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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她已经沉沉睡去,呼吸均匀,峨眉微蹙。段奕桀轻轻走进来,坐到床边,昏黄温暖的灯影中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精致美丽的轮廓,那晶莹剔透的肌肤,那远山般的眉横波似的目,造物主怎样的鬼斧神工将她造就得如此清灵秀美?红唇微微上翘,记忆中,只有在短暂的迷乱时刻,它曾有过让自己难以忘怀的温热和柔软……段奕桀伸出手去,轻轻拂过她额前垂下的一缕秀发,顺势将手贴合在了眼前这张红粉绯绯令他心动的花颜上。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像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许良辰悠悠醒转。室内夜灯昏暗的光投射过来,她努力睁开眼睛。一只温暖的手掌抚在脸颊,为她挡住了有些刺目的灯光,食指轻划过眉心,抚过眉毛,紧接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靠过来,高挺的鼻尖几乎贴上了自己的鼻,许良辰乍醒的迷离,在眼前突然放大的脸温热的气息中瞬间清明。

她稍稍偏过脸,往薄被中钻了钻,接着鸵鸟地闭上了眼睛,不着痕迹地躲避开段奕桀的亲密碰触。段奕桀的手被她隔在了薄被外面,不由剑眉微微皱了下,心疼地看着把自己卷作一团似乎又沉沉睡去的某人,目光移到自己手上,看了半晌,无奈地摇头一笑,把许良辰的薄被轻轻拉了拉,旋即关灯走进了盥洗室。

或许是因为怀了身孕,有些不大舒服;或许是她的心里还没有消化掉突如其来、乍惊乍喜的消息,良辰今天的情绪有些低落有些闪躲,看她呕吐得那样辛苦,自己还是多体谅她,多关心她些才好……段奕桀想着,换了睡衣拥着妻子慢慢睡去。

早晨醒过来时,良辰依旧在沉睡,想到军医说,怀孕的人都有些嗜睡,段奕桀薄唇微微扬起,贴上去轻轻一吻,悄然无声地下了床。

没有让丫头们进来侍候,他打理好自己,然后低声吩咐丫头们端上来鸡汤、牛奶、香米粥、鸡蛋等,良辰身子不豫,还是不要去前面用餐了。挥手让丫头们退下,段奕桀坐在茶几旁开始打理两个人的早餐。

粥在保温,打开盖子看过去有些热,良辰会喝的不舒服,要略略降降温;煮熟的鸡蛋要剥还去蛋壳,让段奕桀有些沮丧的是,自己努力了半天,也没剥出一个完整的;哦,对了,良辰还有些洋鬼子的习惯,早晨喜欢喝牛奶,要记得加点蜂蜜,医生说这对孕妇有好处……好不容易全部弄好,他迅速将自己那份吃完,站在床前又帮妻子拢了拢被子,看看时间已到才转身大步离去。

许良辰慢慢拉下薄被,眼神复杂地看着段奕桀离去的背影,半晌无言起身。对那件事,昨夜不知为什么,她似乎不敢细想,害怕深究,翻来覆去,半夜无眠,听着他起床,听着他吩咐丫头们做事,听着他轻声做好一切,听着他离开去办公,听着室内归于平静……她侧过头,看着墙上的自鸣钟,秒针一圈一圈急急走过,只觉心里空荡荡,却又堵得厉害。

沐浴更衣收拾好了,一番扯心扯肺的干呕之后,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于是打开唱机在沙发上坐下来。等唱针轻轻滑过,女子幽幽的歌声一如纠缠着她的思绪,低沉而剪不断理还乱:如果有一天这世界已改变,当沧海都成桑田,你还会不会在我的身边,陪我渡过长夜漫漫?如果有一天时光走远,岁月改变了青春的脸,你还会不会在我身边,陪我细数昨日的缠绵……

