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给了岳浩东三天时间,他不知道小玥现下如何了,现在还被困在这里。想罢一拳捣在身旁的树上,全然不顾指缝间沾满了血迹,都怪自己无能啊。
树林的一角,一双狭长的眸子盯着这边看了许久,月光仿佛独独照在了他身上,周身却裹了一层淡漠的寒气。月光里,分明有一些肃杀之气静静的笼罩着大地。
“不错嘛。”看完岳浩东虽然被困但依然冷静地安排下属,居然还看破了这个陷阱阵,轩辕靖煜点墨般的眸子更深邃了一些。他回去,重新戴上那冷森森的银色面具。
一滴滴红色的液滴流淌在桌上,烛台里的蜡泪已经注满溢了出来,暖黄色的烛火包裹着黑长的灯芯,将绿竹墙壁掩映出黑色的火焰。
软榻上的女子莹白的脸庞近乎透明,仿佛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睡梦中的她将一直盖到脖颈处的蚕丝软被掀翻到身子一侧,翠烟衫被她胡乱一扯,纤细粉白的脖颈上也被压出一条鲜红的划痕,被子上金丝线绣成的团团花纹被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揉做一团,紧紧攥着。
“娘,别离开我,别……”轩辕靖煜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进去小屋时正好看到这幅场景,她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被子外面,发丝稍有些凌乱的散在粉颈上,她口中低低的哀求声透着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是在折磨她啊还是在折磨自己啊。看着她这么难受,他心里翻江倒海似的。
“喝药了,听话啊,张嘴。”迷蒙中的叶紫玥哪能听得见,面对着递到唇角的勺子,丝毫不为所动。
“哎,你……”看着药顺着嘴角流出,他笨拙的拿着锦帕给她擦掉已经流到下颌的药水。摸摸她滚烫的额头,看一眼还剩半碗的药汁,他将面具一扯放在一边,端起药猛喝了一口,然后低头撬开她的双唇将药渡到她口中,终于她喉头一动将药咽了下去。
“唔,咳咳,你,你在干嘛?”就在他又喝下一口药汁,刚触及她的双唇时,叶紫玥幽幽的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模糊不清的脸。
这突如其来的一惊吓,他赶紧抬起头,一把抓过一边的银色面具扣到脸上。“你是长得该有多么的惨绝人寰啊,这么见不得人吗?”虽然紫玥有气无力的,但是仍然忍不住恨意嘲讽着。
说他长得丑,她还算是第一人。药汁一口气吞进了他自己肚子里,呛得他咳嗽个不停,面具下一张俊逸的脸紫成了猪肝色。
“呵呵”床上的叶紫玥看到这里倒忘了之前他“非礼她”的尴尬,忍不住嘲笑起这个人的笨拙。
“对了,我怎么……”
“既然醒过来了,赶紧自己喝药吧。”他急急打断她脆弱的声音,将她扶起半靠在枕头上,把那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药汁递到她嘴边。
药汁苦涩的味道在鼻息间打着转,她微微皱眉,头轻微的偏了一下。
“良药苦口,况且你死了,你那朋友就得陪葬啊。”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那片刻的抗拒。
“威胁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紧皱着眉头,药汁划过喉头,苦楚的味道让有些迷糊的她脑袋清醒了一下。王爷竟然为了她而闯这龙潭虎穴,她怎么能累及他性命。
“你别多说话,赶快睡一觉养好了病,你活着才能知道答案啊。”看着叶紫玥将信将疑的目光,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的点点头。
床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他轻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出了竹舍。
今夜的月色里好像包裹着一层薄纱,像一个害羞的少女倚门嗅青梅。
“冰魄,你去……”他声音愈来愈低,每一个音符都被暗夜吸去了魂魄,属下领命后匆匆离去。
“谁?”一只飞镖携着一股很强的力道从守门人的鼻尖前擦过,吓得似睡半醒的他猛的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再看时,飞镖射过来的方向早已经空无一人。
“萧管家,事情就是这样子了。”
“好,我知道了,会立刻禀报老爷的,也许是咱家小姐的事情有进展了。”萧山拿着飞镖和一封信喜滋滋的,睡意早已经消失殆尽。
“咚咚,咚咚”褐色的木门发出有些清脆的响声。
“进来说话。”
房门一推开,一道厉风搅动了烛光,将叶青远的影子推的影影绰绰,烛台上仓惶的滑落几滴鲜红的蜡泪。
他扫了一眼飞镖上血红色的红缨,急切的打开萧山呈递上来的信。字迹有些潦草敷衍,但他却欣喜异常,信中言明,因为他信守承诺参奏了镇国大将军,所以明日一早归还他的爱女。
岁月不饶人,他一笑时眼角的皱纹堆叠起来,一脸的沧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存在着,眼中随之生出一股令人琢磨不透的光芒。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拖着唱腔喊完,敲一下铜锣发出“当啷”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小巷里。
蜡泪已经漫过了烛台,打更的声音吹进屋子,叶紫玥杵在胳膊上的头一耷拉,使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使劲儿摆摆头。
“什么时辰了?”
“老爷,三更了,您先去歇息一会吧,等到时间属下叫醒您便是……”萧山是练武之人,又年轻,体力和精力自然好,他愿意一直这样等到天亮,但他转念一想,老爷毕竟年纪大了,这样不眠不休怎么受得了。
叶青远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不妨事。”
“老爷,参茶。”
森严的皇宫里,天空似乎更空旷,映着底下点点烛光,安静,清冷。
“出来!”刚毅却压低的声音,赫然打破一片只有虫鸣的宁静。
一袭青色梅花百水裙缓缓从夜色弥漫的暗影处走出来,墨色头发散散的披在肩头略显柔美,脖子里戴着的一串玉珠释放者些许暖暖的香气。
“奴婢,参见皇上。”头略低下一点,微微福了福身子,翠玉滚落银盘的脆生生的嗓音。
“她最近没有什么新动作吗,怎么这么反常?”皇帝瞟了她一眼,有些急切的问。最近太后太反常了,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不喜欢那种感觉,不要再回到那个任人摆布的时候了,他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奴婢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太后前两天关照过大将军,让他查一下叶紫玥画师的下落。”女子心里还是叹了口气,他深夜让她出来真的只是探听消息。自己还对他抱什么遐想啊,可是自己就是这样不受控制的做了那只勇敢无畏的跳进火坑的飞蛾。
“你会不清楚?再说了,大将军囚禁府内,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还怎么有余力?”他说着话,眼睛却紧紧盯着她,连一丝多余的呼吸都想从中捕捉到一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