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我惹麻烦,是给小朋友们,给老师们,给我们学校惹麻烦!”陈老太立即用她擅长的排比递进句打断我。
“冉冉妈妈,我们这个幼儿园是一个国际性的幼儿园,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校,孩子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的家长当然也是五花八门,要把这样一个学校管好,你知道校长和我是多么的不容易吗?”
校长我见过,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归国华侨,只做甩手掌柜,把幼儿园都交给教龄长经验丰富的陈老太管理。
我诚恳地点头:“是的,真的很不容易!”
“不是很不容易,是太不容易了!一旦出事,有可能会是外交问题,甚至影响国际关系,你懂吗?”
好嘛,又要上纲上线,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虽然心里这么嘀咕,为了儿子我还是低眉垂眼站在她面前。
“你儿子惹的这些祸,你这个做妈妈的是罪魁祸首。就说你上次给他穿的那个骷髅衫,吓得小女孩们都哭了。还有那个黑眼罩,弄得学校里一半的小男孩都学他戴黑眼罩,上学放学都被外面莫名其妙的人围观,不知道我们幼儿园出了什么事!”
是,冉冉回家来求我说,有好几个小朋友都很羡慕他戴眼罩,拜托我也给他们做几个,我欣然同意,做了几个风格不同的让冉冉带到幼儿园去。
“今天我看到言展冉手上这个伤疤差点吓晕过去,我以为有什么坏人闯进学校来砍人,差点就要报警。要是真这样,我要担当多大的责任啊!冉冉妈妈,你真的很不省心啊。”
陈老太拍着自己的胸,仿佛心有余悸。
我低着头,下巴都快贴在前胸了,露出万分悔恨的表情:“陈主任,我错了,下次一定不敢了。”
我一边表示要痛改前非,一边偷眼看了看冉冉,发现我这个儿子一点儿都不配合我渲染的气氛,居然大大咧咧靠在周宇轩的怀里欣赏着他的伤疤。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拉过冉冉:“我让你洗掉你不肯,看,闹出这么大的事害得陈主任生气,快赔礼道歉!”
冉冉立刻乖乖地立正,学着我的口气说:“陈主任,我真的真的错了!”
终于,我们走出了幼儿园,都坐进周宇轩的车里。
我好似被陈主任活生生剥去了一层皮,软塌塌地坐进车的后排一声不吭恢复着元气。
周宇轩进车后并没有启动,而是坐在驾驶席一动不动。
我莫名其妙地在后视镜里看他,他仿佛在忍耐着什么,肩膀耸动着。他从后视镜看见我木然地看他,似乎终于坚持不住,噗哧笑出声来,然后就趴在方向盘上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崔晗也在我身边笑出了声。坐在副手席的任子恺看了看周宇轩又回头看看崔晗,随后也爽朗地笑开了。
我抱着冉冉还沉浸在刚才被劈头盖脸训斥的那种情绪中没有缓过来,纳闷他们笑什么。
崔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太逗了,我其实在办公室里就想笑了。那个什么陈主任,简直就是个马列主义老太太,怎么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哈哈哈……。Becky被训得那个表情、那种神态真的是太逗了!……从来没见过你低眉顺眼,就像是个被婆婆欺负的童养媳,笑死我了。你可真有创意在冉冉身上画这么个逼真的伤疤,是能让那老太太吓出心脏病来!我还真有福气,被他们从飞机场直接就接到幼儿园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哈哈……”
我想了想,确实蛮可笑的,周宇轩刚才坐在椅子上乖乖听训的样子真让人解气。
冉冉一看大人们那么开心自然要来凑热闹,也呵呵地笑起来。
车厢里的人就像得了传染病,大笑不止。
我们四个仿佛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时光。
不对,是四个半,现在多了一个冉冉。
和任子恺聊天之后,我觉得自己对周宇轩的态度有些过激了,所以早就想找个机会缓和一下,也为了感谢他护着冉冉而负伤。今天又让三位被无缘无故挨了陈主任的训,所以当晚我请客向大家赔罪。
冉冉很满意地在啃一块腓排,崔晗疼爱地说:“冉冉,你好像不爱吃大块肉,而是爱啃骨头?”
冉冉点点头:“我最爱啃骨头了,妈妈也很喜欢,我们两个经常抢着吃。”
我连忙说:“谁爱啃骨头了?妈妈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吃,陪着你吃!”
冉冉否定:“那上回,就剩最后一块糖醋排骨,为什么你要抢我的?”
“我……,”我想起来上次我确实抢冉冉的排骨来着,我赶紧打马虎眼:“我,还不是因为怕你吃太多不消化,才帮你吃的。”
冉冉学着我的口气:“真会狡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崔晗满心喜欢地摸摸冉冉的小脑袋:“我记得还有一个人爱啃骨……”她的话还没说完,任子恺就用肘碰了碰她,她立即明白过来闭了嘴。
周宇轩并没有说话,一口喝干了杯里酒。
“宇轩,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登山的情景吗?唉,好怀念!”崔晗说:“要不,我们一块儿去登山吧,上海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想起任子恺在山间小路上亲吻崔晗的情景,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如漆似胶,可现在两人却不冷不热,我有心帮忙,于是一时兴起:“好啊,任先生一起去吧。”
冉冉立即举起双手:“一起去一起去!”
话说出口的当儿我就有些后悔,我其实最讨厌登山,记得那次我还因此崴了脚。可是,为了任子恺和崔晗,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