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新出的粉色朝阳光影中徐徐前行,两边的雪像毯子般覆盖着一切,仿佛天与地都融为一体。
“千雪?千雪?”身边的女子用胳膊肘戳了戳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的顾千雪,“发什么呆呢?”千雪回过神来:“大概是早上没睡醒吧。”说完便打了个呵欠。“哦,抱歉啊,买这么早的车票。”女子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女子和千雪是大学同学,名叫苏梓洛,典型柔情似水的纯真少女,茶色的瞳像带着水波般清澈明亮。顾千雪就是喜欢这种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能烙在心里。她连忙摆摆手,笑得有些狡黠:“完全没关系呀,知道你等不及见你心里的王子了。”“哪有这么夸张啊!”梓洛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连眼睛都抬不起来了。
看到梓洛窘促的样子,千雪乐呵呵地打住了话题,又打了个呵欠:“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睡一会儿,到站了喊我一下。”“嗯,好!”梓洛点点头,顺手把千雪的背包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果然还是因为晚上打游戏熬太晚,千雪刚闭着眼睛,便逐渐陷入昏沉。
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四周像着了魔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窗外风声瑟瑟,旋过树木和雪地。而从这风里竟传来萧索的琴音,同伴着音律细细低吟的歌声,一弦一音,错落紧致,仿佛从很是古老的年代飘渺至今,刹那便风声若歇。
“前庭二十载,十年为卿生。芳华莫相离,玉屑引初明。轻舟一湖曳,浮沉满波风。醇酒醉天下,携我共今生。”
是谁在唱呢?千雪已经无法清晰地去思考,困怠感浸满全部思绪,后面的歌词也已模模糊糊没再听得明白,只觉这吟唱扰乱神志,摄人心魂。
“喂,醒醒,咱们到了。”
梓洛的声音在脑海里砰了一团火花,千雪顿时清醒过来,原来是在做梦。周围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座位等待下车,千雪用手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不紧不慢地拿下行李,倒也不再关心那个奇怪的梦境了。一边的梓洛在打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打给谁的,只见她垂着睫毛一脸失落地盯着脚尖,若有若无地回应着什么,随后默默挂了电话,尴尬地冲千雪挤出一个笑来:“好像……要我们自己玩了。”“嗯?之前不是已经约好了?”千雪问道,心里不由有点小不满,“变卦变得跟翻脸一样。梓洛你别难过,我们自己玩反而落得自在。”“嗯!”梓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千雪就觉得好想去保护她,呸呸呸,说得跟百合似的。千雪一手拉过行李,一手把梓洛手里的包抢过来背在自己肩上,车门一开,车上的人同脱了缰的丧尸一样,纷纷挤下了车。
安置好行李,难得今天又是个大晴天,虽说被放了鸽子,却也不妨碍游赏的兴致。尽管是冬天,许昌小西湖的水并没有结冰,稍有情调的游客在湖边租了船,到水上闲情雅致一番,惹得两人很快便加入了游船行列。
湖面映着日光,碎水晶般烨烨生辉,时不时一两尾锦鲤被船桨惊动,跃出水面咕咚一声又沉了下去。小船划至湖中心,千雪收了桨,两人惬意地躺在船上,晒着太阳,看天际的云和鸟,仿佛正直春暖花开,连船桨杆头上也都开出了花,低垂着枝腰,亲吻她们的脸颊。
但是没多久,天空忽然阴暗不少,北风渐渐吹起,单薄的小船惊恐地晃荡不定,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盖过头顶。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千雪连忙起身划动船桨,打算回岸。一阵大风袭来,船身剧烈地晃了一下,差一点将梓洛甩下水。“梓洛,你在中间坐好,抓紧一点!”千雪扯声叮嘱道,边用力划着船桨,但不知是风太大还是她太笨,船就只在水面上原地打转。梓洛忽然间看到了什么,脸色立刻变得刷白,怔怔地抬起一只手指着湖面不远处:“千、千雪,你看那边……”千雪拨开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朝梓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我的妈,这是什么鬼!”千雪瞪大了眼。就在她们船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如黑洞拖着船尾旋转,漩涡越来越大,船身一个踉跄,扣翻了过去。
无数气泡和水流划过耳边,冰冷刺骨的湖水妖怪一样涌入耳鼻,肺部撕裂般的痛,眼前只剩黑暗,绝望和恐惧如同死亡的废墟,将两人孤立其中,最终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而此时水面上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湖面依然平静,游客嬉笑着游湖拍照,没有人注意到湖面上那一艘空荡荡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