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居和锦太郎两人一起在库房里清点。
忽听杨上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云管事,夫人来了。”
云中居回头一看是郑美妃,整个人顿时蔫了下来,锦太郎见情形不妙,识相离去。
郑美妃拖着长长的裙裾朝云中居大步走来,虎视眈眈的瞪着云中居,以不容反抗的口吻道,“马上去收拾包袱吧。”
云中居转身,面朝一边去,他不想面对她。
郑美妃冲着他后脑勺接着道,“相公,三日后办飘飘的见面礼。”
“见面礼我会参加的,你回去吧。”云中居淡淡的道。
“你为什么这样?”
“上次不是说了吗?在这里重新开始,不是知道梨花香是……”
云中居话未说完,郑美妃速打断了他的话,“当初服侍爹爹的那个女人的儿媳,还这样吗?那个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云中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在那女人儿媳妇的石器作坊干活?我不能让你继续待在这儿,片刻也不行。马上收拾行李吧。”郑美妃以命令的口吻大声道。
“以后不要再命令我,我不会那样的。也不想那样。”云中居不悦道。
“有不能走的理由吗?做石器的也不是只有这一家吧?你干嘛非得在这里做呢?”
云中居沉默不语。
“你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你真的爱梨花香吗?”云中居愈是不说话,郑美妃愈是气愤。
“好吧,你真的想听的话,我回答。”云中居略作沉吟,接着道,“是啊,我在这里,帮着梨花香干活,心里很踏实很快活!”
“你说什么?”郑美妃简直气坏了。
而梨花香这会儿,抱着准备要送给云中居的暖绒垫,悄悄候在库房门外,恰恰听去了云中居和郑美妃的对话,听到这儿的时候,她心口一颤,双手一抖,绒垫无声地从怀中滑落于地,梨花香仓促离去,仿佛是她做了亏心事一样。
醋缸被打翻,只见郑美妃库房里继续跟云中居狠声道,“你怎么能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会让你后悔的!”
郑美妃气势汹汹的走出库房门口的时候,恰恰撞上了锦太郎,锦太郎这会儿刚刚捡起了梨花香滑落地上的绒垫子。看到郑美妃从屋里出来,他连忙含笑频频作揖,“夫人!”
郑美妃两眼冷冽地扫向锦太郎,“你是梨花香小女儿的亲爹吧?”
“是。”锦太郎含笑承认,“上次在作坊里头没有认出来,你是云管事的夫人,我在这儿跟云管事住在一起。”
“是梨花香的想法吗?”郑美妃冷笑,“两个人住在一起,呵!真是可笑致极啊。”
“什么可笑啊?”锦太郎不懂郑美妃到底想什么。
*
云中居在办公间里发呆,锦太郎忽然抱着绒垫进来,“云管事,这个绒垫子是谁放在那里走了,寝室里本来就冷,这个我拿去铺了吧。”
难道梨花香有来过?云中居心中一怔,也不吱声,神情呆滞地走向工场。
工场内,伙计们正围在一起吃食,他们的面前摆满了各色零食。
“云管事,来吧,这是梨掌门买来的。”见了云中居,几个伙计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梨掌门来了吗?”云中居道。
“刚才拿着绒垫子去找云管事了,没见着吗?”邹二诧异道。
“梨掌门现在在哪儿?”云中居道。
“她好像有急事似的,把这些吃的东西放下就走了。”祁大爷道。
“她是不是看见夫人了?”杨上英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道。
云中居心中暗愣。
只听邹二道,“梨掌门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躲云夫人?”
“总之吧,互相见面也没什么好事。”杨上英道。
“烦死了,喝这个吧。”邹二给杨上英手中塞了一杯香茶。
“云管事,来吧,你也一起吃吧。”邹二道。
“不用了,你们多吃点吧。”云中居含笑说完,转身返回寝室。
却见锦太郎已铺好了那绒垫在床上。
锦太郎正扑在床上自言自叹,“啊,舒服啊,真暖和呀!”
忽见云中居推门进来,锦太郎连忙从床上爬起,“我说是谁拿来呢,好像是梨花香姐姐拿来了。上次开始担心,怕我睡觉凉。”锦太郎明知道绒垫是送给云中居的,可是因为他答应了上官悯,要想方设法逼走云中居,因此便故意占为己有,他厚着脸皮说完,忽尔语气一转,“可是您夫人为什么老来这里啊?上次好像要吃掉花香姐姐似的,差不多的话回家好不好?”
