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清晨，肖进他们也没有闲着。
其实从头天夜里回到城里，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除了交代完小孙，他先后通知了刘秉强和大陆，让他俩务必一早就提前赶到。
“怎么个意思，说吧？我的手都痒痒了。”刘秉强一进门就嚷道。
“别急，昨晚我已经和你们说了，这个孟知有一定嫌疑，所以我们先从他入手，县城有吴队，待会小孙也过去，城里可就交给我们了。”
“说吧，怎么分工？”大陆也跃跃欲试。
“我刚刚又和吴队商量了一下，这样，一会我去孟昕父亲的工作单位，会会他；刘哥去街道，查查他们这家人在街坊邻居中的印象，尽量搜集与案情相关的线索；大陆，你呢，去查一所学校，民办的幼师，就在离他们家不远的地方，看孟昕在那里上课的情况。”
“小方他们呢？”
“留守吧，我看那姑娘不适应这个案子，刚开始还是别逼得太紧，不然又崩溃一个。”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大陆还是注意到了那里面的一丝遗憾和落寞。
刘秉强和大陆走出分局大楼的时候，刘秉强忽然冷不丁问了一句：“诶，大陆，刚才肖那话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瞧不上我这俩徒弟？”
“嗨，你别多想，肖哥不是那样的人，他是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什么意思？”
“哦，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你好像都走了，他呀，原先交过一个女朋友，也是咱们这行的，就是不在这里，另外一个分局的，好像就是因为不适应咱们这行的残酷，离职了，搞得肖哥好长时间都放不下呢。”
“那也没什么呀，离职了也可以谈呀？”
“嗨，这怎么说呀？估计也不希望他留在这里吧，可是你也知道，肖哥是多么喜欢这身警服，所以，就”
大陆说着耸耸肩，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唉，可不是嘛？干了我们这行，就他妈进了光棍营了。”
“诶，刘哥，你前些阵子不是有一个交往对象吗？怎么样了现在？”
“我啊，别提了，都好长时间没联系了，我估计啊，也是没戏。”
“别介呀，我虽然没怎么见过，可是感觉是个挺老实的人啊。”
“行了，行了，出任务了，别聊了，越聊越没劲，走了啊。”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分头开车出去了。
车子向着街道行进，很快就到了，刘秉强大步跨了进去。
接待他的是一个中年人，戴着一个白玻璃片的大眼镜，一看就是厚瓶子底那种。
这个人很谨慎地拿出了他索要的户口信息，刘秉强有点纳闷：“怎么，没有电子档案吗？”
“啊，有，我不会弄那玩意，等我们这那个年轻小孩上班来，他会弄，要不你明天来？”
靠，什么嘛？
刘秉强不再说什么，翻起了那本大砖头。
终于找到了那关键的几页，全是孟家几个人的户籍信息。
可是看了半天，没有什么异常，孟玉成十五年前和妻子离婚，带着儿子生活，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朱佩霞，很快再婚，孟昕原来的名字叫赵昕，至于两个孩子的年龄只相差了五个月，怪不得，怎么瞧照片上的姐弟俩都不像姐弟，孟知的沉稳老成更反衬出孟昕那副乖巧伶俐的模样，倒像是个小妹妹。
见没什么收获，刘秉强不死心，干脆和那个人攀谈了起来。
“大叔，我刚才也和您说了，我们分局在查一个案子，有些情况和这家人有关系，您看您了解多少，能不能和我说说？”
“行啊，不过，你们那里不是更应该有各家各户的信息吗？”
“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了解些这种字面以外的东西。”
“哦？那你说。”
“嗯，您看，这家人呢是再组合的家庭，这我们都知道了，可是他们到底和睦不和睦呢，就只有你们这样工作在基层的人有所了解了，对吧？所以，您看能不能把所有这家人这方面的信息提供一下？”
“哦，和睦不和睦啊？没听说有什么矛盾啊，好像还挺安静的，这个老孟好像还是个先进工作者呢，那个女的是后来嫁过来的，也挺本分的，没什么情况。”
“那两个孩子呢？”
“你说那俩孩子啊，都长大了吧，头几年还是小屁孩呢，这转眼”
“对，都十九了，他们关系怎么样？”
“关系啊，没听说有什么问题啊，总看见在一起出出进进的，似乎姐俩挺和谐。”
“哦，这样。”
“他们最近两年为什么不住这边了？”
