

好苦……皱眉,许良辰急忙侧身调整好表情,硬着头皮十分肯定十分认真地哄骗某人:“……真的不苦!”

段奕桀小心翼翼接过杯子,小小喝了一口,一边挪开杯子,一边皱着苦瓜样的脸瞪着许良辰控诉:“……比这几天的还苦,你居然说不苦?!……”说着,被苦涩厌烦的味道熏得直咳嗽。

……我知道骗人不好,可是……你要喝药……许良辰给他看的低了头,心里暗暗腹诽,这么个大男人居然怕喝药……

“你让他们拿点蜜糖过来……”段奕桀趁机把杯子放到一旁,假作正经的说道。

“你还是先喝了药……”许良辰把杯子再次递给他,居然为了不喝药耍小心眼,这人真是的。

段奕桀幽怨地接过杯子,看看黑乎乎的药汁,抬头看看她……许良辰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苦口婆心:“还是温的,快喝吧,喝了病才会好……”等会儿凉了更难喝……

段奕桀皱眉,盯着她看了又看,忽然有些赌气一样地说道:“我喝药,你答应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答应过的什么话?许良辰眨眨眼睛,怎么感觉某人皱起的剑眉里隐隐约约有丝狐狸的味道……没等她想明白,段奕桀又斩钉截铁地豪迈了一句:“记得啊,我可喝了!”

皱了眉头,憋住一口气,闭上眼睛,壮士断腕般举了杯子开始往嘴里灌,看他紧张的模样,气也不敢喘,大口大口一股脑喝下去……杯子很快见了底,段奕桀抬手掩住苦瓜样的脸……NND,非得找个理由把这个军医打一顿不可,药越喝越苦,眼泪都出来了,这不是让老子丢人吗……

冷面大少喝药的模样,让许良辰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热闹,一时也忘记了去想大灰狼讲出的条件……

记得啊……记得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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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来自中国第一修真世家,却因父亲被大伯陷害被抓,全家落难到一个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屋。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哥哥功法被废,全身经脉尽断,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妈妈在重伤的情况下救哥哥,最后虽为哥哥续了手筋,也因功力被耗尽,最后成为一名普通人。她,发誓要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所以她在不断的变强。最终,当她站在世界最顶端时,却发现原来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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