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镣在坐下后都没有被解除，可见他的行为彻底被限制。
顾如夏在对面，顾年章在另一面，两人看了一会儿后，顾如夏先开口，“不过是一天时间，你苍老了不少。”
被关进来一天，可是在外奔波了三天，不过顾如夏想，应该只有真正的一天时间，才是真的老了吧。
顾年章的头发白了，皱纹也多了起来，连低着头都带着一丝疲惫，他真的老了，一夜之间，老了。
顾年章咳嗽两声，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将耷拉的眼皮抬起来，带着浑浊的目光看着顾如夏，他有些迷茫，又有些精明，“如夏，你怎么会来看我呢？”
按道理，就算来，也应该是孟青雪才对，她肯定会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肯定会痛骂他没安好心。
而且孟青雪，也是最恨他的。
“我当然要来，”顾如夏非常平静，面色没有丝毫波澜，道：“不来怎么看你颓废的样子，如何让妈妈也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明若曼，顾年章为之一怔，他脸上露出一丝迷离，还记得明若曼一袭草绿色的连衣裙，少女般柔和的笑容将自己迷住了。
事后，他才知道明若曼真的如同名字那般，高傲，自尊，柔情。
“是啊，”顾年章苦笑了一声，“若曼一定很开心，我能有今天，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在乎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性格不是爱记仇的，”
顾年章缓缓抬头，看向顾如夏，之前看顾如夏时，总是带着一抹讨厌跟不屑，甚至是厌恶，可是现在，他好像从顾如夏的脸上寻找明若曼的影子，找了一会儿才发现，顾如夏除了眼睛像之外，没有一丝像自己母亲。
“你这么爱记仇，是随我了，”顾年章将头低下去，好像说了几句话，让他的力气全部抽光一样，颓然道：“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当然不好，”顾如夏干脆道：“我根本不想像你，如果可以，我宁可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之前我甚至想过，你要是死了该多好，我还能清净一些。”
现在不仅没死，还让楚氏也不得不受牵连，真是够倒霉的。
顾如夏丝毫不掩饰的厌恶顾年章心知肚明，所以他也没什么好失落的，“是啊，要是死了，你就能安宁一些。”
顾如夏看着顾年章，“我妈妈，是不是被你折磨死的？”
自从知道李汉文说见过明若曼的伤痕时，这句话，顾如夏早就亲口想问顾年章了。
哪怕答案是她最不想知道的，却依然想知道。
顾年章呆了很长时间，缓缓地，慢慢的，点了点头，顾如夏忽的从椅子行站起来，她死死咬着牙齿，脖颈处青筋暴起，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可是当听到肯定的答案后，依然无法忍耐。
她知道，她恨顾年章。
顾年章没有看顾如夏愤怒的脸，慢慢道：“若曼是个好女人，但是她的好，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若曼虽然告诉我她是普通人家出身，可是她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普通人的姿态，她喝水的姿势都很优雅，无论何时，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明若曼无论是吃饭还是走路，都保持着绝对的优雅，更何况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更加如此。
顾年章之前是个穷小子，看见这么清新脱俗，又与世无争的女人，肯定奉为女神，他以为这样的女人很难追，结果就是送了几次饭，体贴的让她多穿衣服不要生病这样的话，让明若曼开始喜欢他，追到明若曼几乎没用一点儿精力，这样的事情让顾年章在朋友面前得了不少夸赞。
当明若曼从女神变成自己的女人，在给自己拿钱创业，在创业很成功时，顾年章几乎都是一帆风顺的。
自然，内心也就膨胀了。
“若曼很好，非常好，”顾年章道：“可是她至始至终都做不到别的女人愿意做的事情，她就是一个女神，只能看，不能用！”
顾如夏听顾年章这么评价明若曼，顿时发怒，“不能用？那我从哪儿来的？顾年章，你承认吧，就是自己有了几个臭钱所以变心了，我妈妈自持身份，不愿意跟外面的女人争，只一心一意希望你能回到她身边，你敢说不是嫌弃我妈妈了？”
顾年章看着她，道：“我说的不能用，不是那个意思，刚开始我们接吻，都要我哄好久，她特别害羞，一开始可以，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这样吧，直到我们结婚，她在床上依然一动不动，你明白男人吗？”
顾如夏嘲讽道：“别给我说这些，犯了错出了事都是男人如何，女人就是不好，顾年章，你是看了外面的女人然后嫌弃我妈妈了，可是又不能赶她走，她手里有钱，另外一个，是她不管你，也管不住你，所以你也不想离婚，于是你开始用冷暴力，最后再用暴力，一点一点的伤害我妈妈，直到她心灰意冷，直到她以自杀结束生命。”
顾年章一愣，回忆当时，自己被孟青雪迷惑，确实是不想离婚，明若曼这个傻女人，根本不说他，不吵不闹，只是无声的哭泣。
顾如夏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更加气恼，“顾年章，你还是人吗，我妈妈对你一心一意，你就这么做的，宁可把她逼死，都不想放她一条生路，你怎么不去死。”
顾如夏说着就想冲上去打他，可是楚承睿从外面进来，将顾如夏紧紧抱在怀中。
顾如夏泪水如同喷泉一样顺流而下，她浑身暴怒，可是却没办法发泄。
顾年章看楚承睿抱着顾如夏，那种呵护的姿势，眼神里全是温柔的楚承睿，他还是第一次见。
“顾年章，”顾如夏擦干眼泪，看着他，“你对我妈妈如此，如今孟青雪也栽倒你手上，两个女人，你就没有一丝后悔之心吗？”
顾年章一愣，他静静的想了想，看着眼前的女儿，缓缓道：“事已至此，绝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