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本能。
庆年八月，逢中秋节宴，四处摇裙，四处欢歌，红色的灯笼照亮了整条街，欢歌和何向是在那天再遇的。
其实熟悉的人有时相逢是难，但却能在近处一眼就看见，就像是只见人头脚尾的巷子里，他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他。
放下手中的灯笼，何向立刻追去，而欢歌也是立刻提起卷褶的裙摆便跑，偶有路人回头有孩童翘首，片刻就又牵着男女伴儿走开。
欢歌跑的很快，一刻也不敢停，从前是现在也是。
记得十岁那年，因为故意偷走了他的笔录，以为他会追来，像其它孩子追闹般，那时她就一直跑一直跑，可回过头来，却不见踪迹。
十五岁那时，他要弃文从武，她生气跑开，想要和他断绝关系，她以为他会追来，回过头，只见绿树丛荫，唯有虫儿微鸣。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人各有志，可欢歌却不敢回头。
“阿歌，你停下来，是你，你还在椿城的。”“阿歌，你停下来吧，算我求你了。”何向不停的在身后呼喊。
欢歌还是跑，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最后的停下来还是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的，起不来，也跑不动了。
何向气喘吁吁的跑来，赶忙扶起欢歌，想看看她受伤了没有，却被欢歌一手给推开。
“别闹，阿歌，让我看看受伤了没有。”何向试图再伸手去。
这次欢歌没再抗拒，任由何向给她看腿，轻轻的揉搓，多么熟悉，又不敢回顾。
“那年，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了？”欢歌问。
“阿妹突然病重，她的身体你是知道的，去了九台山吴医主那里，花了……花了九个月时间。”何向解释道。
“十五岁那年你为什么选择了武？”
“因为不想我所想保护的人再被欺负。”
“十岁那年你为什么没有追来？”
“因为阿妹非要背着回去，还有啊，我知道你会还给我的，只是和我开玩笑的对吧？”
“八岁那年呢？七岁……”
“你知道的阿歌，是本能，一种哥哥对于妹妹的本能，自父母离开，我便觉得我理所应当的承担这些的。”何向看着阿歌一字一句的说道。
欢歌点头，又点头，再点头。
他身后的人突然说：“哥，我突然找不到你，心慌的厉害。”然后便弯腰手抚胸口，像是真的心慌的很，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何向见此，赶忙起身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然后问了很多，最后他看了看欢歌说让她在这里只等片刻，就片刻。
或许真的只是片刻，可看着她们相携的背影，笔直。他说，是本能，那时是，现在恐怕也是。
欢歌起身走了，一瘸一拐，不想再去问那来自非亲兄妹的本能是否有一天可否能属于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