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玉她妈大哭了一场，对大女儿愧疚，亏欠了大女儿。
唐佳玉的婆家人瞧不起她娘家，婚后，婆婆常嘲笑她嫁妆寒酸，她妈手心朝上，隔三差五朝女儿要钱，她婆婆极为不满，认为儿子被老婆娘家拖累，对儿媳横竖看不上眼，百般挑剔，时间久了，婆媳关系紧张，陈辉无原则一边倒，只要她妈告状，陈辉都认为是唐佳玉的错，一来二去，夫妻关系受影响，唐佳玉婚后才体会出，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门当户对，起码减少因为两个家庭差异产生的矛盾。
这些事，唐佳玉又怎能对她妈说，说了，她妈更难过，好不容易劝好母亲，她捡高兴的事说，说自己现在工作好，挣钱多，生活稳定，离婚陈辉净身出户，手头有笔钱，让母亲宽心。
边说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妈，这里有五万块钱，给爸治病用，剩下的给弟弟交学费，不够跟我说。”
她妈拼命摇头，用衣襟擦着眼睛，“妈不能要你的钱，妈没让你过一天好日子，竟连累你受苦，你现在一个人，手里存点钱，大城市里没钱不行，妈和你爸生活在镇上，菜自己种，鸡蛋、肉都是自己家的，不需要什么钱，就是你弟再有两年就毕业了，你妹学习不用心，以后上普通高中，不用钱，你不要惦记我们，照顾好你自己，你还年轻，以后有合适的人，往前走一步……”
唐佳玉想说，这辈子一个人过，不想再婚，怕她妈难过，没敢说出来。
她妈说，“你爸的腰落下毛病，以后不能出去干活了，听你舅说，你爸做工的老板要负责任，养你爸一辈子，负担医药费还有什么营养费、误工费等等，很大一笔钱，你表姨父是做律师的，懂法，你舅说了，跟你爸做工那家老板交涉的事包在你舅身上。”
唐佳玉的舅是见过世面的，有点能量，在C市下属区政府部门工作，人情练达，母亲家里的亲戚都混得不错，在C市要人有人，要关系有关系。
继父医药费有保险公司报销，别的钱，有规定，继父是一级伤残，这笔钱少不了，继父以后不能干重活，弟妹大了，她妈不愁，就是觉得对大女儿心里愧得慌，说啥不要她的钱，唐佳玉把卡收起来，“妈不要，我给大弟留着，等他上大学交学费。”
她妈忽地想起，“竟顾着说话，水还没烧。”起身穿鞋下地。
饺子包好，她妈煮饺子，娘仨吃，唐佳玉问；“小志过年学校还不放假？”她弟弟叫唐明志。
“说补课，不回来了，你弟懂事，肯学。”说着，她妈用手指点着她妹的头，“不像这死丫头整天疯，书不愿意念，过几年高中一毕业，找个人嫁了，我就省心了。”
唐佳玉忙把话岔过去，当着未成年孩子她妈说话没有分寸，她妹不服气，“姐，咱妈就是向着我哥，重男轻女。”
唐佳玉以前也是这么想，但是经过这次的事，她想法有改变，父母对子女，是十个手指头咬咬那个都心疼，天下没有无不是的父母，父母也是人，也有犯错的时候，她这些年心结打开，芥蒂没了，笑着给妹妹夹了一个饺子，“你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最疼你是妈，没听歌里唱，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她妈用筷子敲一下她妹的头，“你这丫头，竟胡说编排我，跟你姐学着点，还是你姐懂事。”
母女三人吃完饺子，唐佳玉去厨房洗碗，她妈拦住她，“你坐火车累了，上里屋炕躺会，妈干。”
唐佳玉把碗筷放到搪瓷盆里，笑道；“没事，几个小时火车竟坐着，家务活就当运动。”
她妈放手，拾掇灶间，娘俩边说话，她妈说起她哥姐，一肚子苦水，“你爸出院回家养着，你哥你姐十天半个月不来，把你爸丢给我一个人照顾，你爸这一不能动弹，家里重活没人干，都是二铁帮忙……”二铁是她妈一个远房侄子，住得很近。
“听说，这一带快动迁了，搬到楼房就好了，没什么体力活。”唐佳玉把碗洗干净，摆放到碗橱内。
“提起这事，我就有气，有准信了，说过了年旧房拆迁，你哥姐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这不，元旦抢着来接你爸去，你爸腰没好利落，我说不让去，你哥姐不干，好说歹说，到底把你爸弄去了。”她妈跟前头儿女不睦，平常很少走动。
“咱家两屋，连着这两间偏房，听说，少说给两套房子，你弟以后结婚就有房了。”唐佳玉暗笑，她弟上高中，她妈连以后娶媳妇房子都打算好了。
娘俩正说话，唐佳玉手机响了，她妹在屋里喊：“姐，电话。”
她妹蹬蹬跑出来，把手机交给她手里，是小余的电话，问她那天回来，几点火车。
唐佳玉准备在娘家住两天，第三天坐火车回去，电话里跟小余说了。
唐佳玉通完电话，她妈瞅着她，关切地问：“是谁来的电话？我听是个男的？”
“单位同事。”唐佳玉随便地道。
她妈转动一下眼珠，“这个同事多大了，结婚了吗？”
唐佳玉嗔怪道；“妈，看你想哪去了，这个同事比我还小一岁，人家没结婚，有女朋友了。”后面一句，是她怕她妈多想，编出来的。
