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昨晚我从崔府走后,那崔夫人回到房中,就马上让人把红娘叫了来。然后的把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板起脸来,用手一拍桌案,厉声喝道:“大胆红娘,还不从实招来!”
把红娘吓的一哆嗦,扑通一下就跪到地上,问道:“红娘不知错在何处?”
崔夫人压低声音道:“我且问你,你天天都是和莺莺同在一室吗?”
红娘道:“听从夫人之命,哪敢离开小姐半步。”
“我问你话,你可要实说,如有半句谎言,小心我查出实情来,要你的小命!”
“是。红娘不敢对夫人说半句谎言。”
“我问你,最近可有人在三更半夜来找过莺莺。”
红娘一听就明白了,说道:“最近没有人来找过莺莺,咱们家护卫森严,一般人是进不来的,虽偶有盗贼翻墙而入,却又如何知道小姐的闺房在哪里呢?”
夫人说道:“你说得可是实话?”
红娘道:“红娘若是有半句假话,夫人只管将腿取走。”
“如此,你且回去服待莺莺睡下。”
红娘一边向回走一边心说:张君瑞啊张君瑞,不是我不帮你,看情形你和小姐的缘份是要到头了!
回到绣房,见莺莺正在灯下愁眉不展,红娘不知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又不好直问。便说道:“夜深了,小姐还不休息吗?”
莺莺轻叹一声,说:“只怕今晚我是睡不着了。”
红娘明知故问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来,我可是听不明白了,为何就睡不着了呢?”
莺莺道:“你没有看见君瑞吗?”
红娘说:“我看见了。看见他却又怎样,姐姐不是早就把他放下了吗?”
莺莺道:“说的轻松,我心里哪里能够一时放得下呢。”
红娘说:“这么长时间,姐姐闭口不提君瑞,也不与他有个书信,心里面还能有他?”
莺莺道:“心里有他又怎样,无他又怎样?”
红娘说:“看姐姐这话说的。你们在普救寺相处的那一段情谊都忘记了不成?”
“只因为忘不掉,所以在此悲凄。”
“姐姐心中早就定下决心与他了断,是吗?”
莺莺沉默半晌说道,“和张君瑞在一起会有许多快乐,让人觉得很美好,但是和他在一起也总会出一些乱子,让人觉得特别害怕。如此我也拿不出个主意来。再者,我被圈在家里面行动不便,这张君瑞在外面是自由的,却连个信息也没有送来,岂不是将我们忘记了吗?”
红娘道:“姐姐,你难道不知回京之后夫人严防张郎君的消息吗?”
莺莺思索半晌,说:“如果母亲大人从中作梗,只怕我就是同意了事也难成!”
红娘换了话题道:“姐姐能猜到君瑞是因何而碰上窃贼的吗?”
莺莺叹了一口气,道:“猜到猜不到又有何用处?天不早了,还是熄灯早些休息吧!”
那红娘见莺莺上了床,便熄了灯,只听得莺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便知她心里甚是放不下君瑞。心里想想,也为莺莺和君瑞着急。怪来怪去的都是张君瑞的错,你说说好好的游什么华山啊,真是倒霉摧的。
却说那莺莺一晚没有睡好,天快亮了才迷糊中睡去。忽然听见红娘说:“小姐,醒醒。”莺莺睁眼,睡眼惺忪道:“有何事发生?”
红娘道:“君瑞和郑伯常都来了,正在申问那窃贼呢。”莺莺一听此话,马上起床梳洗打扮。不提。
话说此时我正在崔家大厅和崔夫人郑伯常一起审问那窃贼哪。那贼头上的布套早就被人扯去,却是一个小伙子,最多也就二十来岁,有点愣头愣脑的。脸上有点青肿,可能是昨晚上胡说被人打的。被人推了进来还扑扑棱棱的不服气,站在那里一脸的怒气。
家人喝斥道:“跪下,跪下,快跪下!”
小子把脑袋一晃:“老子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
没等他说完呢,我一心想在崔夫人面前显白一下自己的能力,就拦住他喝道:“行了,别显白了,老实说你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的就可以了。”
这小子看了看我,说:“听这位大哥的声音好耳熟,好像哪里听见过我想起来了,昨天是你这个王八蛋把我抓起来的!”
你******这个时候还敢骂人,真想上前再给他一耳光,喝道:“我这是替天行道,你那是咎由自取,被我捉了你还不服气,待会儿就送你去官府,看你如何神气!”
郑伯常在旁说道:“看来这小子是个新手,要是老手定然不会如此神气。”
我好奇问道:“兄弟为何这么说?”