大帅府少夫人有喜的消息迅速传出去,自这天起便有无数亲朋故旧、下属内眷等登门问候。除去来看妹妹的许美辰有幸被引入西苑外,其他人都被几位夫人挡了驾——良辰去给卢夫人问安,卢夫人见她恹恹打不起什么精神,便再不许人打扰儿媳,一定要她好好歇着,这也刚好对了良辰的心思,于是益发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无奈连续休息了数日,许良辰的精神依旧没见任何好转。这下,段奕桀的眉头不由又皱了起来。自从回来,良辰便对自己有些漠然和视而不见的冷淡,闪躲的心思似乎更重了些。难道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听彭秘书讲,许大小姐来时,两人悄悄话里曾说起小家伙,并不见她怎样惆怅和反感。并且自己也注意到她偶尔看着腹部的眼神那样温柔有爱……就是说,对怀孕她还是有期许的,那她突然的淡漠是为什么呢?段奕桀着实有些想不通的苦恼。

第二天,许良辰正坐在窗下看书,段奕桀派罗宏文送了位客人过来。

许良辰出乎意料地看着廖玉凤走进来,不由惊喜交加地起身快步迎上去:“干妈?!您……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廖玉凤看着良辰脸上掩不住的欣喜,不由心中一热,始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这情分怎么隔得断?挽了她的手上下细细打量着,点头笑道:“气色还好,干妈就放心了,这段日子可要小心些才是……这可是干妈第一个孙孙呢……”

看着廖玉凤慈母般的笑容,恍惚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些岁月,许良辰两眼发酸,让自己埋头入她温暖的怀中,心里翻滚了无数次的话也终于说了出来:“……干妈,我……对不起您……和竟芜……”

“傻孩子……”廖玉凤一顿,轻轻叹了口气:“人一辈子,总会遇到很多人,因为一个必然或者一个偶然,有的人成了亲密好友,有的是生活中的朋友,有的却只是匆匆过客,这就是缘份。”廖玉凤拍拍她的背:“老话说,百年修的同船渡,所谓姻缘天定,求之不得,避之不及;来而不可拒,去而不可求。小辰,在干妈心里,你从来都是我的女儿,只要你幸福,哪里来的对不起谁?——只是没有这个缘份罢了。”

“虽然手段不可取,但干妈觉得段大少倒也是一片赤诚。小辰,既然嫁了给他,不妨试着放开心思,两个人有这个缘份不容易。”廖玉凤看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都说我和你干爹感情好,其实爱情是什么?无非一份平淡,一份真心,一份对彼此的依赖。当你面对他,心里能从容平静,觉得只要他在,你就安心,那其他的还有什么要紧呢?”廖玉凤说着,忽然转了话题问道:“知道干妈为什么今天来看你吗?”

自幼在她面前长大,许良辰很少见廖玉凤露出这样知性、理智的一面,更从不曾听她说起关于感情和爱情的话题,于是本想递给廖玉凤的一杯水端在手中停顿住,看着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是啊,为什么是罗宏文送了干妈过来,难不成是想告诉她自己有了……可是,这何用特地接了来?

正想着,便听廖玉凤说道:“虽然也算新式人物,但竟芜从小便很有些大男子主义思想,想不到,硬是给这位救命恩人段二小姐扳了过来。”有些不习惯她跳跃着说话,许良辰眨眨眼递过水杯,没作声。

廖玉凤了然一笑:“这几天竟芜公事繁忙,我有时便代他去疗养院看二小姐。想不到今天段大少来了……”

不仅来了,而且十分有礼地尊自己为长辈,感谢之前对良辰的照顾,还说良辰对干妈很是想念,若有时间请过去坐坐等等。廖玉凤礼貌地疏离地答应,却没当真,见人家少帅来看妹妹,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出门后听到兄妹俩说话,似乎段二小姐有些意外兄长对自己的邀约,接着段奕桀说的几句话却让她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传说中的冷面大少虽语音清淡却深深打动了她:“……在我出现之前,她的生活里已经存在了许多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他们或许是亲人或许是朋友、同事甚至是……青梅竹马……不管怎么说,我应该从心底里感谢这些‘前尘’和‘前辈’,是他们帮我塑造和陪伴了今天在我面前的良辰,很好很美的女子……现在,她是我的妻,是我未来孩子的妈妈,既然爱她,我就应该爱她的一切,爱她所爱……”

