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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到宣德的第一天,就在许多地方遇见她,在食堂、在课间操时候的操场、在下课后教室外的走廊里……自己也刻意制造了几起偶遇的机会,只不过被胆怯扼杀了。暗恋是条不归路,尤其是完全提不起丁点儿勇气去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女孩的时候,真有种郁闷得想撞墙的冲动。

人为什么会莫名被异性吸引呢?

这完全是没根没据的事儿嘛!

竟然会喜欢一女的长达六年,从十一岁到十七岁,原来自己可以这么专情!

直到接到司机打来的电话,陈朝阳才意识到该回去了。

刚走进楼道,突然听到身后有女生在叫自己的名字,陈朝阳下意识地回过头。一个陌生女孩的面孔,胖嘟嘟的脸上显露出几丝紧张的情绪。

“你……你好!”女生低着头。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紧张,脸上红扑扑的。

“你好!”陈朝阳看着她的脸,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女生忽地从身后拿出一个信封,用双手举在陈朝阳的跟前,“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没能“我”出下文来。

“哎呦喂!还真有不怕死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嘲讽的声音。

那女生将信封往陈朝阳手里一塞,红着脸跑开了。

陈朝阳拿着信封,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关于手上的这封信,不用看也能知道,无非是些“我想和你做朋友”之类的内容。当然,像是这样的年龄,这样的信,内容总不会是:我到酒店开间房,在床上摆个大字等你。等那女生走远了之后,陈朝阳走到垃圾箱旁边,将手里的信撕成了两节,扔了进去。双手向来是习惯插在裤兜里的,没空拿东西,书包更是懒得打开,所以采取直接便捷又就近的方法,扔垃圾箱。

垃圾箱都是装垃圾的,按照这一逻辑,若是将信整个扔进去就显得对那女孩不尊重了,所以将信撕了令其成为垃圾之后再扔,好混乱的逻辑。其实这一举动全然出自一个人的潜意识,不信的话,你试着拿一张完好无损的白纸去扔进垃圾箱,你心里一定会有隐隐的不舍。当然了,不舍得那张白纸,是因为你认为那白纸还有作用。其实这封情书也是有作用的,只是作用比较抽象,满足虚荣心理的作用。以至于在他将那封情书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刹那深刻体味了一把“酷”这个东西的真正趣味;直起身子,又下意识对着跟前的窗子玻璃照了照自己引以为傲的帅气的脸蛋儿,以及整个俊朗的身形,心里由衷地感谢父母优良的基因。

突然感觉有人在望着自己,陈朝阳下意识地侧过头。

她?

当看到站在走廊出口处的辛薇的时候,陈朝阳怔住了,面露尴尬。辛薇的脸上是一种不明含义的微笑的表情。那该是鄙夷的表情吧?陈朝阳这样想。无疑,自己刚刚的举动充分向她证明了,所有的传言都是真实可信的,自己就是一混蛋。

陈朝阳朝辛薇拘谨而礼貌地笑了笑。辛薇也礼貌地点点头,回敬了他一个笑脸。夕照在走廊的出口处,映在女生蔷薇花一般美好的笑脸上。走廊里一片阴沉,静默无声,将少年慌乱的情绪隐藏得密不透风。全世界都是安静的,一片祥和。

唯一澎湃的,是谁的心悸?

过后两人各自一句话都没说,朝着相背的方向擦肩走过。不过这次碰面却让陈朝阳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如微风拂过水面泛起涟漪,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而斑斓。

可他又不敢确定,她用微笑和自己打招呼,却一字不说,这就好比一只狗冲你汪汪叫,可它的尾巴却在死命地摇,到底是该信它的嘴巴,还是该信它的尾巴呢?女人的心思其实跟这差不多,都难以确定。但是想到把自己心仪的女孩比喻成了狗,又好像在扇自己耳光,所以陈朝阳没再对狗做过多研究,而是困惑不已,她之所以会用微笑跟自己打招呼,是记起了自己这个老同学呢?还是单单只是因为自己名声显赫?又或者是她害羞了?再往后想,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最后,留下脸上预展未展的笑容,以及心头的无尽困惑和无边际的猜想。

辛薇回教室拿了遗落在课桌里的手机,出了校门和尹朵儿会合。

“你猜我刚刚回教室去拿手机的时候遇到谁了?”

