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凡肝胆俱散,飞奔过去,一把抓住了上面一个人的胳膊。
“简直太妙了,莫一凡,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我死,你倒是松手啊。”米雪儿吊在半空中,仰起脸冲着他疯狂叫嚣着。
那张脸泛着青色,狰狞得变了形。
莫一凡的确恨不得她去死,可他只要一松手,挂在该死的女人下面的苏落便会一起摔下去,“小落,你怎么样?”
苏落只觉得腹部如刀绞一般痛,伴随着一种沉重的下坠感,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自体内喷射而出,她费力地低头一看,裤子已被染红,血还不停地往外涌。
“我的孩子。”
凄厉的叫声在半空中响起。
莫一凡目眦睚裂,大吼一声,将米雪儿往上一提,苏落被带了上来,他一把抱住她,“小落,没事的。”
这时,得到消息的院方人员赶到,帮着解开绳子,将苏落放在活动病床上立即推向手术室。
“小落,你醒醒。”
女人已经失去了知觉,如一片枯叶躺在那里,看上去了无生气,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她……会不会死?
不会的,他随即断然否定了。
她那么坚强,似乎没有困难可以难倒她。
她像一株杂草,生来卑贱,却有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
他一遍遍地安慰着自己,籍以消除心中的恐惧。
当她推进去的那一刹那,他一把抓住其中一位医护人员的领口:“如果她出了事,我一定拆了这座医院,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负出代价。”
“我们尽量。”医生们见惯了这种场景,无奈地程式化回答。
他狂吼:“不是尽量,是一定。”
门从里面合上了,门上方“手术中”几个红色大字亮起,有那么一刻,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口气呼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心,痛不欲生。
他为什么要接那个该死的电话,他应该寸步不离守着她的,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中过去,“手术中”三个字一直亮着,他既希望它赶快熄灭,手术快点结束;又怕它熄灭,带给他不好的结果。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灯终于灭了,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双眼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反反复复默念着这四个字。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门开了,手术床被推了出来,他奔过去盯着女人惨白的脸,颤抖着嘶哑的声音问:“她怎么样?”
“孩子没保住,大人暂时平安。”
他浑身蓦然一松,汗水一下子涌出来,全身湿淋淋的。
“什么叫暂时平安?”下一秒,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名医生解释道:“病人失血过多,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是关键,万一挺不过去……总之我们尽力了。”
“什么挺不过去,什么叫你们尽力了,你们不行就直说,我马上请最好的产科医生来。”他怒吼一声。
旁边的一名护士提醒道:“主刀的王主任就是东城最好的产科专家。”
“手术是成功的,能不能挺过来要看病人的毅志加上运气,一起祈祷吧。”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下来,王主任已是满身疲惫,不得不耐心解释着。
是吗?
莫一凡抓起女人的手:“你行的,小落,一定要醒过来。”
这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夜晚,莫一凡一直守在IC病房外,一晚没有合眼。
期间数度危急,好在经医护人员抢救,一次次挺过来了。
“恭喜,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可以转入VIP病房。”
直到王主任从IC病房出来,欣喜一声,他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半天没能起来。
……
“孩子保住了没有?”
苏落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摸向腹部,迫不及待地问道。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他唯一的愿意就是她能平安无事,至于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不是不心痛,但只能祈祷他在天堂获得幸福安宁。
“我问你,孩子保住没有。”苏落知道情况不妙,他在回避她的问题,却仍存着一线希望。
莫一凡愧疚地低下头,不敢看她满含热切的眼神。
“我的孩子呢,你快说呀!”
苏落猛然坐了起来,抓住他的手厉叫一声,太过用力,指甲陷进了他的皮肉里,尖厉的刺痛感倒让他好受了一些。
“小落,你别激动,孩子……还会有的。”
“我只要这一个,你把孩子还给我。”女人愣了数秒,随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突然掀开被子往下跳:“不行,我要去找他,他一个人会冷,会饿……”
莫一凡一把抱住她,心痛如焚:“别这样,冷静点,小落,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我保证。”
“你保证?哈哈哈,你连这个都保不住,还能保证什么?”
她一脸失望,令他羞愧莫名,任何语言都觉得苍白无力。但他发誓,一定会给她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一个交待。
……
一连数天,女人拒绝进食,不吃,不喝,亦不说话,像具行尸走肉一样躺在床上。
“小落,来,吃一口。”苏妈将一勺燕窝粥送到唇边,见女儿闭着眼睛死不张嘴,冲着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男人道:“这可怎么办,光靠天天打营养针也不是办法。”
问题是,她似乎失去了求生的愿望,这才是最可怕的。
莫一凡蓦然停止踱步,大步走向床头,从苏妈手里接过碗和勺子,含了一口粥,俯身嘴对嘴撬开她的唇喂了进去。
女人在抵抗,拼着微弱的力气往外吐,被他死死地封住了嘴巴,强力灌入喉咙。
一口,两口……
到了第三口时,苏落睁开眼睛,声音微弱但听得出一丝气愤:“莫一凡,你走,我不要你管。”
肯说话就好。
莫一凡就是要激起她的情感,哪怕是恨,是怨,总比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强。
他又含了一口,如法炮制,这次遭到了女人激烈的反抗,眼见摆脱不掉他,用力一咬,他的舌尖疼得抖了一下,一缕腥甜的味道随之弥漫,便一口粥和着血送了下去。
他抽唇,定定地看着她:“苏落,我不介意每一天、每一餐都以这样方式让你进食。”
“好,我自己吃,你走。”
自打怀孕后,她经常不自觉地将腹中的宝宝与他的样子重合,如今孩子没了,只要一见到他,苏落的痛意便增加一分。
莫一凡帮她坐好:“好,只要你肯吃饭,我走就是。”即便她不撵他,他也会走,有件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