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整个死牢里安静得好像时间都凝固了。
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这似乎已经不能用感动与感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眼泪,像洪水一般,从眼眶夺出,也涌进了心里。她曾经在心里发过誓,这一生,她的眼泪只有花少容才会拥有。可是,她的誓言在今日破碎了,因为,她的眼泪竟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流。
沐兰馨后悔,为什么,为什么那晚她要那么冲动的做出那么糊涂的事。他是有着跟花少容一样骄傲的男人,那么儒雅仙逸,是一个在精神层面近乎完美无暇的人。可是却因为她的固执与自私,做出了那么伤害他的事。
这种事,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种耻辱,更何况是他,北幽皇子凤无忧。
“二皇子,”沐兰馨心痛的摇着头,“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住口!如果你还对我皇儿心存愧疚的话,那么,就为他拾回被你弄丢的自尊。”凤名氏咬牙切齿,恨不能马上手刃她。
而她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沐兰馨决不能活。
“母后,如果你一定要她死,那就先杀了我吧。”
啪!
话音还没落,重重的一巴掌便骤然落在凤无忧的脸上。
“你还是我的皇儿吗?啊?你还是我的无忧吗?这个妖女不能活,她不能活!”凤无忧的苦苦哀求与竭力维护,更加激怒了凤名氏。
她的儿子不该为情所困,为情所绊。
凤无忧木然,恨恨的看着自己的母后,显然,凤名氏的这一巴掌并没有如愿打醒自己的儿子。
皇后说得不错,她配不上凤无忧,她更配不上他对她的关心,对她的付出与牺牲。她没有资格接受,更没有脸去接受。沐兰馨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径直转身,往死牢深处走去。因为,她不能活着,活着,就会牵连很多人,而那些人,每一个都不该死。
咔嚓!牢门被重重的锁上。
凤无忧愕然转身,
“兰馨!”他心情沉重的走到那扇坚固的牢门前,透过牢门上那扇小小的窗,“兰馨,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沐兰馨背对着他,躲在那狭小空间的暗处,一直冰冷的沉默着。
其实凤无忧知道,他一早就知道沐兰馨真正爱的人是花少容,更知道两人早已终生相许。尽管他是宫里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没有在他爱上沐兰馨之前知道这件事。如果在他爱上沐兰馨之前知道这件事,或许,他也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被卷进来。
他自嘲的笑了笑,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如果真是那样,他是否就可以冷眼旁观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母后,如果她死了,那么,我们母子的缘份也就尽了。”凤无忧心痛的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愤然离去。
花少容没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突然,他的将军府竟然被官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难道皇上知道了什么?若真是如此,那兰馨岂不是必死无疑?他想出去,想进宫面见皇上,只要能救兰馨,无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现在,将军府被包围得严严实实,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暗暗地监视着。他不敢轻举妄动,怕一不小心,便会害得兰馨粉身碎骨,那么他也就万劫不复了。
如果皇上皇后对他起了疑心,那么现在唯一可以帮他的就是太子。只是,他要如何通知太子呢?
花少容那一颗焦灼的心,让他几乎膨胀得快要爆炸。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沐兰馨现在的情况与她的处境。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兰馨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可是无论他再着急再担心,也只能在心里嘶喊着。
“什么?将军府被包围了?”凤无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哼,她开始下手了,开始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除掉,从而孤立我,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太子,那我该怎么做?”叶无双被凤无休悄悄带进一间密室。“我不能离开太久,那样皇后会起疑心的。”
凤无休微闭双眸,沉思片刻,蓦地睁开双眼,从衣袖中掏出一只褐色小瓷瓶,
“这个,是五毒散,无色无味,但是和入茶水或饭菜中,入喉即可致命。”
叶无双看了眼凤无休,又看了眼那只小瓷瓶,他真的要对抚养了他二十几年的母后下手?
“我知道了。”叶无双缓缓接过那只瓷瓶,小心翼翼的藏在袖中。“太子,我得走了,不然皇后娘娘起疑心就不好了。”
凤无休微微点头,
“记住,最好就是在今晚。”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皇后最爱吃她做的莲玉露,那透明的润滑的浆液,入口爽滑,唇齿留香。若是将这五毒散放进去......叶无双边走边已经心中想好了计策。她那做得一手好点心,做得一手好女红,早就把凤名氏收得服服贴贴,对她喜欢信任得不得了。
“眉月,如今是你抓住你无忧哥哥的最好时机,你真就这么放弃了吗?”凤名氏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宋眉月紧紧咬着下唇,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闪现出凤无忧那张怒极的脸,他恨她,讨厌她。她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这样怯懦害怕过。
“可是,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无忧哥哥他讨厌我,他说我的心丑恶得让他讨厌。”
凤名氏关怀地抚了抚宋眉月的发顶,
“去吧,你无忧哥外表冷漠,内心却是柔软得像丝,只要你诚诚恳恳地跟他道歉认错,我想,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宋眉月半信半疑,幽幽咽咽哽咽道。
凤名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不是还有我呢。”
好不容易将宋眉月支去拴住凤无忧,凤名氏便匆匆出了锦鸾宫,去往死牢,她必须得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只要让沐兰馨画了押,那么她就可以说服皇上,将沐诚远及花少容斩首或流放。那么太子身旁就再也无可用之人,那她只要稍稍在皇上耳边吹点风,那么她的儿子就会有机会夺得太子之位。
连日来,朝中文武大臣皆为沐诚远求情,可是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他不能就这么把沐诚远给放了。如若迫于群臣压力放了沐诚远,那么皇权何在?王法何在?可是,又不能惹怒群臣,如今凤傲天才发觉沐诚远的朋党之力是多么的可怕。
权衡再三,他决定找他的皇后商量商量。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可是对于朝政的决策,凤傲天早已对凤名氏有了依赖。
朝中的大小事务,他都会习惯性的找凤名氏商量,而凤名氏这个女人也的确不简单。在许多重要的决策中,都能给凤傲天提供准确的方向。
可是他去得不巧,凤名氏不在锦鸾宫。寻问之下,得知凤名氏去了其他妃子那里,一会儿才回。
于是凤傲天就坐下来等。
偌大的锦鸾宫,都是他亲手布置的。
皇后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是个与她姐姐不同的女人。她像一本永远也翻不完的书,就那么一直让他感兴趣的翻下去。凤傲天微微踱步在这大殿里,看着这里的一什一物。这锦鸾宫里虽然光华依旧,可是属于它的人却已不再年轻。
“嗯?这是?”忽然,看到一旁的桌案上放着一只精致的玉盅,镂空的盅盖上微微冒着轻烟,还带着甜甜的香气。
“哦,这是皇后娘娘爱喝的莲玉露。”一旁的小宫女忙紧张的回复道。
凤傲天微微摇头,她还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爱喝甜汤。他轻轻揭开盅盖,凑近鼻子闻了闻,似乎很感兴趣的点了点头,抿唇一笑,拿起一旁的玉勺,揭开盅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嗯,不错!”然后咕咚一声咽进了肚子里。
当他被这美味馋住,正准备舀入第二口之时,手中的勺子骤然落地。
再一看,凤傲天鼻孔,眼睛,嘴巴全都淌出一条血柱。他双唇发紫,脸色发青眼珠突暴,擅抖着翕动着双唇想要说话,可是还未等说出口,就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