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陶夭对于这些话完全可以忽视。
今天的她心情不太好。
让保镖先下去开车,她慢悠悠走到一群女同事周身。
女同事们忙低下头,装成工作的样子。
“你是新来的吧?”
她笑眯眯地问,微微俯下身,胳膊抵在桌上,随意地拨弄着文件。
其中一个说酸话的女同事抬头看了眼,毕竟是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满满的正义感,硬着头皮瞪过去,“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你裙子上的拉链坏了。”
陶夭仍然笑吟吟地,人畜无害的。
听着她这话迅速转过头探个究竟的男同事之间发出低笑声。
女同事脸色一变,忙把拉链拉好,“你弄的!”
“……小姑娘,你这就没良心了,我好心提醒你拉链坏了,你倒好,诬赖在我的头上。”
陶夭很无辜,“而且,我还帮你挡住了,没人看到。”
女同事丝毫不领情,小脸通红,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感觉无地自容。
助理于雅忙过来解围,安抚陶夭,“陶姐,别和新来的一般见识。”
陶夭作势摊了摊手,“我没见识啊。”
论年龄的话她在公司算是小的,但资历深。
新来的女同事还处于大学懵懂期,化个妆逛逛街交交男朋友就以为拥有全世界了,根本不懂竞争力,遇到看不惯的事就喜欢说酸话。
这不是品德的问题,只能说棱角分明,陶夭自然不会计较。
调侃完后,她便准备走,于雅忙给她开路:“都干活啊,让一让。”
那个女同事忍受其他人同情可怜也有幸灾乐祸的目光。
忽地,她起身,拦住了陶夭的路。
脸上义愤填膺,“我不干了!”
说罢,扬长而去,自认为潇洒。
陶夭有点无奈地摁了摁眉心,小跑过去,拽住女同事的胳膊。
“放开我!”女同事叫嚷。
她听命放开,脸色淡淡的,双手抱胸,“你叫什么名字。”
“要你管!”
“秋葵吧?”她笑。
工作牌上写着呢。
秋葵脸别过去,并不想和她多说。
“二十二岁,好年纪啊。”陶夭眼神淡淡掠过她的全身,“你现在说不干,辞职回家,指望你爸妈养老?”
秋葵仍是瞪着她。
“可能你有条件养老,不屑这份工作,但相信你以后做不成什么事的,工作嘛,不顺心的地方多着呢。”
“我不干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不是批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知道其他人在社会里摸滚带爬的样子是什么,有时候为了一份工作连尊严都不要了。”
秋葵有点动容,看着她,嘴上仍然僵硬,“谁会穷成那样。”
“我啊。”她笑,“说出来倒不是博取同情,只不过想让你长点见识,以前我在加拿大做过很多事,有一次给人卖衣服拿提成,有个同行被女客户因为衣服的事刁难,我见路不平说了几句。”
“然后呢?”
“那个女客户什么也没说,直接扇了我一巴掌。吃下这巴掌,非但不能闹,还得一口姑奶奶地叫着,叫得她不顺心,让我穿上那件衣服,然后把一瓶矿泉水从胸口倒下去。”
秋葵咽了咽口水,有点难以置信。
陶夭说这个的时候轻描淡写,笑吟吟补充道,“哦,那个时候还是冬天。”
冷得发颤,没人搀扶。
十八岁那年活得很昏暗,在云城遭人唾弃,在国外遭人白眼。
没有学历没有人帮忙,整个世界都仿佛要塌了。
陶夭没想过如果当时没遇到时千的话会怎样。
再往前推,她没有应聘代孕妈妈,不会发现那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不会因恼怒产生报复富家子弟的心里,也不会给富家子弟们吓药,碰巧撞上时千偷他的表解决燃眉之急。
想来她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和我说这些有用吗,我又不是你,不会有人泼我冷水。”
秋葵明显动容,但拉不下面子。
陶夭耸了耸肩,该说的已经说了,人家要走她也无法阻止。
小姑娘停顿犹豫了很久,看见从办公室里走过来不少一同来实习的大学生,都来劝她。
小姑娘这才勉强找到阶梯下,临走前看向陶夭的目光明显友善了些,“算了,不和你计较,之前我说那话是我不对,我承认嫉妒你嫁得好。”
说罢,生怕被人看到,调头就走。
陶夭唇际漾着笑意,这小姑娘性格还是挺直爽的。
去医院之前,她买了三个人的饭。
心里暗暗发慌,母亲怎么也来了,陶夭发现陶母对时千更为亲密,比她这个亲生女儿强多了!