“谁啊?”尹朵儿将手里的羊肉串分两根给辛薇。

辛薇接过羊肉串,回了两个字:“你哥!”然后开始撕咬。

“哦!”尹朵儿带着叹息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公交车站走。

辛薇小跑两步同她并肩:“拜托,你给点儿反应好不啦?搞得我怪尴尬的!”

“喏。”尹朵儿提手一指街口的一辆宝马,“我也遇到了!”她的神情有些沮丧。

就在一分钟前,尹朵儿当时正在校门口烧烤摊前,对一排羊肉串挑三检四审查其环肥燕瘦,突然身边几个小女生一个接一个像是被突然惊喜了,蹦跶得很欢脱,嘴里还唧唧喳喳,相互之间窃窃私语些什么好帅啊、脸蛋好精致啊之类的。尹朵儿转过身一探究竟:“我的妈呀!”这一转身可不得了,尹朵儿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儿在嗓子眼里很欢脱地跳着,跳得她大气儿都不能喘,差点儿没憋昏过去。

当时陈朝阳同尹朵儿的距离仅有一米之遥,尹朵儿就那么随着自己心跳的频率,随着陈朝阳步子前行的节奏,一下一下转动脑袋,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边走过。说时迟……其实那时也不快,至少在尹朵儿看来,那擦肩而过短短的五秒钟,恍如偶像剧里男女主角温情上演的慢镜头,回放……回放……回放……地老天荒。也因如此,让她明白了彼此之间的陌生。也让她失落不已。

可能他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妹妹了!

其实呢……这会儿陈朝阳坐在车里,心脏也是狂跳不停。他不明白这是为何,更不明白这心脏是因谁而狂跳。他只是感觉,尹朵儿身周弥漫着辛薇的气场。若不是校门口被那些商贩挤得水泄不通,他估计自己不会走尹朵儿身边过身。正因为这迫不得已,这会儿却开始怨尹朵儿没有跟他打招呼。想着,若是尹朵儿跟自己打招呼,兴许还能名正言顺地勾搭上辛薇呢。这会儿透过后视镜看见辛薇和尹朵儿在哪儿谈笑,只在心里一个劲儿骂尹朵儿:“死丫头!”

“哇塞,宝马诶!”

“对,他家很有钱的!”

“比你家还有钱?”

“废话!人家可是有专车接送读书的,我最多在不想挤公交车的时候去坐一下计程车。”

“哇喔,正儿八经的高富帅诶!”辛薇对尹朵儿很暧昧地挑了挑眉,“这货应该还没找女朋友吧?”

“怎么?你不会?”

“嘻嘻!”

“省省心吧!人家身后跟着一大堆妹子等着摇号呢!你的青睐还是留给秦牧初比较靠谱!”

“得!”辛薇挠尹朵儿的胳肢窝,同她嬉闹:“我的青睐留给你好不啦?”

“不要不要……你太骚情了!”尹朵儿抓住辛薇的双手,阻止了她的骚动,“姐儿我喜欢纯爷们,哈哈!”

辛薇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跟他,那个陈朝阳,你们怎么显得那么的陌生呢?你们这“兄妹”属于哪门子的啊?”

“我也搞不大清楚!”尹朵儿叹了口气,说:“我爸和他叔叔是铁哥们,他叔叔没有儿女,我四岁的时候他叔叔认了我做干女儿。再加上我们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每年春节我家都会去他家拜年。往常有宴会什么的,我们两家都会有交集,而且我也经常见到他。虽然我和他都是住在帝豪小区,但是他家住的是独立别墅区那边,与我家相隔也有几里路远呢。我和他小学同校但是不同班。五年级那学期,他爸也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判刑三年,后来他跟他妈去了上海,进高中那年才回来,但是上了市一中。其实我跟他的这个兄妹关系疏离得很呢!”

