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身上的痛楚站了起来,招呼了许开他们带上天沟村三十来号村民就往外面跑。
出去的时候我才知道,方才差点被鬼子阴兵糟蹋了的那个女孩儿就是惹出这一次事情的王月,在此之前已经有七个女人遇难了,其中还有一个是王月的同学,所以我只救出了三十来个人。
这些天沟村的村民被关押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吃没喝,一个个体力透支的非常厉害,出去的时候跑的非常慢,二百来米长的通道足足耽搁了两三分钟,等我们赶到分叉口的时候,恰好有一队队的鬼子兵从各条通道里冲了出来。
一时间,阴风大作。
这些鬼子兵和先前我们碰到的那些可不一样,手里都是端着武器的,是锈迹斑斑的三八大盖,上面上着30式刺刀,应当是他们生前的武器,沉埋在地下这么久,如今早已经破损的非常厉害了,膛线什么的都被锈迹给覆盖了,完全是看不清的,估计除了前面的刺刀以外,基本上已经不能用了。
可就是这样的武器,却让我们几个面色狂变。
阴兵用生前使用过的武器的话,那就相当厉害了,这样的武器刺死,人是会直接魂飞魄散变成个屁的。
这些鬼子兵的数量相当的庞大,不断从一条条通道中涌出来,渐渐已经成百川汇海之势,看数量恐怕已经过千了,好死不死的与我们碰了个正着。
“来不及跑了。”
许开轻轻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了我和钟硕秋一眼,低声道:“这些天沟村的村民跑的太慢了,咱们根本跑不掉。”
“那就不跑了。”
我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进甬道,那里狭窄,不至于被鬼子兵围攻,然后咱们三个留下来在甬道里截击鬼子兵,应该能挡上一挡,争取一些时间让刘满意带着天沟村的村民撤离。”
我的提议得到了许开和钟硕秋的认可,眼下确实只有这个法子了,毕竟天沟村的三十多条人命为大,她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我们总不能把她们丢下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那些鬼子兵吃喝个干净吧。
说干就干,那些鬼子兵距离我们还有个百十来米的距离,我们一行人趁着他们扑上来的功夫冲进了甬道,然后邬文浩带着三十来个天沟村的村民头都不回的顺着甬道往南面的出口跑,而我们三个则留了下来,堵在了甬道口上,这甬道口不宽,我们三个人往这里一堵,几乎是直接将甬道口都堵死了。
嗤啦。
我直接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使劲把夜幽空缠在了手上,三个人里要说战斗力绝对是我最差,力气也就数我小,接下来的肯定是一场恶战,我怕自己一不小心脱力丢掉了夜幽空,那样基本等于嗝屁了。
这时,那些鬼子兵终于是撵了上来,距离我们三个人已经不足十米了,我甚至都能清晰看到它们惨白的脸上露出的狰狞凶相了,那一双双眼睛里折射出的嗜血和残忍让我暗自心惊。
近了。
更近了。
这些鬼子兵,头并进,每向前踏出一步,我的心就渐渐往下沉一点,没有独自面对过千万人,永远都体会不到那种绝望和濒死前彻骨的孤独。
终于,那些鬼子兵到了距离我们不足五米的距离,这时候它们最前面的几个已经狂奔了起来,挺着刺刀就朝我们这里扑了上来。
“就是此时,杀。”
在那鬼子兵扑上来的时候,我大吼一声,倒提夜幽空就迎了上去,这一刻,我只能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因为,在我身后是三十多号天沟村的村民,我不挺身而出,等待她们的只有死亡。
第一个和我交手的鬼子兵也是相当的凶狠,冲上来第一下子就拿刺刀朝我心窝子上扎了过来,看样子分明是想直接把我挑死。
这一下子要是放在它生前,或许我还真的中招了,可现在它已经是死了,只是个阴魂而已,所以这一刺动作很僵硬,倒是给了我机会,当时我就一侧身躲了过去,逮着它刺空的机会一刀子就把它的脑袋给削掉了。
许开和钟硕秋也和鬼子兵交上手了,在我砍翻一个的时候,也很利索的解决了一个。
只是,这点成绩不足以让我们欣慰,一切不过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紧接着我们三个就被黑压压的鬼子兵淹没了。
这一战之惨烈,远远超乎了我当时在十万大山对付那些辽国阴兵的时候,酣战之中,我的身上被这些鬼子兵捅了四刀,肩膀上一刀,左胳膊上一刀,然后两道是擦着肋下过去的,切开了我的皮肉,很庆幸,这四下都不在致命要害上,要不然就算是能活着走出这地下基地,也未必能活着走出天沟山了。
钟硕秋和许开也状况不是很好,和我一样都是伤痕累累,浑身是血。
算了算时间,我们在这里也挡了差不多将近半个来小时了,刘满意应该已经带人逃出去了吧。
我不确定,但我们确实是强弩之末,有些挡不住了,鬼子兵太多了,杀之不尽,别的不说,光是我杀的鬼子兵就已经没数儿了,吸收的阴煞之气转化成杀气以后几乎已经快让我体内的杀气饱和了,可饶是如此,放眼望去甬道外面的鬼子兵仍旧是黑压压的一眼看不见头。
在这么下去,我们三个怕是得交代在这里了,于是我咬了咬牙,大吼一声:“撤。”
说完,一刀子砍翻了一个就往后退,许开那边也和我一个情况,倒是钟硕秋很淡定的从手里摸出了一道几道符,一下子拍在了甬道左边的墙上,只听“喀拉”一声,霎时这甬道口电光交织,有许多鬼子兵被这电光打的魂飞魄散……
这是五雷符,威力非常大,可惜这玩意有一定道行的人才能激发,所以当初青君没有给我。
“能挡三分钟,快走。”
钟硕秋说了一去,掉头就和我们两个一起撒丫子狂奔。
虽然我这个时候已经体力耗尽了,但为了活下去,还是跑的比平时要快很多,没办法,死神大爷都追在屁股后面狂笑了,这时候不使出吃奶劲儿跑更待何时。
