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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归来吧,我们一起同行——《微子》讲读(上)

本章看似在写关于“隐”的话题,主旋律却是渴望归来,一起前行。

本章的主角们都生活在很久很久以前,多是隐居之士,被称为逸民,也尽是些有德之士,被孔子念想。他们之间有很多不同,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度”,却有些共同的关键词与他们相连,如“仁、直、义”。面对滔滔的天下,他们不投机取巧,不趋炎附势,不歪曲心念,不出卖良知。

他们不仅有德,也有才。有德者必有才,有才者不必有德,他们构成了社会治理体系中一种特殊的力量。当然,在一个社会的治理体系中有多种力量。有君王,有群臣,有子民,还有他们这些逸民。尽管他们有德有才,但并不出仕做官,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本于内心的高洁,为了不受这世间尘垢的沾染,他们不愿勉强、不愿委屈、不愿隐忍。这样做好不好呢?孔子认为,总体来讲他们还是有德,但不能为国效力,总是有些可惜,有些遗憾。孔子欣赏他们,但也并不与之同行。

孔子终日奔走于途中,常与这些逸民们相遇。他们对于孔子的底细都很是清楚,对于孔子的态度却不以为然,好像总是在打击,“凤兮凤兮!何德之衰”,“与其跟着那个到处挑选国君的人奔波,不如跟着我们种田的人好”。但谁又能否认这不是从另外一个端点予以力量呢?

孔子渴望与他们交流,源于他们有德有才,源于他们对自己知根知底。但是,他们并不给孔子这样的机会。“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不知这孔子欲与之言,而又没有机会言的是些什么?会讲治国安邦的道理吗?当然不,他们可能比孔子还清楚。会向他们解释自己为何终日奔走于途中吗?好像也不会,明白人不用多讲,他们都是明白人。或者,在孔子心中更多的是渴盼,渴盼他们与自己一起同行。尽管“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但是有朋自远方来,更是乐乎!一起同行,更有力量,不是更好的向往吗?孔子向往。但孔子知道,这些逸民实在是需要更多的理解与尊重,需要顺着他们的脾性。能举用逸民者,需要更大的心量,需要真正的王者才能担负得起。一名真正的王者理应“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恢复被灭亡的邦家,承继已断绝的家世,举用那些隐逸的人才,以此来实现天下之民归心。

在周初之年,周文王、周武王、周公那个时代,他们做到了。这些周初的逸民变成了周的“士”,为国效力,实在是邦国之幸,逸民之幸,亦是百姓苍生之幸。孔子渴盼与逸隐之士同行,不是同行到深山老林之中,是同行在布道的路上。这样的心念,国君们可以读懂吗?逸民们可以理解吗?且留与后世评说吧!

问题索引——

微子、箕子、比干混得都很惨,一个去了异国他乡,一个被降为奴隶,一个被剖心而死。孔子将他们称为“殷有三仁”,这是什么情况?

柳下惠在鲁国做个掌管刑狱的小官,经常被免职,受到压制,却还不离开这个地方,这是为何?

孔子希望与楚国的狂人接舆有个交流,但是他并不给孔子这样的机会,不知这孔子欲与之言,而又没有机会言的是些什么?

有人问佛家:“明知是空,为何还要奋斗?”也有人问儒家:“明知不可为,为何要为?”“明知天下无道,为何还要行道?”

长幼之节,不可废。那么君臣之义,能不能废呢?

有些逸民是“不降其志,不辱其身”;有些逸民是“降志辱身矣,言辞合乎人伦,行动思虑周全”;还有些逸民是“隐居起来,远离世事,不论政事,保有了修身的高洁”。这一切,孔子如何看?如何行?

伯禽到鲁国就任,周公对他交代一番,都交代了些什么?

在周初有八士,他们或是逸民,如何成了入朝为官的“士”?

18.1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微子、箕子、比干:微子,即微子启,是商纣王的庶兄。箕子、比干都是商纣王的叔父。商纣王无道,不听大臣进谏,于是微子启最先逃离商到周。箕子因为不忍心彰君之过、丢弃宗庙,便佯装疯狂,被商纣王降为奴隶。比干仍然进谏,商纣王将比干剖心致死。

这样看,这三者的结局好像都很惨,但孔子称他们为“仁人”。在孔子心中,真正的仁者,是“求仁而得仁则无怨”。关键词是“求仁而得仁”,其他关于生活的境况都是附属品。无论是“去之”,是“为之奴”,还是“谏而死”,都是得其所。心有所属,心甘情愿。

18.2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柳下惠:即展禽。

士师:掌管刑狱的官员。

三黜:三,虚指,指“多次”。黜,降职或免职,亦引申为仕途不顺。

做个掌管刑狱的小官,还经常被免职,受到压制,有人看不过去,替柳下惠鸣不平:“你难道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吗?”既然是不得志,为何非要在这个地方做官呢?天涯何处无芳草。柳下惠很是清醒,说:“直道而事人。”遵守正道而侍奉上司,去哪里能不被屡次压制!在风向标出现偏差,指南针出现故障的时候,对于正道是越看越别扭,怎么瞧着都像是歪的。若是“枉道而事人”,昧着自己的良心,不遵守正道而侍奉上司,又何必离开父母之邦?