“那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云中居道。
“我是看不惯花香姐姐痛苦,所以才这样说,可是云管事,你是不是对花香姐姐怀有二心啊?”
“什么怀有二心?”
“亲自做了妆台,还送给她,谁见了也都那么想。”
云中居只觉有千枝针刺在心里,沉默片刻,便转身走了出去。
云中居一走,锦太郎重新躺回床上,兀自嘀咕,“什么呀,难道真的喜欢上我花香姐姐,因此在这儿赖吗?真是情敌吗?”
*
郑美妃从营坡返回郑廓山庄,先是去了正院爹爹的房间。
郑美妃一声不响的突然推门闯进来,愣是把郑子仁吓了半跳,“吓死了,站着干什么?坐下说吧。”
郑美妃依言坐下。
看女儿这副仗势,郑子仁就知道有事了,“你也跟你娘一样吗?怎么不敲门才进来?我要是在屋里,正换衣裳怎么办啊?我也有自己的隐私。”
“爹,我去营坡见飘飘她爹了。”郑美妃道。
“是吗?”郑子仁一愣。
“跟那个什么药的儿媳在一起,他说在那儿很快活很踏实不想回家。”
“女婿他,是真的吗?”郑子仁不敢置信。
“要是跟娘说的话,她们家一定会变得一塌糊涂的。爹要是想守住那个特护,最好赶紧先行动吧。”郑美妃说完起身,好像这一切都是爹爹造成的。
“美妃,美妃!”
郑美妃已摔帘离去。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郑子仁心中暗筹。
*
梨氏作坊,梨花香在办公间里审阅相关文书。
“花香,”冷秋桐引着云中居进来了,“云管事来了。”
梨花香连忙在案台后站起来。
冷秋桐道,“那我先回家了。你跟云管事好好聊完再回家吧。”
“行!”梨花香道。
“那云管事,你们聊吧。”冷秋桐说完转身离去。
“好。”
梨花香将云中居引至会客间,亲手泡了茶水奉上。
“刚才你来过营坡工场,立刻又回来了吗?”云中居接过茶水道。
“是。天冷了,想给你送个绒垫,突然有点急事,放在库房门口就回来了。”梨花香道。
“锦太郎拿去铺了。”
“是吗?”梨花香略有尴尬。
“你是不是听到了我和飘飘她娘的说话?”云中居道。
“什么?那个吧,”梨花香尴尬更甚了,“我不是故意想听的。”
“不知道你怎么想,那会儿,我说的话是心里话。对不起!”
“云管事。”
“明知道花香因为飘飘她娘辛苦,还说这样的话。”
“云管事,请你回家吧。”
“花香,要是我说这样的话,让我回去。”
“飘飘也快要成亲了,还要办见面礼,觉得回去是对的。”梨花香顺水推舟。
“那个,梨花香,如果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不会再为难你的,就当没有听见吧。”
“云管事。”
“我,真的没地方可去。”
*
辞别梨花香,云中居心事重重返回营坡工场,刚到了大门,便撞上岳父郑子仁。于是,两人一起转到集市,找了家茶馆,相对坐下,各点了自己喜欢的茶水。
“人生是直截了当的,所以我直截了当地问你,”郑子仁呷了一口茶水,两眼直礼着云中居道,“听说,你喜欢梨花香,那是真的吗?而且,你还跟美妃承认了这事是真的,是吗?我,当初没有为你救活石器园,还没有拦住你跟美妃的假戏真演,这都是我的过错,可是美妃她,没有其它的错啊!”
“岳父,我没脸见您了。”云中居脸有愧色。
郑子仁知道云中居心意已决,“真是,变心不是一般的变心啊!我跟玉香盈过了五十年,当然,也寻花问柳过,但是,我始终也没有抛弃家庭,直到今天跟玉香盈磕磕碰碰,都是因为美妃啊。所以,你也替飘飘想一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真的没什么话可说,岳父。”
“我,我这样求你了。”郑子仁一时心急,推开椅子,就想单腿跪下。
“岳父,你不要这样。”云中居急忙离席,将郑子仁挽回椅子上坐下。
“我跟你说实话吧,美妃跟我说,要是不带你回家,她就告诉她娘我的芍药在哪儿,所以你让我怎么办好啊?玉香盈要是知道沈芍药在哪儿,不只是芍药遭殃,她儿媳,还有我们全都会遭殃的。玉香盈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要再固执下去了,只有那样我们才有活路,我的芍药,还有她儿媳妇也有活路。”郑子仁劝求,可谓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