郑伯常道:“我做禁军这么多年,捉过审过见识过的窃贼无数,那些老手被捉都是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他们知道偷窃不会判死罪,干脆老老实实认错,少受点刑,做一年半载的牢就出去了。老手哪里像这么一个偷了东西还想做英雄的傻瓜啊,是找死呢!”
我还没有说话呢,这窃贼就感叹上了,一跺脚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我一拍腿,喝道:“你现在想到也晚了!你还是说说你姓字名谁,为何做鸡鸣狗盗之徒吧。”
那窃贼叹了一口气道:“俺本是奉师父之命来京寻找大将军杜确,没想到会落到这般田地,唉,师父是徒弟对不起你老人家啊!”说完这话眼泪在眼里面直打转。
慢着,听着他这话里面的人好熟悉啊。
我问道:“你说得大将军杜确是谁啊?”
“就是洛中的杜确!”
“你为何知道他?”
“俺和他是师兄弟。”
“你师父是谁?”
“俺师父号称梅山道士!”
我们是一个师父教的功夫!我当时就愣住了。现在这场合咋办?我看了看崔夫人,又看了看郑伯常。现在与他相认不大合适,因为他是个窃贼;如果不认他,不就真的把他送进大牢了吗。这么做,有些不仁不义呀。
崔夫人看看我,不说话,就看了看向郑伯常,意思是让他拿个主意。
郑伯常向我问道:“表兄,听你说起过,你的师父也梅山道士。”听那话里话外的,大有讥诮之意。
我还没有说话呢,那小子说话了,“咦,这么巧,敢情你也是梅山道士的徒弟!”
我心里一横,也罢,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了,认了也无谓。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皇甫益。”
“你说你师父让你来找杜确,你可有什么信物。”
皇甫益说:“有书信在我身上,可是被绑得这么结实,如何拿得出来!”
我只好向夫人说道:“姨母能否让人解了他的绳索,让他将书信取出,我好一辨真假。”
夫人就让人将皇甫益身上的绳子解开,皇甫益果真从身上拿出一个油纸包来,把油纸打
开从里面取出一封书信弟与我,信非常简单,只见信上写道:
杜确吾徒:春秋交替一别数载,可还记得为师?今有弟子皇甫益跟从为师数年,精于武技,欲报国而无门。知你京城得意,居将军之职。故遣你处,望能收于麾下,为国立功。为师梅山道士。年月日。
我一看这是真的无疑。这倒不是我认出了师父的笔迹,而是觉得这个事情不可能造假。可是我这师弟为何又做了窃贼呢?
皇甫益便细说了经过。原来师父在山东呆了三年呆够了,便又想云游他方,走时就写了书信交给皇甫益让他来京找杜确,谁知杜确做了地方将领不在京城。他又打听不到杜确去了何方,盘缠又没有了,只好流落在街头。偶尔认识了几个窃贼,便要约他入伙,说弄点钱花。他不想结伙为盗便拒绝了。不过,他想着京城里有钱人多得是,何不弄点钱回老家去再说,观察了几天,发现崔家不但算是个大户人家,护卫也轻松些,所以就想来偷点钱花。结果被我这个师兄给捉了。
崔夫人听了这些话,不是很相信,但是也没有说什么。郑伯常说道:“虽然你的初犯,但是按法也是当罚!”
皇甫益一听这话就有点慌了,说:“师哥,还要把我送官啊,你得救救我!”
你不说我也得救你啊,便起身向崔夫人作了一个揖,说道:“姨母是一直以为是菩萨心肠,念我这师弟年少不懂事儿,又是初犯,求您宽大他一次,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知姨母意下如何?”
崔夫人说道:“君瑞,我们崔家曾欠你一个人情,老身一直不知如何相报。你今儿有求于我,我怎能开口拒绝呢?来人,带皇甫先生下去好好招待。”
我说:“师弟,还不拜谢夫人。”
皇甫益趴地上磕了几个很实惠的头,都能听得到头碰地的响声。这小子从英雄转变到狗熊速度也太快了吧!然后仆人带他下去吃饭。仆人打趣他说:“嘿,你这个做贼做得好,不但没事儿,我们还得管你饭吃。”
皇甫益说:“好吗啊,你们咋晚打我打得也不轻,吃你们家一点饭还心疼啊!”
仆人道:“谁让你昨晚不老实呢!”