“啊，什么，那可不知道，而且你不说，我都没注意，他们干嘛不住啊，三室一厅的房子，怎么也是住得下的呀，那个老孟单位上对他据说挺不错的呢。”
从街道回来的时候，刘秉强忽然心里一动，方向盘一打，拐到了另外一条路上，很快就看见了曙光小区的大门。
将车停好，他思索了一下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靖吗？你好。”
“哦，你好，好久不见。”
“是啊，真是好长时间了呢，怎么样啊你，怎么也不联系了？”
刘秉强勉强地笑了起来。
“啊，我，我班上事挺多的，再说也知道你，也应该没闲着吧，就不想打扰你了。”
“嗨，什么话，什么打扰不打扰，谁还不是一样，都忙忙叨叨的，可忙也不能就，就不理朋友了啊？”
“没有，我没有，谁不理你了，你干嘛这么想啊？”
我其实早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可却不知道怎么答复他，只能这么含糊地支应。
“小靖，我现在就在你们小区门口，虽然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在家，可是我就是想去看看，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魔障了，我们呢也认识这么久了，到底你是什么心思我却摸不透，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话啊。”
一下子说了出来，刘秉强忽然觉得安稳了，反正爱怎样怎样吧，总这么上不上下不下的，算怎么回事呀？
“强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可是你，你不是不知道，我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也挣不了多少钱，你呢还是一个单身，怎么地也应该找个条件更好的，而不是我这样的。”
我也不再暧昧，把心里的顾虑一股脑说出。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才传过他的声音：“小靖，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呀，得，今天先到这吧，有时间我再联系你。”
“诶，你，你等一下。”
我刚想把自己已经搬家的事告诉他，他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回到分局，刘秉强刚一推门，就听见肖进正在打电话，一边的大陆朝他‘嘘’了一声。
“对，那个孟玉成的确一直在单位上班，下班后就回家了未见出来，而且这个人确实是个科技精英，单位对他待遇很好；大陆那边学校情况也落实了，出事当天没有孟昕的课程，也就根本没人通知她去学校。”
他抬头看见进来的刘秉强，赶紧示意他来接电话。
“喂，吴队，是我强子，我刚刚去孟家所属街道查过了，这家人给周围人的印象还是很和谐的，似乎没有什么矛盾。”
“就这些？”
“目前是这样。”
“好，我和小孙下午就回去，恐怕还要带上孟昕的妈妈。”
“怎么，向她摊牌了吗？”
“还没，不过看来也拖不下去了，让法医做好准备吧。”
车子驶进分局的院子里，朱佩霞已经有了预感，下车的那一刻她的腿忽然软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坐到地上，小孙赶紧上去一把拽起了她。
“警察同志，你们不是说有可能不是吗？对吧，应该不是昕昕，不是昕昕，对不对？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还在尽力找她，你们一定找得到她的，我说得对吗？”
吴队和小孙对视了一眼，双双上前扶起了她的胳臂：“朱大姐，你先别这样，等下你只需要仔细看下就知道了，不用现在就急成这样，我们一定会帮你找的。”
吴队心里明白，其实此时自己所说的找，到底是找什么。
停尸间就在楼道的那头，肖进和刘秉强两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静静地望着已经暗下来的楼道。
猛然间，一声凄厉地嘶喊划破了这里的寂静，紧接着是一片悄然，时间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脚步，好半天才再次清醒过来那样，嗒嗒嗒地开始前行，那哀怨绝望的哭声也才逐渐飘了过来，一阵一阵地压迫着他们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