“他呢?他也没主动找你说过话么?”辛薇问。

尹朵儿想了想,说,“说来我和他的兄妹关系也挺不沾边的,你听过‘干堂妹’么?”

辛薇像是窥探到了一些苗头,脸上弯了一抹笑,说:“是不是每次你去他家他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尹朵儿想了想,点点头:“嗯!”

“呵呵……”辛薇开始发笑。

尹朵儿疑惑地看着她,“你笑什么啊?”

辛薇挤眉弄眼地媚笑着说:“搞不好他也对你有意思哦,也搞不好他比你还害羞呢!”

尹朵儿听着红了脸蛋儿,又听着觉得别扭,“什么叫‘也对你有意思’啊?”

“难道你对他不是……呃……那个……”辛薇逗她。

尹朵儿难为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佯装掐住辛薇的脖子,“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要杀你灭口,只杀不埋!”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辛薇求饶。

尹朵儿松开辛薇,指了指身后的那家奶茶店,又反过来逗起辛薇来:“那对狗男女就在里面,要不要过去朝他们扔石头?”

“公交车来了公交车来了……”

公交车到站,辛薇借此避开了话题。

彼时,秦牧初正和郁可可坐在一家奶茶店里喝奶茶。

秦牧初时不时回头望着门外,望着远处的公交车站处的辛薇。郁可可将奶茶吸得啯啯直响,吃完了奶茶,起身弯腰把嘴巴朝秦牧初凑了过去。秦牧初转过脸来的时候,脸蛋正好撞在了郁可可的嘴上。

喵了个咪,被偷吻了!

“干什么啊你,弄我一脸口水。”

“才不是口水呢!”郁可可用撒娇的娇嗔语气同他说:“那是奶茶,草莓奶昔味儿的,很香很甜哦!”

郁可可是个精灵古怪的丫头,一头酒红色卷发,显得格外活泼可爱,正儿八经的“萌系萝莉风格”。她是典型的富二代,娇生惯养的。溺在父母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儿,很难像常人家的孩子那样茁壮成长。其实这丫头智商不低,学习成绩在全校拔尖,不过言谈举止皆能看出她的心智严重缺乏历练。严格来说,这丫头算是秦牧初的妹妹。她是秦牧初他妈妈改嫁后继认的女儿。很多时候秦牧初都必须无条件对她好,因为他还指望妈妈在郁家可以过得好一些呢;也因此促成了一系列事件的恶性发展;现在想想,只觉那一切都是宿命!

秦牧初从初中开始就和郁可可同班,受尽了她张扬跋扈又无理取闹的个性的侵扰。她在班上打男生的耳光打出了名,自创一套“郁氏销魂掌”,霸气十足。幸而她对秦牧初只是胡搅蛮缠地撒娇和整天说着喜欢你喜欢你,否则的话,真是下不得地。

“别闹了好不好,咱们是兄妹,该有个兄妹的样儿!”秦牧初曾无数次这样循循善诱,但是越诱她就越是得寸进尺。

“什么兄妹啊?咱们没有血缘关系!来,再让我亲一口!”说着,她又嘟着嘴凑了过来,引得奶茶店的老板咯咯直笑。

“别闹了!”秦牧初不耐烦地将她推开。

“亲一个又不会怀孕!来,亲一个!”

“呃!我说你作为一个女生,难道不晓得什么是矜持啊?”

郁可可重新坐下来,嘟着嘴怨声怨气:“你虚伪!”

“我怎么又虚伪了?”

“你明明……明明心里想我亲你对不对?”

“啊?”秦牧初没弄明白。

“瞧,又开始装傻了!”

“等会儿,这话你得说清楚,我怎么就想你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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