廖玉凤回头,看着身后那个身姿挺拔、面容冷清的年轻男子,心忽然放了下来一片温暖,小辰有幸,嫁夫深爱若此,夫复何求!想了想,她走回去,笑着说自己想去看看小辰。虽然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廖玉凤却觉得段大少颇有些意外和欣喜,还立即派人送了自己过来。

听到这里,许良辰的心却没往段奕桀身上去,她想的是干妈也时常去看祺萍了,那是不是说明……于是试探着问道:“干妈,您觉得二小姐怎么样?”

“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廖玉凤颌首有些感慨:“想不到这位帅府小姐就是无人不知的名主笔呢。言行举止,处处流露着女子的细腻温婉,看似平和却坚定、坚强;话语平静却透着力量,柔弱中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果敢和勇气……你们这代人在女子的地位、能力上又进了一大步啊。人格独立,敢爱敢恨,怀抱远大理想,看来说不定多少年之后,女子便能争取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颠覆女人通过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的旧俗……”

虽然一直是丈夫身后的贤妻,廖玉凤毕竟是曾经经历过欧风美雨的新女性,自然也有过关于理想、抱负等的梦想,段祺萍这个坚强独立的后辈,几乎实现了她深埋心中的所有遗憾。于是,对这个救了儿子性命的名主笔,廖玉凤不仅有感谢,更多的是爱重和欣赏了。

看着说起祺萍时干妈发自内心的慈爱,许良辰的心慢慢浮起了宽慰和希望,竟芜是有抱负、有志气的好男儿,祺萍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奇女子,这两个人或者能碰撞出动人的火花也不一定……

听说过良辰和江家的情缘,段奕桀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做错,和江太太见过面后,良辰那晚的心情果真有些起色。于是,在问明白美辰有关事情的详情后,次日,段奕桀更是派人送去厚礼,正式认了廖玉凤这位许良辰的干妈为亲戚,两家开始热络地走了起来。

段大少“不计前嫌”与江家“认亲”,自是给自己莫大的面子和安慰,这些许良辰不是不明白,但深藏在她心里的疙瘩却依旧没有解开。于是,峨眉有时依然浅蹙,时而发呆,时而闪避,让段奕桀真真想不通。

过了几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段大少忙里偷闲说要携她出去走走。

车子行了半个上午,下车后良辰才知道,眼前一处小小院落竟是当年段奕桀初初长大,独立带兵之处。

一条小河贯穿了不大的小镇,以水为街,以岸为市,两岸不多的房屋全部临水而建,河面不时有乌篷船依呀而过,几棵水瓜藤爬满篱笆,远处飘来淡淡的金秋桂子香,偶尔还有青蛙此起彼伏的鸣叫,一派江南水乡的静美。

两个人在河边慢慢走着,段奕桀一路走一边给她指点,哪里曾是兵营,哪里是学堂,他曾在哪里练过兵流过汗,又曾在哪里和对手狭路相逢,甚至差点被一枪打成残废。

绕着小镇走了一圈,段奕桀不经意地聊着,走回那棵桂花树下,他忽然若有所指地感慨道:“有时候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曾在这里生活了五年……身边有你之后,才发现,其实很多东西已经嵌入骨髓……”

良辰,你生活过的地方只要能去到的,我都去过了,我想走过你曾经上学和放学走过的路,看看你曾住过的院落,工作过的地方……我爱你,希望能了解你的前世今生,希望你交付自己的同时也交付自己的今生前世,这是我心里对拥有的期待,对分享的渴望。

我想让你了解我,明白我,想让你感受我的感受,告诉你我曾经年少狂妄或者曾在哪里摔倒受伤,我想付出我的一切交给你,包括记忆;也想拥有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梦想;我多想分享你人生的一切——只因为,那一切都是你。

“良辰,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怕她走的累,段奕桀轻覆上她的腰肢扶着她,黑眸明亮,带着期许低声问道。

