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自仙客来归来,天色已晚,卿如雨便早早的睡了。
昨日尴尬收场之后,几人就每隔一段不同长短的时间,走一个人,换了来时的衣物归家。
卿如雨是最先走的,因为今日她要去礼乐司一趟,同文郡主谈谈后天的出征祭典。
“青绮,你去同青蒿说一声,”卿如雨看着镜中的自己,任由青鹊给她绾了个垂髫髻,“叫她去看看昨日那人怎么养了。”
青绮听到卿如雨的命令面色依旧平静,将事情应承了下来,继续布置早膳。
卿如雨的院子里,其实有三个大丫鬟。自从卿如雨成了武郡主,就将灵活的青蒿破格提为大丫鬟,办公时随侍左右。
青鹊比较没心没肺,对此并不在意,但青绮却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也没再过问,算是默许了。
今日去礼乐司之前,宫里让人送来了武郡主的面具,毕竟总戴着帷帽也不是多么方便。
那是一张黄金半脸鬼面具。面具上除了刻上的细小篆书,只是在额心镶一颗朱红色的玛瑙珠子。
卿如雨看了一会儿,就将这块面具戴上了。
不知她要等多久才能再一次摘掉这张面具,将面具下的脸蛋重新显露于人前呢?她不知道,也没办法知道。她只有等,等到那个最好的时机。
谁让女子一直比男子活得更艰难些呢?
她总不能像二十一世纪的穿越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把那些划时代的东西随随便便的摆到人前吧?说不定她会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她也没有什么随身空间或异能,她只有她自己。别的,既不属于她,也不会属于她,她有的只有暂时的控制权罢了。
那些用的药品大部分都是她来之前,师傅借着恭亲王的庇护,偷偷摸摸的搞出来的。就连那些方子都是师傅背过的,辨别材料的能力还是师傅她以前出任军医的时候练出来的。
卿如雨站在礼乐司的门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的这幅模样,愁眉苦脸的,可是有什么糟心事,不如说来与我听听?”卿如雨回头望去,只见一女子穿着藕荷色的对襟襦裙,戴着半脸银狐面具,缓步向她走来。
就算是戴了面具,两人还是认出了彼此:“阿雪,你这面具倒是比我这鬼脸要耐看的多啊。”
“啊呀,如雨你不戴鬼面能镇得住那位么?”姬念雪掩嘴轻笑,陪着那狐狸面具,显得越发精明清艳。
卿如雨听完,便知姬念雪所指何人,只是笑笑,病不说话。
姬念雪长叹一声,似乎要把一身的怨气都散出去。
“我说,你这是怎的了?”卿如雨好笑地看着她,有些不明白闺蜜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在户部、礼部和工部当差么?怎的比我的怨气还重?”
姬念雪抬眼瞄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眸,抱怨着:“你知道六皇子在户部和礼部当差吧?”
“知道啊,他怎的了?”
“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吃错药,老是找我麻烦。”姬念雪牵着卿如雨的手,就往礼乐司里专门供来者休息的地方走去,“我也没惹他。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怎么找你麻烦的?”卿如雨有些好奇,毕竟他这个表哥是最严肃不过的。
姬念雪叹了一口气:“第一天我准备打压打压手底下的那群,板了一张脸去。结果他趁无人的时候,突然凑过来,捏住我的下巴,轻佻地说了一句‘女孩子不要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会变丑的’。”
“我当时就吓得赶紧打开他的手,谁知之后他还得寸进尺了。”
姬念雪说完一瞧捂着嘴偷笑的卿如雨顿时来气了:“你怎么这样啊,我好歹,我好歹……”
“好歹什么?”卿如雨满眼笑意,就这么看着有些气恼的姬念雪,“你呀,就不该板着一张脸去见六皇子。”
“何出此言?”
“我那表哥,虽看着早熟,却还是有些孩童心性的,最是喜欢作弄他人。”卿如雨挽着姬念雪的胳膊,一同抬脚进了休息用的偏厅。
姬念雪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也是,皇家的孩子,哪有我们那样快活。”
“也谈不上快活吧,”卿如雨接过小丫鬟递过来茶水抿了一口,“就像你我,还不是为了行事方便而来做这郡主么。”
“说的也是。”姬念雪看着杯中的茶水似若嘲笑般的笑了一下。
礼乐司的主管秦掌使很快就出来了。这舞也不用怎么教,凡是官家小姐都会这出征祭的祭舞。
只是这舞属于武郡主的那一段却是要用剑的。
前几位武郡主因着实在是举不起那第一位武郡主的铁剑而改用了木剑。
只是卿如雨要求用原来的铁剑。因为这一次的战役对于玄枵国十分重要,她想要跳一支完整的出征祭。
所以,出征祭开始的那天,人们就看见他们的武郡主,举着第一位武郡主留下的铁剑在武动着。
“快看!那不是凌云郡主的铁剑么!”
“不是说自凌云郡主、早逝的第二位武郡主琼珊郡主和现在的恭亲王妃之后便无人可举起此剑了么?!为何沧浪郡主她……这是难道是老天的旨意么?!”
“这次一定能将西凉人完完全全从边疆赶回他们自己家去!”
“是啊是啊,有这样的吉兆和陵南王在,还怕赶不回他们!”
“快看!那是鹰!”有人激动地指着天上盘旋着的三只鹰。
“祥兆啊!陛下是祥兆啊!”刘公公激动地指着天上,崇德帝随他指去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三只鹰。
崇德帝微勾着唇角,心道:这小家伙连鹰都找来了,莫不是整一出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出征祭来?只是这事儿并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啊。
崇德帝的猜测并没有错,卿如雨确实有心要复制一场记载中的那场出征祭。她也在赌,赌他会不会像当年的恭亲王一样冲下来。
当年那场出征祭后,玄枵国大获全胜,举国沸腾。
然而五年多了,时常还有西凉的军队来骚扰边境,恭亲王也不带兵了。卿如雨知道,李阡陌就算现在被称作战神,却还是缺了这样一个机会。
她感觉越来越疲倦了,却任旧剑剑牢牢握在手中,不停地武动着。
突然,她一个中心不稳,就要摔祭台的时候,本让所有人都认为不会像当年的恭亲王那样冲下来的李阡陌顿时从座椅上弹起,飞速冲了下去,一把捞住了卿如雨的纤腰。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两个人一个才十岁,一个是十六岁的少年,只是心思比同龄人成熟的多。
可这一刻他们却忍不住欢呼。这一仗,终于能让人扬眉吐气了!
可卿如雨却听不见这震天响的欢呼声,只是听见李阡陌平淡的嗓音,悄然响起:“小笨蛋,你是不知道本王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么?可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撩拨我的那颗上了锁的心。”
“那你不知道本郡主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么?”卿如雨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轻佻地挑了个眉,双眼微眯着,含着一丝媚态。
“呵,那你可要等本王凯旋归来。”李阡陌唇角微扬,眼神晦暗不明,连那抹笑意也让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