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准备上厕所,总认为跟莫文泽单独呆包房里闷人,也许逃避,会让我心里好受些。
莫文泽坐的那张沙发是门口边。
说来真不是我故意,本来我发高烧身上没什么力,脚下虚浮,很自然的滑了下,差点摔地上,是莫文泽眼疾手快的扶住我。
跌落的姿势也很巧合,我后背贴着他,他的双臂很自然的扶着我腰,我心里咯噔咯噔跳,烫人的感觉从脸上红到脖子根。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我们彼此的动作僵持十来秒,是他先松手。
我侧着身跟他说了声谢谢。
他向我走上来两步与我面对面,我抬头瞧了他眼,包房里昏暗的光线下,他脸僵硬冷清。
“你要说什么吗?是想说我又装得很像呢?还是摔得很准呢?”
我淡淡的问他,我的话语多少也带点儿讽刺的,想着他会不会又笑话我,索性帮他把要说的都说了。
他有些不高兴,沉声的问我:“难道我说的是假的?”
我呵呵一声:“随便你怎么想好了,你认为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认识是假的就是假的!”
“……”
“不过恭喜你,又要结婚了!”
他嘴巴微微扯着,似笑非笑:“你好像很相信莫凯言!”
我愣了下,抬起头,对上他淡漠而深沉的眼。
我努力的让自己在他面前笑到最灿烂:“莫凯言的确不错!”
“是吗?”
他淡淡的皱了下没眉毛,笑容也更加的有些讽刺:“有多不错?”
“对人很温和,很体贴!是个不错的男朋友!”
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我仰望着他,他笑出声的说:“看来,你对他的评价很高!不过我得忠告你一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是关心还是提醒,毕竟口气很淡。
后头我整个上厕所期间,我的耳边都回荡着莫文泽说的这句话。
我蹲在洗手间的坑位上,外面传来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就算我们老到哪儿都去不了,你还是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我想,这里面的词,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愿望,期待能跟一个相爱相知的人白头到老。
但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往往很残酷。
我回到包房时,莫文泽已经离开,位置上空荡荡的,人走茶凉,人去楼空。
莫少谦领着莫凯言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发呆,犹豫高烧越来越厉害,我基本上没什么意识,莫凯言上来坐我旁边,摸了摸我额头:“是挺烫的啊!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呢?”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莫凯言把我骂了一顿:“什么没事,都烫成这样了,赶紧的,我送你去医院!”
莫凯言扶我起来,可是我人根本站不稳,才站了一会儿便跌落在椅子上。
他将我公主抱的从沙发上抱起来走到外面时遇到了外面的莫文泽,莫文泽跟一个女人正在停车场的车子边交涉什么,谈论什么事,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但我就淡淡的瞟了眼。
偶尔听到句什么想与安俐集团作何,可是安俐集团很排斥莫氏集团。
我缩在莫凯言怀前,迷迷糊糊要晕过去,没什么意识。
到医院后,医生给我量了体温,四十度的高烧,包括护士给我输液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后面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再次醒来,已是天亮,我睡在病床上,望着落地窗外的明亮,我的床边莫凯言正趴着睡觉。
本来不想吵醒他的,可是喉咙有些发痒,于是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莫凯言很快的惊醒。
“璐璐,你醒了,好些了吗?”
我喉咙干,根本说不出话,只好用鼻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从坐着椅子上站起来摸我的额头:“怎么还是那么烫!输液也输了,为什么还是那么烫!”莫凯言脸上有些着急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莫凯言说去叫医生来看看我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给我检查了后发现我的发热体是我耳朵。
他告诉我,可能是我耳朵里面发炎引起的高烧。
医生又给我换了一种药输液,浑浑噩噩中还是觉得很难受,莫凯言喂我喝了些水,喉咙干燥得厉害。
中午莫凯言给我弄了粥,我喝了几口。
医生让我做了个全面检查,他跟之前我检查那个医生说一样,我耳朵要做手术,否者有可能诱发癌变,或者情况会更加严重。
医生再三强调:“田小姐,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所以必须得尽快做手术!否者的话,以后会经常出现这样发烧的情况,这样拖延下去不是办法!再这么拖延下去就不是做手术这么简单!你想想啊,你还这么年轻,二三十岁!”