看来,做官的核心不在于在哪里做官,而在于自己有没有良知,能不能做到“直道而事人”。是否被罢免、压制是别人的事,有没有良知是自己的事。别人的事要由别人来当家,自己的事却得由自己来作主。对于这些事象,有一种明辨,可以称为智,可以称为理性。有了智、理性,就有了镇定,自愿地接受追随信念选择后的一切结果,包括“升”,包括“黜”,最终豁达且超越,超越那些喜悦或悲苦的感觉,超越那些被称为“名声”“前途”之类的可怜事物,超越生死与荣辱这些被自然本性同等利用的事物。

18.3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

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孔子亦期望能够做到“直道而事人”,在齐国奉行于这个行不行?齐景公先是讲了关于待遇的问题,说:“像鲁国的季孙氏那样任用孔子,我做不到。我可以用介乎于季孙氏和孟孙氏之间的待遇来任用孔子。”看来,季孙氏待孔子还是不错的,孟孙氏待孔子要差些,齐景公选择了“取其中”。事实是孔子对待遇问题并没有怎样在意,他说“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他看重的是志同道合。

雇主谈了待遇,雇员认为不是问题,按理接下来就应该是签订合同,真枪实战。可是齐景公又接着说:“我老了,不能用孔子了。”原来,齐景公从心里就没有打算接受孔子,只是以待遇作为借口与挡板,见挡不住,就只能出手再狠些,讲明真相,就是不想用孔子,理由是自己老了。这下孔子明白了,接着就离开,继续行走于途中,寻求可以直道事之的君王。

18.4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道在齐国行不通,在自己的父母之邦怎么样?鲁国的情况亦不乐观。本章所述之事在孔子由司空升任大司寇之后,孔子“由大司寇行摄相事”,鲁国大治。于是,齐国朝野上下一致认为“孔子为政必霸”。为了削弱鲁国,离间孔子与鲁国执政者之间的关系,齐国送给鲁国骏马、美女。在《孔子家语·子路初见》篇中,描写得更加详细:

齐国送来了八十名美女,穿上漂亮的衣服,能跳容玑之舞,屈伸俯仰,婀娜多姿。还有一百六十匹骏马,威武雄壮。这样的美女、骏马甚是躁动人心,更何况是别人白送的呢。还都送到了城门口,唾手可得。季桓子按捺不住,撒了个谎,报告鲁君要到各处去巡游观看。微服不去体察民情,而是沉浸于歌舞升平之中。或许就是鲁君与季桓子做好商议,派季桓子打个前阵,探明情况而已。季桓子随即又带上鲁君一同观看。于是鲁君收下这些美女与骏马,终日观之,政事荒怠。

子路率真,对孔子讲:“老师,咱走吧!”的确如此,人家都这样做了,你孔子想救国救民,还做得到吗?

可是,孔子却也固执得很,不肯走。孔子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事情能有所改变,期盼着国君不要太出格,徇其人欲正常,但勿忘归来的路。看看能不能按常理得到郊祭的祭肉。孔子押了最后一宝。若是得到祭肉,说明国君还要顾及礼仪,未完全忘记君臣之义。若是这样,还可以再努努力,再进谏进谏,说不定能阻止这件事。

说到底,君臣之义、常规礼道只是孔子的一厢情愿。对于满心私欲、淫荒无度、无节无礼的君主来讲,一说教先生天天在眼前,多碍眼。三日不听政,郊祭的肉并未赠于孔子,表明了其坚定的态度。这一切带给孔子深深的失望,甚至绝望。再待下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孔子遂行,乐师师已为其送行,深深感叹:“这不是先生的过错呀!”

在“有道”的社会,“有道”的人知道是非黑白。若是无道,就会走向反面。不管是谁的过错,终究要承担和面对。孔子讲五十知天命,他清楚自己的使命,选择了周游列国,希望找到有道明君,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找到“对”的人,遵行大道,治国安邦,实现理想。然而,事实却是“莫****狐,莫黑匪乌”。无道,岂止是一国之无道,一君之无道!

十四年的“周游列国”带给孔子的是更多的失望,甚至绝望。也恰恰是因为绝望,反而成就了孔子。这“周游列国”的颠沛流离,很像是文化苦旅,文化的种子就这样散播开来。是得,还是失?是成功,还是失败?有人以看似成功的方式失败,有人以看似失败的方式成功。放在一个更大的时空领域中,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唯有珍贵之品,方可成就永恒之美。在得失之间,有时也在一念之间。

只是,孔子这一念,是恒定之念,坚定而执着。

18.5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孔子行于路途之中,风尘仆仆,奇人频现。楚国的狂人接舆,唱着歌走过孔子的车边,他唱到“凤凰啊凤凰!你的德行为何如此衰微?过去的已经不能挽留,将来的还有机会追逐。算了吧,算了吧!现在的执政者很危险了!”

后人将孔子比德于凤,大概源于此。这接舆看似狂人,实则亦是隐逸的高人。但隐士真的就能隐得了吗?有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也有人是身在林野心在朝。他们对孔子的境况非常熟悉,可知他们对于天下的境况都很熟悉。

孔子下车,想要和他说话。但接舆不给机会,快步躲开了,有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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