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数棋子，但他们都不是纠结细处的，只是眼前的局势，就已经能分辨的处输赢。
余玉在旁一直认真看着，从棋局之中就能看出，公子凌的大局观很是了得，而且也有足够的果决，有些落子过于急切求胜，却也并非是肆意妄为。
另一边的李茺，睿智自然不必说，但是总归是有些年老，思前想后考虑的太多，有时候自然就会失了先手。
等到他醒悟改变的时候，局势已经大改，他则是回天无力了。
但是棋局虽然输了，但是李茺心中却很是快活，有反败为胜的耐性和谋略，这如何让已经归附的李茺心中不欢喜。
姜凌听见李茺这番感叹的话语，却只是轻笑一声，不客气的言道：“这可与您老不老无关吧。”
“你！我刚刚是有意相让，你真以为你这小郎，能赢得过我，咱们再来过！”李茺听姜凌这话，可是真是怒火中烧，恼羞成怒叫嚣道。
姜凌与李茺这般多年，如此说话也不是第一次，比这更恼火的样子，他都瞧见过，如此自然是不惧，挑眉冷笑道：“我自是随时奉陪，只是怕你再输了，怕就真真是出不得门了。”
还真没瞧见过两人如此说话，余玉初见被唬了一跳，伸手暗地里拽了拽姜凌的衣袖，想让他收敛些许。
可是不等姜凌转头宽慰余玉两句，李茺竟是破恼而大笑，若有所指的看了姜凌的某个部位一眼，故作无奈的叹息道：“你这嘴还是小时候好，不好听就直接上手就好。”
姜凌眼神一凛，又淡然笑道：“人总是有小时候，所以我现在再如何说，你也只能听着就好。”
余玉看着两人一来一去，这火气又要冒出来，想要出声去劝阻，却被李署在旁使了个眼色，退后几步走到李署身侧，小声问道：“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那怎么可能，小时候的公子凌，最是正经八百的很，我父亲也不知如何和他相识，两人一直是斗嘴的厉害，公子凌小时我父亲还能直接上手，打了一次瞧见郎君未曾告状，以后就越发的有恃无恐，不过勉强一年的时间，我父亲就再也打不到他一下，说也说不过，就如此憋闷这么多年。”李署好笑的对余玉八卦两人的旧事。
余玉听了李署说完，也知晓姜凌怕真的是记仇，这么多年还迟迟不能释怀。
既然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余玉也就不去多言多语，到一边去用仅有的杯盏，好好泡了几杯香茗。
刚抬头想招呼弟子前来品尝，却不想一个手就不请自来的端了一杯去。
余玉顺着手看了过去，果然是李茺这个主人家，才会如此的不客气。
瞧他学着自己之前的样子，先是低头闻了闻茶香，再来浅尝一小口，一脸回味无穷赞道：“好茶艺。”
余玉浅笑摇了下头，对着一旁的人招呼一声，她哪里会只泡自己与弟子的茶。
等把茶都尽数递到众人手上，看着他们品尝一番，只有年纪尚且幼，和一根筋儿的余玉弟子，旁人都是一脸的陶醉。
余玉也是许久不曾好好泡一杯好茶，今日难得有了心情，这茶可是古茶，不说纯净的滋味，就是炒茶的手艺也是不差，再加上余玉的宗师手艺，茶哪里只能言说好喝二字。
甘醇浑厚，入口入喉下肚，百般滋味萦绕心头。
等低头请拂去眼角溢出的泪来，余玉不得不感叹为何这茶，曾又被名曰悟道，真真是一口道尽一生。
不过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体悟之中，背着众人的余玉，这般失态并未让旁人瞧了去。
只是待余玉看着桌上简陋的茶具，不无叹言道：“好茶，可惜东西不尽够，还是未能尽数泡出茶中三昧。”
“这还不是此茶最好的滋味！”李茺一回神，就听见余玉此番言说，一惊道。
“九苑萌枯，三昧叶卷，疏树摇落，翻流清浅，哪怕只是滚水入茶，看其浮沉流转，就已经让人能感悟良多。”余玉沉静自做的笑言道。
“只是冲泡的话，谁都可以吧？”李署听了此话，不确定的问道。
余玉只是轻笑一声，微微摇头。
“我记得你有弄了一套茶具，可就是你所言能看浮沉流转，茶之三昧的器物？”姜凌虽然爱喝余玉泡的茶，可是这次真真是不同，也跟着猜测起来。
余玉看他们一脸认真的模样，好笑言道：“虽然那泡茶的器物，确实是我准备泡茶的东西，可是茶之本味，还是无关其他的。”
“那就还是有关了，那器物可是在你府上，咱们现在就去，顺便让我也尝尝你府上厨娘的手艺。”李茺可是从来不知，这茶还可以喝出如此多的滋味，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余玉张口无奈的笑言道：“这个恐怕不行了，我已经将那茶具打包好，准备前去二徒弟家中拜会所用。”