皇甫益说:“我要是老实就不是贼了。”
仆人都笑起来。不提。
这里崔夫人说道:“我家相国不幸先逝,剩我一个孤寡老妇,虽有一女不足大用,有一子还年幼。多亏你们兄弟二人里里外外相帮相助,方才平安无事,因此,你们兄弟二人都是我崔家的恩人,在此先替相国谢过。”
我和郑伯常忙起身道:“我们应该做的。”
崔夫人说:“二位请坐,我还有一件大事,你们兄弟二人都在此,也不想瞒着你们。现在想与你们商量一下。”
我说:“姨母请讲”
郑伯常道:“姑姑有话尽管直说。”
崔夫人道:“从前时,你们都还小,相国已将小女许与郑伯常为妻,伯常可曾记得?”
我听得此话,心里一颤,就有些呆了。
那郑伯常也愣了一下,但马上回道:“侄儿记得清楚!”
靠,真的假的?
崔夫人道:“伯常,我已找人算过你们的生辰八字。卦上说,你们越早完婚越好。我寻思着也不用等了。你们家今儿就把聘礼送来,三天后就可完婚如何!”
我听得此话,头一下子就大了,脸都白了,坐在那里似木桩子一样动弹不得了。
郑伯常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这也太快了吧!来不及准备啊都!“姑姑,只怕来不及准备!”
崔夫人道:“你还要准备什么?一切简单进行就可以了。除非你不想娶我们家的莺莺?”
被来的太快的幸福雷晕了的郑伯常,都不知如何是好了,连声说:“啊,不是!不是啊,姑姑!”
被伤心碰晕了的我,这个时候更不知所措,连说话都提不起精神来了,说:“这也太快了!这也太快了!”
崔夫人说:“君瑞,你说得什么?”
我都有点胡言乱语了,说:“这天真好!……太快了!我们更合适!……我有点事情,姨母,先回去一趟。……等有时间送贺礼过来!”
崔夫人道:“既然贤甥有事,那就先回去,等处理完事情,就来我家帮个忙,喝喜酒。”
我都没有听见崔夫人说什么,连告别的礼节都没有,站起来就直挺挺的向外走。
皇甫益正在那里等着吃饭呢,一眼看见我向外走,说:“我师兄干什么去?要走吗?我得跟着。”
家人说:“你还没吃饭,都去给你准备。”
“不吃了,吃你们这顿饭,丢了我师兄,以后我就吃不上饭了。”
皇甫益跟上来,和我说:“师兄你要走哇!”
我有点麻木了,说:“嗯,你怎么在这儿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说得是什么。这话把皇甫益给问愣了。
“啊,我在这里……等你啊,我和你一起走吧!”
我嗯了一声,皇甫益就跟着我出了崔家。出门牵过自己的马,本来没有想到要骑上去,那皇甫益说了一句:“师兄你骑马来的啊!”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啊了一声,翻身上了马。
皇甫益说:“你骑马我怎么走啊!”
我晕头晕脑的说:“你是怎么来得啊?”
“师兄你不记得我是怎么来的了吗?我给你牵马吧。”
“好!”
“咱们怎么走?”
“你牵着马走就行!”
“你家在什么哪里啊?”
“在那边。”
“我是说咱走哪条路?”
“噢,明白了。”
皇甫益说:“师兄你明白了,到是和我说呀,咱们怎么走哇,你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我这里心伤到接近脑死亡了都!一门心思的都在想莺莺呢。我和她的那么多快乐,那么多美好,那么多浪漫,都在脑里面翻腾着呢,哪还有空地思考别的问题。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也不知走了多远,只听得皇甫益说:“师兄,咱们快到家了吧?”
皇甫益这么一叫,才把我的魂给叫回来。我慢慢缓过神一看,靠,这走哪里去了啊,这是。
我说:“兄弟,咱们好像走错路啦。”
“啊,我说哥哥呀,走这一早上,我都快饿死了,你和我说咱们走错了路,你是不是折腾我玩啊!”皇甫益把马缰绳向一边一丢,就坐路边上了。
我说:“兄弟你饿了是吧,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皇甫益说:“早就饿了。咋晚被捆了一夜,也没有睡好,还挨了打。早上刚想吃饭,见你向外走,所以就跟着来了。你看现在什么时候了都,你坐马上怪舒服,我给你牵马走了这么久,
现在你和我说走错路了,哎呀,师兄,我真不想活了。”
我这师弟也够能叨叨的。
我说:“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皇甫益手一指说:“那里有个包子铺。”
“你就知道吃包子啊!找个饭店咱们好好吃一顿。”魂一回家,就要轮到心痛了。治疗心痛的最好法子,就是大吃一顿。
左右一看,不远处有一家饭店。皇甫益一进饭店就叫:“来二斤牛肉,二斤大饼!”
靠,这还是一个饭桶!
我又点了几个菜,叫两壶好酒,边吃边喝。
那皇甫益也不知多长时间没吃饭了。就着菜,甩开腮帮子就吃起大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