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记忆,她的记忆全部封在蓝玉翠竹钗。当这些记忆全部回到她脑中时,她能完全的接受,好似一觉睡醒,如黄粱美梦一般。
梦中又见到他,她还拜他为师,谈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师徒之恋。
她知道这不是梦,她想大哭,她却又想大笑,但是她没那个时间……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还在那里……
她的孩子……她必须将孩子找回来……
她将孩子放在什么地方了?
记忆刚刚回归的她,还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
在玄幽之门中。
天沉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一路横冲直撞,魔息宫中大小差官宫女侍人见到长公主回归又惊又喜又连忙跪地叩拜,却无人当阻拦她。
见长公主长发未挽,红衣如火,脚下未着丝履,神色更是慌张。
“快去通知魔皇陛下……”
魔界无日无月,漆黑、寒冷。
没有光合作用大部分的植物都枯死了,只有一小部分植物慢慢的适应了这样的环境才生存下来。
两千年来,这样的环境他们真的也适应过来了吗?
天沉一身嫁衣未蜕,红色的衣服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毕竟是天君丝织成的衣服,尤其在黑暗中如一盏明灯。
玄幽之门是坚立在魔族与人间的大门,阻挡万魔侵入人间,也防止人类误闯魔族,是魔族和人间唯一的通道。
而这通道便是魔父留给她的责任。
玄幽之门与她的命魂紧紧相连,只要她的命魂不灭,玄幽之门永远不倒。
当年她上不周山之时便担心自己回不来,幸而那孩子继承了她的血脉,她将大部分法力加注封印在那孩子身上,让孩子替她看守玄幽之门……
她发疯似得翻遍的每一个角落,只是孩子何为不在这里?
是谁破了她的封印?
她的孩子孩子孩子呢?
只出生两天就和她分开,他还那么小……
天沉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快受不住了,她对得起全天下的人,唯独对不起他。
来不及思考和细想,无限的痛苦与悔恨慢慢的侵入她的意识,沁入她的身心与灵魂,将她一寸一寸的剐开,痛楚却无限的放大……
她无法抵抗、无法还手、甚至连发泄都不能。
“啊——啊——啊——”
仰天长啸,声音悲鸣,山河振颤,八方同泣。
九殃急忙赶来便看到了这般的景象,他坚步走了过去,同天沉一样坐在地上,伸手将她紧紧的环住,将她的头压入怀中,声音干涩又心疼道:“姐姐,哭吧!将这两千年的痛苦、忍耐、委屈通通都哭出来。”
魔父天命之时,他和二哥都还年幼,少了魔父的镇压,魔族中的魔物们又出现了蠢蠢之势,是姐姐凭一人之身力挽狂澜,又守护玄幽之门不许魔物跨入人间一步。
他们兄弟在姐姐的庇护之下慢慢长大,长到可以独挡一面之时,他以为姐姐终于能放松的时候,那个叫嫦娥的人类女子出现在魔界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出现的,她甚至有没有通过玄幽之门他们都不知道,她就这么凭空冒出来了。
谁知那嫦娥包藏祸心,有意勾引他那纯朴老实二哥。在姐姐极力的反对之下,嫦娥被谴送回人界,而二哥也偷偷跟着去了,一去就在也没有消息。
姐姐一直很自责,她认为是自己的一时疏忽才让嫦娥通过玄幽之门潜入魔界的。所以她担起了去人界寻找二哥之职。
这一去就是一年多,谁知姐姐大着肚子回来,也带回二哥下落……
姐姐从来没有对他瞒过孩子的父亲的身份,说是立场不同,不如相忘。
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姐姐便上了不周山,说是二哥的命魂被困在天柱之内……
姐姐只身上了不周山,用那孩子封住了幽玄之门,将他们封在魔界两千多年。
他明白姐姐这孤注一掷是为何,若连她都无可奈何的话,当时的他怕也是有去无回吧。将他们封在魔族是为了保护他们。
可是当时的他怎能与现在他相比?幽玄之门的封印十五年前便开始松动,他就踏入人界暗自寻访,才得知姐姐营救二哥失败后被铸化成公主剑落入女娲之手,而紫逸在这件事中不知充当着何种角色,后来失忆了。
十一年前幽玄之门的封印正式解封,他将姐姐的儿子救下来,取名东皇莫觞,莫儿从脱封印的那一刻才开始成长。
东皇九殃长长的叹了一口声,看着怀中泣不成声而不断发抖的女子,不管怎么都会想起他自己小的时候。
小时候他也是这么爬在姐姐向怀中哭泣的。
现在由他来保护姐姐,真好。
东皇九殃张了张嘴想安慰天沉,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们有太长太长的时间没见面了,对彼此即熟悉又陌生。
或者他该找一些让她开心的事来谈。
九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道:“孩子很好很好,你莫要担心。”
怀中的人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确认。
“孩子十多年前脱离了封印,如今也是一个十多岁的大孩子了。”九殃用手比了比:“大概有这多高了。”
天沉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思绪也恢复正常了,像是所有天下间的母亲一样,认真的听着有关于自己孩子的事。
九殃有些抱怨道:“他呀,有些调皮捣蛋,但很有分寸,也很有想法,就是话也特别多。我就知道姐姐有了他就会忘记我。”
天沉怔了怔,她怎么忘记了小九在某方面来说也是一个孩子,便道:“对不起。”
听见这般的道歉九殃又气又笑,姐姐若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那该多好啊。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为了不让姐姐伤心他愿意对每一个姐姐关心的人好,但并不包括那个人,是他负了姐姐,不可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可是莫儿是无辜的,莫儿是姐姐的血脉,就当做是姐姐一个人的孩子好了。
“姐姐见过那孩子的。”九殃轻笑着。
“嗯?什么时候?”天沉惊恐的问道,她竟然见过那孩子,那孩子知道她是他的母亲吗?那孩子还在怪她么?她有在孩子面前失态吗?