“哦！有对象了。”她妈表情有点失落。
唐佳玉坐下午三点的火车，离开C市，晚上七点半，唐佳玉下火车，走出检票口，迎面一个声音透过熙攘的接站人群，“唐佳玉，这里。”
冬日，七点天已黑，唐佳玉借着车站昏黄的灯，看见小余站在人群里，跳脚招呼她，分开人群挤了过来，伸手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去，兴奋地道：“小唐，我早来了，等了四五辆火车，没看见你出来，我还以为听错时间，后来一问，火车晚点。”
小余提着她的东西，往外走，一路走，嘴里不停地说，俩人一出来，等在火车站前的计程车司机，围过来，“打车吗？”
小余骄傲地扬声道：“自己有车。”唐佳玉在后头跟着，抿嘴笑了，小余还是个大男孩。
一路上，小余很高兴地问她家里都有什么人，听她说两个哥姐，两个弟妹，不免惊异，“小唐，你们家人口这么多，我们这一代人都是独生子女，你们乡下政策真宽松。”
唐佳玉把自己父母是再婚，前后两房儿女，不是两房，是同母异父，同父异母，和不同母不同父。
小余笑着道：“你们家真复杂，不过过年你家里一定热闹，不像我们家，就我一个，亲戚们都不常走动，真孤单。”小余思想单纯，对她家没有什么偏见，她跟他成长环境不同。
车子经过闹市，华灯初上，街道两旁酒店商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小余道：“小唐，你坐了几个小时火车，还没吃饭吧！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我在火车上吃了，改日我请你。”唐佳玉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她不想两人走得太近，他打电话问她火车时间，她有预感小余要来接站，后悔当时对他说了实话，怕撒谎，害他傻等。
小余没勉强，车子到了她家楼下，唐佳玉下车，“谢谢你，小余。”
她把母亲给她带的一只拾掇干净的肉鸡留下，“这只鸡是自己家养的，没带什么好东西。”她不想欠他人请。
小余高兴，心想，唐佳玉别看年轻，懂事理，嘴上推辞，“你这么远拿回来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要。”
唐佳玉下车，“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家里喂的鸡，比外面买的好。”
小余只好收下，没心没肺的笑着说；“小唐，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今天太晚了，改日请你来玩。”唐佳玉一个单身女人，不愿意请一个男士到自己家里，左邻右舍闲话。
小余有点失望，唐佳玉对他始终保持距离。
唐佳玉进门，把澡盆放满水，泡了个热水澡，冲了一杯咖啡。
这时，高文光发了个短信，大意是元旦这几天来几个看房子的人，对房子挺满意，就是拿不出全款，想贷一部分款，问她行不行。全款数额太大，一般人家一下子是拿不出那么多现钱。
唐佳玉当即回了，必须是现款，贷款手续麻烦，几个月手续才能办下来，她没有时间来回跑。她办更名去房产交易所，遇见过买主办抵押贷款，跑银行，手续繁琐，她折腾不起。
高文光回过来，‘全款买主压价狠，要是不着急，慢慢等。’
唐佳玉回短信，‘宁可房价压低，也要全款，不着急，等遇见合适买主，再脱手，谢谢！’
唐佳玉端起咖啡，心想，高文光人不错，办事认真，对她的事用心，把卖房子的事托付给他，放心。
节后，第一天上班，唐佳玉起晚了，醒了一看表，七点十分，匆匆刷牙洗脸，收拾，早饭来不及吃，正忙，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小余的电话，接通，小余的声音传过来，“小唐，我给你买了早点，我等你下楼，顺道坐我车上班。”
唐佳玉看时间不早，就不客套，穿好衣裳下楼去，出了楼门，看见小余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小余看见她出来，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招手，“小唐。”
唐佳玉走到跟前，拉开车门，坐进车里，随口问；“你怎么来了？”
“我出门早，一想你可能还没吃早饭，就给你捎一份来。”小余说得很自然，说着，从座下提出一个纸袋。
小余把纸袋递过来，唐佳玉只好接住，是肯德基袋子，一看，里面是一盒皮蛋瘦肉粥、两根油条和蛋挞。
小余想得周到，对她花了心思，唐佳玉感动，说声，“谢谢！”小余开车，路上唐佳玉全吃光了。
两人到单位，时间还早，总部大楼里冷冷清清，两人说话功夫到电梯口，一个人已经站在那里，那人一回头，小余叫了声，“方总！”
方子默看眼小余，落在唐佳玉身上的目光晦暗不明，唐佳玉大大方方说了句，“方总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