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奴婢给您捏捏腿吧。”琵琶女子嘴角带笑，恭恭敬敬地上前，半蹲在李氏的腿前。
果真在李氏的腿上，开始捶了起来。
看着李氏那享受的模样，慕瑾柒的心突然微微一凉，侧头看着身边的慕海轩。
慕海轩被看得头皮发麻，正欲侧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明，李氏威严的声音赫然响起。
“小五，听说你生病了，病可是好了？”
从她的言语中，慕瑾柒真的没听到任何的关心，似乎还带着一丝质问。
纵然如此，慕瑾柒也没有表现出心里真正的想法，点了点头，开口道，“谢外祖母关心，已经好了。”
即便她现在依旧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不是挺严重的吗？老身还以为，你得等明天才好呢。”
李氏突然出此一言，完全在慕家四兄弟的意料之外，四人纷纷惊呼出声：“祖母！”
祖母怎么能够这样说？
这不是在说五妹装病吗？！
“怎么，难不成老身连话都不能说了？”李氏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的不妥。
她冷嗤一声，看着慕瑾柒，“本事真是不小啊，回相府没几天时间，倒是让你几位兄长学会与老身顶嘴了。”
慕瑾柒今天来，是担心齐国公府内的情况，可如今，她突然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心里念叨了几年的外祖母，今日里明嘲暗讽她在装病。
“我本事不大。”慕瑾柒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李氏，一字一句地开口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外祖母若是有其他的怀疑，请直接说明就是。”
到底有几分感情，值得这样揣度又明嘲暗讽？
慕瑾柒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她的话语落下后，李氏的脸色大变，当时拍案而起。
“砰！”的一声，在内厅里格外地响亮。
慕家四兄弟皆惊，慕海轩挡在慕瑾柒的面前，慕柯则是连忙上前。
“祖母，别生气，别生气。”慕柯连连开口道。
半蹲在身边的琵琶女子，已经站了起来，甚是义正言辞地看着慕瑾柒的方向，指责出声。
“这位表姑娘怎么这样？老夫人可是您的外祖母，如此气她，实在不孝。”
李氏本来就生气，听到琵琶女子这般说，更是觉得有理，冲着慕瑾柒道，“你听听，连别人都知道这是不孝！果然是外面回来的野孩子！一点礼数都不懂！”
外面回来的野孩子！
野孩子！
话语如同魔咒，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响着。
冷光一点点地在她的眼中泛起，甚至莹着点点泪光。
内厅里顿时寂静一片，直到慕家四兄弟反应过来，目光纷纷落到慕瑾柒的身上。
瞧着她眸中的泪光，四人心里一愕。
平日素有李氏肚子里蛔虫之称的慕柯，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外祖母究竟想做些什么了。
“祖母，您究竟想干什么？这是五妹，我们一直心心念念的五妹啊！”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李氏赫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一顿，却强硬扯着嘴角道，“老身没有说错。”
眼里的冷光、泪光，在同一时间尽数散去，慕瑾柒突然扯起嘴角，颇是没心没肺地回答。
“对，您没有说错，您说的都是对的。”
纵然她的语气里没有一点起伏，慕海轩却能够感觉到她的心在滴血，他下意识地转身面对慕瑾柒。
眼中带着一丝乞求，“五妹，别说了。”
他怕她说出来的话，会让整个场面收拾不住；他更怕她说出来的话，伤人更伤己！
桃花眼微敛，所有的光芒尽数散发，慕瑾柒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慕海轩，一字一句道，“四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回到齐国公府，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以为，至少和和乐乐团团圆圆，却没有想到，如今连和乐都难为。
“自从出生，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母亲。”如同陈述，慕瑾柒一句一句地诉说而来。
“生活在那个小村庄，我看着婶婶家的孩子，天天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从来不奢求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若是自己不努力，再富裕的生活都会变得贫穷不已。”
慕瑾柒的话很轻，她完全不像在诉说自己的事情，反而像站在局外，说着别人的事情，只是加入了自己的见解。
“以往，没回到齐国公府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着，就算我的家人接受不了我，但我至少能够融入他们的生活。”
“事实上，我错了，而且错得格外离谱；有些生活，真的不是我想融入就融入的，何况我还是个，野、孩、子呢！”
说这些话她不痛吗？
不，她是痛的。
就好像拿着一把尖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往心脏的方向捅。
这种感觉，与前世死亡前那种绝望，是一模一样的。
“五妹！”慕家四兄弟听着，觉得心里惶恐得厉害。
即使她没有就以前的事情，多说任何的艰苦，可他们能够想象得到。
只是她话语中的决绝，让他们感觉到一丝失而复得又即将失去的恐惧！
“外祖母，即使您不喜欢我，我也要非常认真地告诉您。”推开挡在面前的慕海轩。
慕瑾柒踩着绣花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到来到李氏的面前。
“我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不是靠齐国公府得来的，所以您不必担心，我会抢走关于齐国公府的任何一件东西。齐国公府没有我，它会走向什么结局我不知道；但我没有齐国公府，我也不至于饿死街头，甚至我能够活得更好。”
她是真的不明白啊，不明白李氏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不讲理，甚至给了她一种恨不得她死的错觉。
心里是凉的，纵然她表面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许是她的话太过深入人心，又或者是心里有些发虚，本来理所当然站着的李氏，脚下突然有些踉跄。
身边的琵琶女子顿时扶住她，甚是不满地冲着慕瑾柒道，“表姑娘您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可是您的……”
啪！
琵琶女子的话没说完，脸上已经落下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