“他叫东皇莫觞,他是姐姐的孩子。”
九殃平地投下一颗巨雷,炸的天沉久久不能言语。
难怪她对莫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难怪她会对莫儿另眼相看;难怪她会对莫儿有一种说不上来且又莫名的感情……
莫儿竟是、竟是她的孩子……她一直怀着庆幸并且感恩心情,感谢所有将莫儿赐给她向上苍。
但是……
“莫儿现在在哪里?”她迫切的想见他。
等等,最后一次听莫儿的消息是:家中有事,告假回家了。
“你是云洲的东皇九。”肯定的语气,天沉对这个弟弟不由得重新审视。
他熟悉的姐姐终于回来了。
“是。”九殃只得乖乖承认,又道:“莫儿被天遥藏起来了。”
这有关天遥什么事?
“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天沉收敛心情,身影笔直,长发飘洒,气势逼人。
长姐如母,九殃在这样的天沉面前只能是个乖小孩。
“你跟我来。”天沉微微皱眉:“将你这些年查到的、看到的、还有你的详细计划说给我听。”
“哦。”九殃仿佛没脾气一般,傻笑着跟在天沉身后。
紫逸捂心口,脚下一个踉跄,幸好天徽及时的扶他一把。
“师尊小心。”
挥开天徽扶他的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从天沉离开的那一刻,这个位置就开始痛了,是那种沉沉闷闷重重的痛,像是有人用重锤不断敲打着他的心。
他已经分不清楚是他在心痛,还是天沉在心痛,或许是他们两个人都在痛,在缘牵痣的牵引下,疼痛扩大成两倍了。
“师尊、师尊。”
收到天若担忧的目光,紫逸安抚道:“为师无事,你继续说。”
天若汇报情况:“君父和东华帝君两路人本来就要参加师尊的婚礼的,可是在路上被人伏击了。”
“难怪他们都没出现……”天徽微怒:“是何人如此大胆?”
“是君父说,袭击他的是烛龙……”
紫逸手中的茶杯不稳了。
烛龙是最原始的龙族,烛龙也称烛九阴,是人面蛇身的形象,赤红色,身长千里,睁开眼就为白昼,闭上眼则为夜晚,吸气为冬天,呼气为夏天,又能呼风唤雨,不喝水不进食,不睡觉也不休息。
在太古时期,烛龙便是如太阳一般的存在,可是帝俊陛下的儿子们慢慢的取代了烛龙的存在。
烛龙心生怨恨,使人间日夜不明,四季不分,民不聊生,后被龙主降服,并刺瞎双眼,成为东皇陛下带去魔界的成员之一。
而今烛龙出现的只代表了一件是事:人间与魔界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袭击东华帝君的是……”天若看着师尊的表情凝重,慢慢的吐出两个字:“混沌。”
“它也出来了吗……”紫逸苦笑着。
“为何女娲一族会突然倒戈?这太不和情理了?”天徽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女娲一族,应该只是宓妃娘娘和她的亲信。”毕竟娲皇还在不周山看护着天柱了,不能以一人之罪而以盖全族。
“还有……”天若吞吞吐吐道:“我发现三哥突然不见了,仙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没有……”
天徽:“……”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他都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紫逸突然站了起来,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定一般。
“师尊,你要做什么?”
紫逸面色平静,道:“只是突然发现一切问题的解决方法了。”
一夕之间,天沉也回魔界了;宓妃叛变了;天遥失踪了;人间与魔界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所有的魔物会毫无顾及的全部涌入人界,到时人间就变成地狱。
而他却傻傻愣愣的不知这一切为何会发生,因何发生……
或许……
只有正识过去,才能更了解未来。
紫韵剑再出,紫逸以己血血洗紫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