许良辰猛然抬头看着他,心“噗通”急跳几下,他问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嘴上却依旧沉默着,唇边那句话打了几转,终于还是淡淡轻轻地说道:“我……有点累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段奕桀闻言微怔,黑眸炯炯紧盯着她,原本温润柔和的眸光渐渐锐利,一直凝视着,几乎要穿透她的肺腑一般。许良辰微微闪避开,看着远处一只低低滑过水面的的鱼鹰,僵硬地挺直了身子,保持着淡然没有波澜的表情。

半晌,段奕桀终于皱了眉,有些无奈有些无力地仿佛叹了口气:“既然累了,那我们回去吧。”

良辰,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躲着我不透分毫?我以为,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小镇,你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为什么始终拒绝对我敞开心扉?

想说的话,你自然会讲,又何用我问出口?许良辰淡淡看了他一眼。那天那一幕,那些吃下去的鸡丝菠菜胀胀不舒服到现在,我问不出来,也无从问起,本来就没说过是为我做的,是我自己喜欢去吃,又凭什么质问你……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车子回到大帅府,正是太阳落山时候。段奕桀想送良辰回西苑休息,刚近苑门,便见耿文清迎面走过去:“小桀,你们回来了?”

段奕桀停下脚步,许良辰抬头才发现,耿文清今天一身旗袍颜色娇艳,竟是素来少见这位耿大小姐上身的暗红绣金,不由深深看了段奕桀一眼,难不成谜底今晚便要揭晓?

段奕桀薄唇微扬,冷清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抹笑纹,见段奕桀始终挽在佳人腰间的手臂,耿文清唇角的笑意微微凝滞低了头轻声道:“……干妈说……他可能有任务,所以今天先摆酒拜了先人,等他回来再……”后面的声音更是低了下去,段奕桀点点头,温软了声音道:“好,我们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过去。”耿文清答应着,没再看他们,转身离去。

他们的对话听的许良辰一头雾水,脚下却被段奕桀拉着往院子里走,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耿文清远去的窈窕背影,有些奇怪,若是达成心愿,耿大小姐怎么有些不开心的模样呢?

看着许良辰满脸的不解,段奕桀薄唇微扬,但也没解释什么。清理完后许良辰稍作休息,便被带着走到了宴客的花厅。

奢华的大厅今夜更是流光溢彩一片喜庆,连厅外的电灯上也围了红色的罩子,走进去,人却不多只有六、七围的样子,细看大多是段家的近亲,还有段政勋的结拜兄弟几家。

见段奕桀小夫妻走进来,相熟的忙打招呼,殷勤相问少夫人安否,许良辰微笑着一一回礼,给上位的段老夫人和公公、婆婆等问了好,才在段奕桀身边坐下,心里有些闷,也有些不安,这样的场面是为段大少纳妾准备的?是不是规模小了点啊,难怪耿大小姐有些郁郁不欢呢……

正胡思乱想着,见到吴雯绢一身酒红色喜庆旗袍走进来笑嘻嘻道:“恭喜大帅和姐姐,时辰到了,新小姐来行礼磕头了……”

话音未落,一堆丫头簇拥着耿文清走了进来,拜垫上跪倒,插烛也似对着段政勋夫妇拜了三拜,接过丫头手里的茶水恭恭敬敬举过头顶:“请干爹干妈喝茶。”

段政勋夫妇笑着接过来,大红包放上托盘,众人笑声哗然齐齐鼓掌,纷纷说着“恭贺大帅喜得义女”之类的话,段政勋咳嗽了一声,说了几句夸赞和慈父该教导的话,耿文清连声答应又给段老夫人敬茶,接着便一桌一桌逐次敬下去,酒宴就此开始……眼前这一幕看的许良辰惊诧莫名,什么?弄了半天,居然是收义女的喜宴,不……不是段某人纳那啥吗?