终于,我们几个一路跑到了弹药库的位置,谁知就在此时我忽然听身旁的邬文浩“啊”的惨叫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我停下扭头一看,霎时眼睛都红了。
邬文浩的背上正插着一柄刺刀,黑血顺着刀口咕咚咕咚往外面涌,
这是我头一次碰到队友倒下的情况,这一瞬间感觉胸腔上就像是遭到了什么东西重击一样,气血翻滚,转身一看,只见在甬道百米开外的地方,一个军官打扮的鬼子兵正在狞笑,方才那一刺刀就是它甩出来的,直接插进了许开的背心。
“我草你妈个狗娘养的。”
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大吼一声就准备上去砍死那鬼子军官,结果被许开一把抱住了:“九阳,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个屁,老子的队友被鬼东西干了,老子能冷静的了么。
就在我挣扎之际,邬文浩竟然动了,缓缓扭过了头,然后他竟然对着我笑了,这一笑黑血咕咚咕咚就从嘴里面往出流,他轻轻摇着头:“小法师,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吧,再不走走不了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虽然我和邬文浩相处的时间只有这区区几天,但是却真当他是真心的兄弟,这一路上不管多苦,多累,邬文浩都一声不吭。
扔下队友跑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今天就算是背,我也要把他背出去。
谁知,我手刚碰到许开,邬文浩竟然跟回光返照了一样一把推开了我,对我吼道:“你们先跑。”
我能跑吗?我上去就想拉他,谁知这时候我脖颈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一下子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全都被抽干了,然后我就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充满芬芳的柔软怀抱中,眼前一阵阵发黑,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八妹,她偷袭了我。
在我头晕目眩之际,我只看到八妹那双犹如寒星般的眸子静静凝视着邬文浩,然后轻轻说道:“刺中了要害,我救不了你了。”
“我知道,”邬文浩依旧在笑,笑的风轻云淡,笑的让我心里滴血:“我小时候有个梦想,就是当一个大英雄,但是村里人都笑话我,我,我想请你们回去告诉大家,我做…”
这就是我最后看到的画面,邬文浩那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像是烧红的烙铁在我心里刻下的痕迹一样,终我一生也无法忘记。
然后,我终于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意识也陷入了黑暗中。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刻,天沟山中又下起了滂沱秋雨,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的飘洒在天与地之间,也敲打在我身上。
秋天的雨并不算温柔,冷冰冰的与我如坠冰窟的心相互呼应冷的彻骨。
这是一支沉默的队伍,大家一言不发步态匆匆的在雨中前行,我回头望了眼走过的路似乎我们眼下已经离开了四象凶地。
只是邬文浩……他现在怎么样了。
是躺在冷冰冰的甬道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体内的最后一滴血流尽。
还是在没有断气前就被那些鬼子兵扑上去撕扯着生吃活剥了。
我心中隐隐作痛,与邬文浩相处时的一幕幕场景犹如放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
“是不是很恨我,怨我没有带他走?”八妹幽幽的声音传来。
“没有,”说不怨是假的,但是我也知道这不能怪杨八妹。
“在我生活的年代,每天都是战火纷飞,我经历的痛苦远远比你要多得多。”八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前方了。
望着八妹削瘦的身影,我这才想到杨家男儿几乎都是战死在沙场,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家族的男子都死在战场,那对家人的打击几乎是巨大的。
“我父亲,我哥哥死后,我也哭过,可是有用吗,”八妹冷笑道,“哭,永远是懦夫,只有拿起你手中的剑,狠狠的插进敌人的胸膛,你兄弟的血才没有白流。”
“我会做到的,”我用一种只有我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我会将尖刀插进长伊作衡的胸膛。
回到了天沟村后,大家看到失踪的村民后,对我们恨不得是感恩戴德,当我告诉他们邬文浩牺牲后,村民一阵沉默。
村民告诉我,他们一直将邬文浩当作他们村的英雄,不管村里哪家有事,邬文浩都会去搭把手,虽然村民一直没有说,但是在心里早就认可了邬文浩,村长更是决定在村里建功德碑,让大家永远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小伙子。
听到村民的话,我心里感到一丝欣慰,邬文浩为之牺牲的村子没有令他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