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麻雀轻轻地落在石板路,轻轻一啄,啄去了谁家小孩掉的一小粒米,石板路不宽,刚好够一人一马并排而过。莫正牵着非邪相送的马,慢慢悠悠地在这条石板小径晃荡。昨日,莫正很快地找到了月月红酒家,通过隐藏在酒家的高人,莫正走到了这条石板路。
昨晚的一切莫正还历历在目,昨日莫正快马加鞭赶到绍兴城区,已经天黑了,由于是约定的最后一天,莫正更是不敢有半点松懈,很快莫正便找到了师父交代的月月红酒家,酒家主人带着他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地道,地道里富丽堂皇,没有一丝阴暗之意,但是却给人无比冰冷的感觉,在六月的江南里,竟然可以有一种凉意,从脚底直达头皮,让人的心脏发麻,莫正不敢做过多猜想,只是警惕地跟着店家主人来到了一间地下室的门前。
帮莫正打开地下室机关,主人便离去了。莫正看着机关门一点点打开,直到地下室里的场景完全暴露在莫正的面前。
这是一间地下宫殿,周围四盏大火灯让整个屋内灯火通明,高高在上有一个威严的宝座,繁复的花纹宣告着不平凡的身世,莫正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整个宫殿内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魅之气,莫正几乎可以想象,曾经在这里,一定有很多人在朝拜过座上之人。
正在莫正分析周围情况之时,宝座发出巨大的声响,缓缓转了过来。
莫正把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
只见宝座上出现的是一位女子,一袭红衣,就连面纱,也是红色的。
莫正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他能感觉,这是一位极度美颜,也极度残忍的女子。由于该女子全身都用红衣包裹,莫正无法判断她的年龄。
莫正对红衣女子抱拳,恭恭敬敬地说:“在下东清派莫正,见过前辈,今日前来是奉师父之名取回师父的东西。”
只见红衣女子走下宝座,慢慢走到莫正身边,打量着莫正,用腹语开口,“莫少侠辛苦,我不是莫少侠要找的人。”
莫正看着在身边打量自己的女子,心想,好强的内功,并且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在一点点变窄。
红衣女子站在莫正身后,将手放在莫正的肩上,莫正感觉这是一双柔软无骨的手,他推测该女子的年龄不超过四十岁。莫正打着十二分警惕。
忽然,放在莫正肩上的手一收紧,莫正感觉到红衣女子的力度,莫正一个转身,想甩开红衣女子的手,由于两人力度太大,一起在空中进行了一个飞身回旋,相互弹开数丈远,逼落了两盏大火灯。
红衣女子飞身坐回宝座上,动作流畅飘逸,女子眼神带笑,“莫少侠果然名不虚传。”
莫正一个正身,说:“现在可否请前辈给在下指条明路。”说完,诚恳地抱拳。
红衣女子一个眼神,一幅画从空中飘落,“莫少侠可记得图中女子?”
莫正接过画仔细端详,“在下不记得。”
红衣女子腹语:“你再仔细看看。”
画中为一名二八女子,眉眼娇媚,长发飘逸,坐在一棵桃树下温柔地抚琴,但是她手上的图腾刺青,似乎她不是中原人士。
莫正凝视了半天,努力回想,这二十五年来,好像他并没有与如此女子有过接触,哪怕只是一面之缘,只是这个刺青,却让莫正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但是具体,莫正也说不上来。莫正再一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在下确实不认识该女子,还请前辈赐教。”
红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画像背面有个地图,你顺着地图找到那个地方,你一切便会明了。”
莫正点点头,刚要道谢,抬头之间,红衣女子便不见了踪影。
这时,机关门打开,整个空荡荡的宫殿回荡着红衣女子的腹语,“莫少侠好走,不送。”
莫正牵着马,一步一步丈量着地图的距离,由于地图上给出的路径均是羊肠小路,不适合策马前进,但是莫正不舍非邪送的马,在漫漫长路上,有一匹马作伴,也可略微缓解些孤独之感。要知道,一匹好马在驿站是可以换不少银两的,幸好月月红的店主人资助了莫正一百两银子,要不然,莫正真有可能走上卖马求生的道路。
莫正拍拍陪了自己一路的马,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老伙伴了,比起人来,莫正对动物更有感情,更没有防备。
莫正刚想对马儿说说自己的心里话,突然间马儿的一只前脚跪了下来,哀鸣着倒在地上。
莫正还没看清楚状况,一根箭向他飞了过来,莫正连忙用剑鞘挡去。这时莫正才看清,原来马儿的前脚被深深地中了一箭,鲜红的血染红了马儿洁白的毛。
莫正很心疼地顺顺马儿的毛,然后站起来,“请各位大侠出来见会,江湖浪子坦坦荡荡,何必以暗箭伤人!”