“良辰,想什么呢,这般出神?”段奕桀略带调侃的话在耳边响起,许良辰猛然回神,不由心里一松,脸上一热,自己……居然客串了吃醋的小女人?这人,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说一声……半是埋怨半是娇嗔地瞅了段奕桀一眼,心里却猛然一震:什么?自己,吃……醋?!

正让这想法震的有些不知所措,一角红裙进入眼帘,耿文清敬茶来了。许良辰急忙摒弃纷乱的思绪,随了段奕桀站起身,却见一位戎装男子与耿文清并肩列而立。男子比段奕桀略矮半头,体格健壮方脸膛,浓眉大眼颇是威武,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姐,我和良辰敬你。”段奕桀神色郑重,说完看了许良辰一眼,见她神色无异微笑着一饮而尽,才接着看了看笑的一口白牙的男子黑眸眯起道:“想不到你小子竟眼看着就要成为我的大姐夫,大姐温柔贤惠,你小子若是敢欺负她,哼!”

话音未落,原本笑容满面的男子神色一正,“啪”地抬手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而极其认真说道:“请大少放心!虽然震中以前也偶尔荒唐逢场作戏,但男儿大丈夫决不自食其言,震中倾慕大小姐已久,得佳人许诺终身,此生必不辜负,否则枪弹无眼……”

“好了,老子还在这里呢,轮不到你小子装什么长辈!”段政勋横了儿子一眼,哈哈笑着打断了武震中的话,奶奶的,这小子居然敢宴席上逼着武小子发誓,肚子里有就是了,说出来让女孩子家家脸往哪儿搁?臭小子,明明都老婆奴了,居然还这样不懂怜香惜玉?

初初众人见两个男子严肃认真地谈话,纷纷停下话语笑看,等武震中大着嗓门毫不掩饰承诺对佳人的爱意,已半是慨叹半是调侃地交头接耳起来,偏偏段政勋又半真半假训儿子,大家更是忍不住,厅里一片笑语和奉承之声:“大少和大小姐姐弟情深,大帅教导有方啊……”

之所以答应武震中的求婚,耿文清本非心甘情愿,只因为爱慕的男子已有心爱佳人,再者,也是想最后一搏,看看他对自己是不是真的毫无情意……眼看他不为所动,有些心灰意冷地便随了卢夫人的安排,正式以大礼相拜做了大帅府的义女……

心绪浮沉之间,却想不到大庭广众之下,忽然听身边的男子庄严认真地说出对自己的爱慕和承诺。看着浓眉下那双粗犷的黑眼睛,清澈透明地凝视着自己,她心里忽然浮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喜宴结束,段政勋喊了段奕桀去商议紧急公务。因为祺萍撑着回了大帅府,所以许良辰没有立即回去休息,和卢夫人等说了会儿话便与祺萍走进花园闲聊。

一轮明月高挂天际,正是三五月圆之夜。祺萍问了她怀孕的事,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良辰,有些话我也不知该不该讲,但看着你和大哥,我实在有些忍不住……我觉得,不管是一份感情还是爱情,对其中的两个人来说,就象大家共同种植的一片花园,一个播种一个洒水,一个除草一个剪枝,花开共赏寒冬共渡……回到家,看着熟悉的一切,才会有回到共有的、有爱的生活里吧。”

想不到祺萍会突然说起这些,许良辰看了看她没吭声,祺萍接着说:“有时候,或者我们以为一些事情是理所当然。比如对方先爱了;比如对方辛苦加班,只为了调出一天属于两个人的假期;比如,久不下厨的人为了端出一碟美味的菜肴半夜三更下厨房一次一次尝试……”

许良辰有些讶异地停顿住脚步,祺萍话中深深的无奈,是因为自己吗?许久,她抬头看着那轮月亮,暗暗叹了口气——是啊,闭上眼睛想想,他在厨房一片苦心的时候,自己在哪里?他公务繁忙夜不能寐的时候,自己在哪里?不是真的很爱很爱,谁会有这种勇气,把一颗真心捧上,由人践踏?他做错了什么吗,他不过是因为喜欢了自己爱了自己,所以就比她卑微比她渺小,被她轻视被她不珍惜?……

