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盏明了又灭,木兰香熄了又燃。可是他终究还是挑灯在夜下,看着那堆满青玉案的墨卷。在外人看来,她是受皇上恩宠的夫人,皇上夜夜临幸于她,可是,又有谁知道,皇上连碰都不碰她一下,又有谁知道,她被皇上纳入宫这么久了,还是完璧之身?
坐在凤榻边的文绿衣凄楚的一笑,拭干眼角那滴委屈的泪水,端过侍婢沏好的茶,将所有的憎恨与悲伤隐于一张温婉笑颜的背后,轻移莲步,款款而至,
“皇上,歇会儿,喝口茶,润润喉吧。”
花少容似没听见般,提笔在阅卷儿上批了几笔,才缓缓抬眸,
“绿衣?你怎么还没睡?”
文绿衣酸楚的将沏好的茶搁在他的案头,
“绿衣不困,绿衣要陪着皇上。”
花少容轻轻拿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可是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绿衣啊,快去睡吧,你看看我这案头,估计要到明儿个早上了。”他温言细语,可是她却听不到一点儿真心。
“皇上,绿衣是您的女人,理所应当的陪着您,”尽管她心里苦的像黄莲似的,可是她面上仍是笑得像朵花,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怀中。“皇上,您不会是嫌弃我吧。”
花少容的心被她这句话刺了一下,
“怎么会呢?”他轻轻抚着她的发顶,“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文绿衣倏忽站起来,瞪着一又水灵灵的眼睛,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我觉得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没有任何外在的附加条件,更没有任可理由不爱或者爱。皇上能将我纳入宫中,守在皇上身边,绿衣已经很知足了,哪儿来的委屈呢?如果真的说委屈,那我就不配爱皇上您!”
花少容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他竟无言以对。绿衣对他的爱,就如他对沐兰馨的爱一样,无怨无悔,毫不计较。可是她却是比他幸运的,因为,他会给她一个机会。
可是沐兰馨呢,又是否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皇上,”见花少容一脸愁容,文绿衣轻轻唤了他一声,“皇上,”花少容这才从悲楚中回过神来,“您喝茶吧,再不喝,就凉了。”
花少容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当花少容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茶盏里的茶,慌得差点儿失手将茶盏掉落在地上。花少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纳闷儿,
“绿衣,您怎么了?”文绿衣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花少容,吱吱唔唔了半天,竟然嘤嘤哭起来。花少容忙搁下手中的茶盏,讶异地地看着她,“绿衣?”
“皇上,”文绿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绿衣心里憋屈,绿衣一直记得皇上说过,皇上会给绿衣一个孩子,可是皇上您呢?是不是早就忘了?”
花少容微微叹了口气,于情于理,她的要求都不过份,可是他实在是做不到。
“绿衣,给我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文绿衣拭了拭脸上的泪,自嘲的笑了笑:若是有那个女人在,估计,您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碰我!难道,就让我这样在干耗中枯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犹豫了半晌,她依然温婉如初的点了点头,并再次将那盏茶递到了花少容的手中,
“皇上,再不喝,我又得重新沏了。”
花少容心中甚是感激,感激她这份宽容,她这份厚待,更感激她的大度能忍。他没有看错人,她是一个值得他信任的姑娘。依她如此冰雪聪明,她怎会不知道纳她为夫人,只是他的权宜之计,只是想利用她给他打掩护?可是她却只字不提此事,也无所求。即便是他从远从幽州带回沐兰馨。
若是他心中对她无任何愧疚,那他就枉为人主了。
可是在兰馨怀孕期间,他不能做这种事。
“兰馨,兰馨......”他的眼睛里,心里全部装满了沐兰馨的影子,“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一把握紧了文绿衣的手,将头埋进她的胸口,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沐兰馨,可是她只能这么做!她不在乎,她不想再耗下去。她紧紧的抱住了花少容,将他扶起,扶到床边,为他宽衣解带,连带着褪去了自己的衣衫,轻轻覆在他的身上,与他肌肤交融,亲吻着他的额头,他的唇瓣,轻抚着他结实的胸膛,他挺健的小腹......
“少容,少容......”她轻轻的呢喃在他的耳边。
“兰馨,兰馨,不要,我们的孩子,不要......”花少容捧着文绿衣的脸,欲拒还休。终是敌不过体内的药效与发自内心的****,将文绿衣当成了沐兰馨扑倒在床......
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更,花少容才从昏昏沉沉中醒来,他恍恍惚惚间,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文绿衣的床榻上,有些惶然,清醒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来,回想着昨晚的一切。怎么会这样?在他清醒的状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
难道她......
花少容不由得怀疑起昨晚文绿衣递茶时候的慌张,难道她在茶里下了药?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用这招,简直卑鄙可耻,曾经的沐兰绮也这样对过他,可是却没能是逞,会不会昨晚也只是个误会,他不免侥幸的想着。
“皇上,您醒了。”他正欲去兴师问罪,却见文绿衣捧着一碗参粥走了进来。“我亲自为了你熬了参粥,趁热吃点吧。”
花少容二话没说,怒气冲冲走上前,一把打落了她手中滚烫的粥,
“你给我滚!”
泪水,哗的一下落下来。
文绿衣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心痛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哭着跑开,而是缓缓弯下腰身,拾起地上的碎片,碎片刺破了她细嫩的手指,可是她仍在在地上捡拾着,就好像在一片片捡拾她一颗破碎的心。眼泪,滴落在刺破的伤口上,与鲜红的血融为一体,就好像一滴血泪。
怒极的花少容见她不肯走,恨恨的走上前,一把抓起她,
“我让你滚,你听到没!”他怒吼着,全然没了她心目中的儒雅,有的只是厌恶的愤怒。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没有争辩,也没有哭诉,只是默默地从袖中掏出一只雪白的锦帕。帕子上散着点点落红,身体还在隐隐的痛,他的余温还在暖着她的身体,可是他的冰冷却是凉透了她的心。她将那染着落红的帕子举到他的眼前,
“皇上,我终于是你的女人了。”她笑着哭了,“即便是让我现在死,我也死而无憾了。”说着,她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皇上,我知道您看着我碍眼,但是我仍然希望,来世还能见到皇上,只愿皇上不要再这么讨厌我。”锋利的匕首死死的抵在喉间,可是她的眼中却满是对他的痴爱。
花少容双目微瞪,惧愤交加,
“你干什么!”他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扔在地上。
刀刃的寒光划过他的眼眸,看着她欲生欲死的样子,他的眸子终是柔了下来,拿过她手中染着落红的帕子,
“这是我欠你的!”说完,便绝然离去。
留下她一身凄寒地站在那里......
沐兰绮抿了口小茶,缓缓起身:文绿衣那丫头,心机颇深,不得不防。她说兰馨请我去趟兰馨殿?我才不会那么傻,听她摆布,我去兰馨殿,万一沐兰馨有什么差池,我哪能脱得了干系?哼!就算是她有事相求,也该是她过来才是!
“告诉淑妃娘娘,说我身子不适,不便出门儿。”
皇上禁她足,可是脚长在她自己身上,若她执意要出来,皇上还能砍了她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