医生说的话,莫凯言也听到了,医生以为莫凯言是我男朋友,给莫凯言说了会儿教,他让莫凯言好好劝我,早点手术。
我回到病房后,莫凯言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璐璐,要我说,你就听医生的,正好你现在没上班也没工作!趁着有空,把手术做了,到时候听力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咬着嘴想了会儿:“我也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反正这手术早晚要做,只是……”
“只是什么?”
“之前另外个医院的医生已经告诉过我,手术后可能出现的两种可能,要么我能重新听见,要么我将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可能还得中植几十万的人工耳蜗。”
“就算如此也得做!这事你必须听我的!”
莫凯言带着命令的口气,他说他不想我得癌症。
我思来想去后冒着可能从此一点儿声,甚至戴助听器都听不见的风险同意了做手术。
下午我转院做了系列的检查和常规检查,手术的规定时间在四十一号。
我住院什么的前都是莫凯言给的,手术费用也是他给的,我本来要坚决自己给,但是莫凯言让我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我说那我以后把钱还给你,他说再说。
四月七号前后那几天吧,我一直在医院住院疗养,下午给我输液的护士告诉我有个人找我,护士美女说看着是个很有钱的太太。
没过几分钟,她领着人进来。
是罗敏。
罗敏穿着白色的针织衫外搭,手上提着个红色的包包,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她气色比之前好太多。
罗敏上来坐我床边,亲切的看着我:“我听说你生病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我喊了声罗阿姨,我说劳您挂心了:“就是耳朵出了点问题,过两天做个小手术!”
罗敏的眼睛有些湿润,她说她前段时间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我的事情没怎么关注,可是她前几天才知道,我吃了很多苦。
说着说着,罗敏差点哭,我赶紧给她扯几张纸,我阿姨阿姨的喊着,我说您别哭。
我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她看着我:“璐璐!”
喊了声我名字后,她哭得更厉害,情绪越发激动的跟我讲:“是我对不起你!!”
我有些愣圈,隐约的反应过来,罗阿姨好像是在为我哭吗?
我心里莫名其妙,按理来说,我是个外人,罗敏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而且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泪眼汪汪的。
我觉得她真的很奇怪!
她陪了我一会儿后走了,莫凯言推开病房的门进来时,惊讶了一跳。
“罗总?”莫凯言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罗敏,罗敏微笑:“原来是凯言,我听说你正在跟璐璐交往,你可别欺负她啊!”
莫凯言脸上的表情稍微反应了一会儿,跟我一样,有点懵圈儿,但是莫凯言很是很附和的跟罗敏说:“放心吧,阿姨,我一定会对璐璐好一辈子的!”
罗敏说她还有事,改天再来看我,莫凯言送她下的楼。
等到莫凯言重新回到病房,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又看,我问他怎么了。
他拧着俊眉:“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也真是的,有什么就直说啊,卖什么关子啊?”
莫凯言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劲儿。
他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觉得你跟罗总长得有点像。”
我手上原本拿着手机,听完后手机直接落地上。
莫凯言问我怎么了,我摇头说没事,我自嘲的说:“我可能长了大众脸!”
第二天,罗敏又来了,她说她昨天下午专门到寺庙给我求了个平安符,希望能顺顺利利的保佑我做完手术。
我望着罗敏手里的平安符,阵阵的怪异感使之我心跳普通普通加速。
罗敏盯我脸上看了下:“璐璐,你怎么了?是不是耳朵又疼了?”
我摇头笑着说:“阿姨,谢谢您给我求的平安符!”
我突然想到我爸妈,他们那天的对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
我耳朵做手术的那天,罗敏来陪我了,我爸之前打打电话问我去向,我说最近到外地瞧瞧,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投资,挣点外快,我没告诉我爸我知道了真相。
我爸关切嘱咐我在外头小心。
手术后的麻醉期差不多用了28个小时后才过去,我一天多时间都在沉睡中,大多时候是做梦,我梦见我儿子,我梦见莫少谦,我也梦见莫文泽,甚至梦见我妈说不要我,要赶我出家门,我还梦见罗敏,我挣扎着凑从梦境里醒来时,我的额头上全是汗水。
守着我的人是莫凯言,我的脖子上挂着罗敏给我求的平安符,手腕儿上输着液。
“璐璐,你醒了?”