“我府上的棋就了得了，那茶具如今瞧来，怕也是修身养性的好东西，真不知你是如何这般舍得的。”李茺真真是思量不透的言道。
“东西再好，若是无人欣赏，也不过是放在那里蒙尘罢了。”余玉轻笑言道。
李茺还是不理解，可还是知道她心性豁达，对待他们这些弟子家中长辈，也是用真心相待的。
可他心中对那茶具，着实是好奇不已，强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下天色，对着余玉尴尬一笑言道：“这天色尚且不算晚，不知余娘子可还能前去，大宗伯吴老头府上走一遭？”
“这？”余玉听了李茺的话，也是抬头看了下天色，尚且还不算太晚，但是再过个把时辰，怕是就到夕食的时候，这一去闲聊几句，怕是回转天就黑透了。
姜凌看出余玉脸上的犹豫，略微一想就知晓她担心什么，笑着对余玉温柔笑言道：“你若是想去就尽管去，其他不用思量太多。”
听了姜凌这话，余玉好笑的摇头，她性子有些急，且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要想，当然是想早些能将各家都拜会到。
如此余玉也不纠结了，况且李茺一脸恳求的样子，也让余玉好笑不已。
“既然这样，那今日就多走一家，剩下的明日再成行，贞儿你今日累了，就暂且先行回去，出了那么多的汗，再招惹风寒就不好了，待会去告诉你母亲，后日若能得空，为师在家中扫榻恭迎大驾。”余玉好笑不已的应声道，又看着贞儿一离开火盆，就忍不住抖了一下，担心的规劝。
宋贞还想坚持，可是看着师傅眼里的关心和坚持，她也只能笑言道：“诺，那徒儿明日再前去拜会师傅。”
余玉见宋贞听话，也就对着她和蔼一笑，点头应了声。
今日出行的马车，自然也是有陈容的一辆，如今有公子凌和安阳君等人，陈容也不用在旁避嫌，反而是可以前去帮着待客。
所以就吩咐马车，将师妹送回去府上，再去大宗伯府上等待。
安置这些事情，也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他们一行人上去马车，李茺原本还想要骑马，只想着小小马车，怕是不能让众人尽数乘坐。
却不想还不等开口吩咐管家，取了他的骏马前来，就被长子李署阻止，话中有话的言道：“父亲，您还是去坐坐马车的好，不然日后后悔可别怪儿子。”
“嗯？”李茺听了长子如此说，哪里还有自行骑马的心思，满眼疑问的看着儿子，却等不到他的解释，只能跟着出了府宅，不用人相让就说要做余玉的马车。
姜凌听李茺如此说，看着李署的目光意味深长。
李署好笑的憨笑两声，抬手对着姜凌拱手无声拜托一番。
他也是没有办法，手上的钱银虽是不少，可能造此车的能工巧匠，却是不易寻的，哪怕与工部陈英大夫和手下的矫情在，但是他前去瞧了，因为听见姜王哪里的风声，知晓吩咐余玉前去各地兴修水利，自然少不了一起教导农耕的事情，需用的东西现在就需早些准备。
工部这些日子，都是点着明灯忙碌到深夜，第二日早早就要开工，哪里有功夫替李署弄玩乐的马车。
李署也着实是眼馋，这才将主意打到父亲的头上。
李茺还不知被长子算计了，急急上去马车之后，进去就是一番打量。
因为余玉是让弟子们先行上了马车，后来对李茺客气劝说同车，自然李茺上车的时候，余玉的弟子陈容婉涵他们，就已经熟悉的在马车里动作，还将略微有些灭火的炉子，让火重新烧起来。
马车做的足够高，李茺不用垂头，就愣在门口处，看着陈容他们动作。
本就是个普通大些的马车厢罢了，李茺哪里能想到，不说能烧水喝茶，还有微微有些温热的茶点，其他各种小机关，真的是看的人目不暇接。
堵在门口的李茺，自然让旁人不好入内，还是姜凌声音不小的讽刺一笑，才将李茺唤回神来。
“这，这哪里是马车！”李茺站了这许久，余玉的弟子们，又有意显摆，自然会有此番质疑。
等着李署最后一个进来马车，才对着如此模样的父亲，倒是都忘了之前他第一次进马车的情形，不忍直视的言道：“这算得了什么，您还没瞧见这马车最厉害的地方。”
“这已经很是了得了，若是有这么一辆马车，明年前去京城，再不用风餐露宿，受尽奔波之苦。”李茺对儿子此言，可是不认同的驳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