果然,推开门,就听到陶母很少见的笑声。
“妈……”陶夭小声叫了句。
陶母转过头,见是她,脸色正了正,“你这丫头去哪儿呢!”
陶夭把饭放下,无视病床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云淡风轻道:“妈你怎么来了。”
“时千出车祸这件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
“妈……”
陶母看到跟在她身后的保镖,不免感慨,女婿就是贴心,还派人保护老婆。
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做丈母娘的阑尾炎手术后,时千再忙也会抽空看看,现在倒好,女婿住院,做丈母娘的却一概不知。
时千状似十分体贴道:“妈,您就别怪夭夭了,是我不让她说的,免得您担心。”
他这一声妈叫得还真顺溜。
陶夭,“……”马后炮不带这样的,到底是谁告诉她妈的,现在在这儿装大尾巴狼!
“要不是我主动打电话问,你们小两口还打算瞒着?”陶母斜了自家女儿一眼,“小夭,你刚才干嘛去了,丈夫住院你还往公司跑?”
“我……”
她说不出话来。
时千这时幽幽地道:“这也不怪她,是我……”
“小时你别说话,我知道你心里苦,奶奶刚走,亲妈又在国外。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别和我见外。”
陶夭在那儿琢磨,陶母平时话不多,性子也淡淡的,怎么和时千联合教训她的时候话比平时多一倍?
为防止他们再继续教训,陶夭忙打开饭盒,“先吃饭吧。”
时千吃饭的时候嘴就没闲着,有的没的和陶母扯,把丈母娘哄得合不拢嘴。
陶夭纳闷地咬筷子。
两道目光嗖地传来。
她讪讪笑了下,把筷子放下,喝了口水压压惊。
她坐的位子离男人近,压低声音,“我怎么不知道你巴结人的功夫这么厉害?”
“我床上的功夫更厉害。”他丝毫不害臊。
她简直气急,真是个透顶的无赖。
“不过话说回来,你应该多和母上大人说说话。”他又正儿八经地道。
“怎么?”
“就养你一个女儿,还嫁了人,一年到头不见得回家几次,你还不应该多说说话?”
“我妈……和我没什么话讲。”
“那是你没用心,捡她喜欢听的说。”
陶夭发现,她的男人还真是妇女之友,老人家也能被他哄开心,估计她不在的时间里,医院的护士全被撩过了!
吃完饭,时千让手下买了副扑克牌,他一瘸一拐地移步沙发,非要拉着她们母女玩牌。
“我不会呀。”陶母嘴上这样说,却多少露出点兴致。
“没事,很容易学的,三人斗地主。”
说了游戏规则,他洗了牌,第一局故意输给丈母娘,然后夸赞,“妈你就喜欢谦虚,这就不会吗?”
陶母喜逐颜开,喜滋滋地要继续玩下去。
后面的几局都是陶夭当地主,把把输!
她黑沉着小脸,时先生你丫的哄丈母娘忘了老婆是吗。
“我累了,不想玩。”陶夭把牌一推,直直等着时千。
陶母也表示有些累,要回家去,时千表示去送送,丈母娘忙表示不用,让他在床上躺着。
“小夭啊,这几天哪儿也不准去,在这里照顾小时,知道吗?”
临走前,陶母语重心长。
陶夭扯唇,勉强露出一个笑,“妈你放心,他腿过几天就好了。”
“那也不行,你做女人的要细点心,别总想着工作。”
“……好。”
送走了陶母,陶夭恨得牙直痒,关上门,眯着眸看向坐在床上一脸无辜的时先生。
“……老婆?”他无辜又愕然。
“能耐不小啊,把我妈都叫来了。”
“没有呢,这不她先来电话的。”
陶夭一步步逼近,莞尔浅笑,半躺在他旁边,“千哥,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开心特爽啊?”
把她老母都召唤来让她老实呆在这里,真够绝的。
时先生表示自己有点坏,对,就是有点,邪笑勾着,“心里是特开心,但谈不上爽,要不你来给我试试?”
她笑了笑,手捏在他受伤的腿上,神色一变:“我看你这腿是不想要了!”
“哎,老婆,轻点,疼。”时千马上求饶,但声音过于猥琐,“真疼,我的腿……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门口过来换药的护士忽地停住,但手已经敲了门。
陶夭过去看门,只见小护士羞红了脸,“那个,要不你们夫妻继续,我待会再来换药?”
“……”
“那个,妹子,我劝你啊,对待男人适当的话还是要轻一点,不然……你懂的。”
“……”
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陶夭只想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