走过万水千山,许良辰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他之所以宠爱她,之所以觉得她可爱,不是因为你真的世界第一无人可比,值得他以命相抵无怨无悔——只是因为,他爱你。一个人爱一个人可能有很多原因,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要认为他爱你是理所当然,为你做所有一切也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时间长了,便是对爱的挥霍和冷漠,甚至伤害啊。

这一刻,许良辰的心被触动了,往日桩桩件件一幕幕从脑海闪过,那些曾经的无声无息,其实都是爱吧?再不想承认,自己也无法否认段奕桀的深情,无法否定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心里的郁闷,是醋意和不舍……

她忽然想起不知从哪里听到过的一句话:爱是一种习惯。如空气一般,在身边的时候,你便能顺其自然地呼吸,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但如果他不在了,那就真有缺氧或者窒息的感觉……这段日子,自己缺氧才会烦闷的吧?

正想着,祺萍轻轻说道:“……良辰,日本人以货轮运进一大批毒品,并排军舰护送,大哥……明天可能会带兵出发,武震中也去,所以父亲和母亲才急着今晚让文清认祖归宗,你是不是应该试着给大哥一个机会……”

正说着,远处穿来一阵幽幽的歌声,是一首许良辰曾听过的英文歌曲,熟悉的旋律让她心中莫名其妙地一痛:那么爱你又如何,我们中间有条河,河水泛着思念的波,你想的人却不是我……那么爱你又如何,比不过往事如昨,今天我决定离开了,你会不会想念我。哦,宝贝,那么爱你又如何,我们中间有条河,我怎么也渡不过,我那么爱你又如何……

她蓦然停住脚步,打断了祺萍的话:“祺萍,对不起,我……我想去找他……”没等段祺萍回答,许良辰疾步而去。是啊,军情紧急,家国大事,说不定明天他就走了,自己总该把那句话告诉他吧!

“……良辰,他们在后面花园……”身后传来祺萍带着喜悦的声音,许良辰回头摆摆手,匆匆离去。

花园大门处,罗宏文和一帮侍卫荷枪而立,见许良辰匆匆而来,不由有些意外,看了看园内,却没有阻挡,只拦住了她身后的丫头。

许良辰走进静悄悄的花园,沿着花木扶疏的回廊急急走进去,方到一半,却听到花木深处传来段奕桀沉着冷清的声音传出来:“……父亲请不必担忧,世事不难,我辈何用?儿子定以家国为念!”

“可是,日本人此次有备而来,恐怕很是棘手……”段政勋一字一句说的沉重。

“父亲,”段奕桀的声音里带着认真和了然:“若说装备不如人,训练不如人,除了人命以外,我们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儿子坚信,中国人每个人都有一条热血生命,只要拼了命,我们还有什么不如人?”

说那句话的时候,许良辰能感觉到那个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拼死挣扎和穷途末路之感,仿佛那只是人人皆知的常识,坦然冷静地令人心惊。

只要拼命,我们还有什么不如人?

既然人拼了命,那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许良辰停住脚步,喉咙处有些哽咽,眼前的灯光也变得有些模糊,柔情中蓦然升起豪情万丈,恍惚觉得这滋味似曾相识,牵得心底一阵恍惚,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曾这样想过?国家积贫积弱又如何?若是四万万同胞齐心协力,何愁我们的国家不堂堂立于世界之林?

这个男子,从来不曾让自己失望。

这个的民族,从不曾让我们羞愧!

她真的想现在就大声喊着告诉他:让我们携手,相伴到老……

如有心灵感应一般,送了父亲离去的段奕桀回身,向着她所在的方位毫不迟疑地大步走过来。月光下,隐约可见心爱的妻子面带微笑,眼含柔情……他疾步走过去,十指交握地温暖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温热而迫切的唇,那微凉却柔情的指,那偷跑出唇齿间的低咛……他终于等到了她!

良辰略带羞涩地抬头,却见段奕桀正静静看着她,专注的眸光那样深情而动人……

未来的路,还长,但他们的心中充满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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