我微微拧着眉心,察觉自己没戴助听器。
莫凯言又问了我一声:“璐璐?”
有声音,我能听见了……
我怕是错觉,我抬头摸我耳朵,脑袋上缠着纱布,但是的确没有助听器。
莫凯言被我的沉默吓到,他接着又问我:“璐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医生讲的,你手术后的听力应该能恢复!”
我差点哭,能自然的听见声音,这感觉真不错。
我泪眼模糊的激动的喊着莫凯言:“谢谢你,凯言,真的谢谢,我的确能听见声音了!”
莫文泽笑得比我还激动,他一把抓着我的手:“璐璐,恭喜你!”
我过于星兴奋澎湃,所以弧度大了些,脑袋上发疼,莫凯言让我悠着点,他说我上半身以及头最好别动。
在医院修养了半个月出的院,出院的时候已经快五月,莫凯言说五一假期请我旅游。
他让我随便选择,想去哪儿都行。
我出院的第二天,提着些水果和营养品回家看我爸妈,我比之前更热情,我打开门:“爸,妈,我回来了!”
也许是我能重新听见声音,所以心情好了许多。
我爸妈坐沙发上看电视,我爸上来接我手头的东西:“你现在没事业也没上班的,就别买这些贵的!自己的钱多存着!”
我嘿嘿的笑,我忘了我妈一眼:“这些东西妈爱吃,给妈买的!”
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妈脸上戾气降了不少,她抬起头淡淡瞟我眼,从沙发上起来去厨房,没过多久我听见里面传来炒菜的声音,我主动帮我妈端菜拿碗筷,递盐巴鸡精什么的。
我妈也不反抗,就是表情不怎么好看。
中午还算平和的吃了顿饭,下午我妈出去打麻将,我拉着我爸,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知道了那件事。
我爸的表情蛮震惊:“是不是那天你在门外头听到了?你全都听到了?”
我点头,我爸唉声叹息了几声:“瞒了二三十年,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爸,这事儿能不能别告诉妈?”
我跟爸打着商量的口气,我爸问我为什么?
“你和妈把我养育大,从小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我很爱妈,也很爱爸爸,我会一辈子视你们为亲生父母!不离不弃!所以,爸爸,不要告诉妈我已经知道了!”
我爸掏出烟来抽,他脸上的表情也很是愧疚。
我打探的口气问我爸:“你应该知道我亲生父母吧?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爸脸上为难的表情,我爸后来告诉我,这事儿,是他跟我亲生母亲签过协议的,除非她本人愿意承认我是她亲生女儿,否则我爸妈不能私自告诉我。
至于原因,我便不得而知,我问了,我爸也不肯说。
我下午开车回家,我前面出了事故赌了会儿车,听说有辆玛莎拉蒂翻了,尾巴上燃着火,人还在驾驶位上,空隙太小,没人敢去拉。
车一时不通畅,我有点好奇的走上去看,结果我看到那翻过来的车下一张血淋淋的脸。
我召唤了几个人,让他们帮帮忙,他们离得更远,反而还提醒我说:“妹子,已经报警了,这闲事,还是让警察来管吧!你瞧瞧,一会儿车要是爆炸了怎么办!”
我有点儿生气的冲着他们吼:“可是警察还有多久到,我们也不知道,人多力量大,大家都帮帮忙吧!”
“不干,我们不想玩命!要救你自己救!”
没人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们蹑手蹑脚的走得越来越远。
我瞧着里面的人吃力的捂着胸口,眉心时而痛苦的皱,我知道他还活着。
我做不到像那些人一样见死不救。
既然没人愿意帮忙,我只能鼓着胆量独自试试,我挽着腰身伸手进去拉驾驶位上的人,我明显感觉到车子尾巴上的火越燃越大。
周围不少指指点点,甚至拍照,都没人愿意上来帮我搭把手。
我拼命的用我的力气拽,怎么都拽不出来,直到我耳边响起个熟悉的声线。
“让我来!你到那边去!”
我抹着汗水偏头看,居然是莫文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