这时,芦苇丛里飞出一个身影,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在莫正眼前。
莫正看清楚来人,急忙抱拳,“原来是南光派的掌门师叔。”
南光派掌门浮里云冷笑一声,“哼,你还认我这个师叔!”
莫正见平时温文尔雅的浮里云如此生气,自感大事不妙。
浮里云一甩袖子,“莫正,你不要再在这里装腔作势,若你不说出实情,休怪老朽不客气!”
莫正退了一步,“浮师叔,您如此生气所为何事,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浮里云面色严厉,“好,我看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命令道:“跟我来!”
莫正看了一眼浮里云的背影,“师叔,我念你是前辈,我莫正问心无愧,而且您还伤我爱马……”莫正蹲下来,轻轻地拔下马儿前脚的箭,然后涂上自己随身所带的防身的药,撕下一块自己的衣服,替马儿细心地包扎起来。
浮里云看着蹲在地上治疗马儿的莫正,气不打一处来,“莫正,这不就是一个畜生,受伤了丢弃便是!”然后浮里云转念,斜眼瞄着莫正,“我看你,是被魔教妖女蒙蔽了双眼。”
莫正根本不想听浮里云说话,轻轻地运功抚摸马儿的患处,没一会儿,马儿便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当然他自然是忽略了“魔教妖女”这四个字。
莫正和浮里云来到了一家客栈,客栈一片萧条,还没有到傍晚便早早打烊。客栈楼下被南光派弟子包围,所有南光派弟子见到莫正的眼神,恨不得要扒了莫正的皮,喝了莫正的血。
浮里云带莫正上楼,推开一间大客房,一个人僵硬地躺在床上。莫正见情况有些诡异,莫正一看,床上躺着的不就是昨晚偶然碰见的曲尘子吗。
莫正刚想询问具体情况,浮里云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莫正,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莫正有些摸不清情况,“曲尘子师叔这是?”
浮里云气绝,抓着莫正的衣领,“事到如今你还在装蒜!!”
这时,有人丢了一袋银子到莫正脚边。
莫正一看这包袱布以及银子数量,刚刚好是昨天在赶路的时候莫正替非邪归还给曲尘子一行人的银子。
莫正有点感觉,“莫非是这些银子害死了曲尘子师叔?!”
浮里云一把推开莫正,气急败坏地一掌朝银子打去,只见几百两银子四处炸开,几锭银子被浮里云的内力劈成两半。
莫正不解浮里云的所作所为,只见浮里云拿起半锭银子丢给莫正,义正言辞地说道:“莫正,我看你怎么交代?!”
莫正拿起银子一看,银子内部有一个个小孔,若不是浮里云劈开银子,常人是根本无法辨别银子内部的情况。莫正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仔细端详这些银子,再看了看曲尘子的尸体,莫正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莫非……
浮里云气急败坏地抽出莫正的剑,横着莫正的脖子,“我南光派的弟子说这些银子就是你昨日送给曲尘子师弟的,现在我曲师弟被银子里暗藏的蛊虫害死了,莫正,我要为曲师弟报仇!”
莫正连忙逃开,说:“浮师叔,你说曲师叔是被蛊虫害死的,你可有证据,据我观察,曲尘子师叔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浮里云突然放下剑,面露愁容,摇头叹叹气,“看来江湖上又会有大事了。”
莫正不解,继续追问。
浮里云气已经消了一半,既然人死不能复生,而且发现莫正也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浮里云盘算了一下,当务之急是和莫正一起抓住魔教那个妖女才是正事。
浮里云问莫正,“你可知昨日哪位与你同行的女子什么来头?”
莫正好奇,“师叔,你为何知道她是女子?”站在莫正身旁的师兄弟们也附和,“对呀,那晚一起和我们喝酒的是一名男子!”
浮里云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坐了下来,莫正也跟着浮里云入座。
浮里云说:“莫正贤侄啊,现在我们南光派需要你的帮助。”说着,浮里云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继续说:“据我所知,江湖上会用这种无形蛊的人少之又少,所谓无形蛊,就是可以杀人于无形,一旦被该蛊缠身,两个时辰不破,必死无疑。江湖上目前我所知道会使用此蛊术的,仅有苍洱教教主李苍娘,但是根据我徒弟的描述,杀死我师弟的人,不过就是个二八青年,所以我推测该人是李苍娘的关门弟子。”
莫正眼睛一转,“该蛊术穿女不传男,所以浮师叔断定该人是名女子?”
浮里云点点头:“正是如此。”
莫正皱皱眉,喝了一口水,现在心里是无穷悔恨,都是因为自己太过疏忽,居然害死了曲尘子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