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的易天行脸色格外惨白,似是失血过多。那冰冷的眸子下,嘴唇紧紧抿着,如两片刀锋,白皙而冷彻。
听见易尘的惊呼,易天行微微对着那个经历了悲与喜之极的少年笑了笑,勉强地扶着地面,爬了起来,那左胸上的窟窿此时已经被他在刺客与易尘的周旋时候用玺力给冰封起来了,以防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
“小尘,对不起。我刚才只能以假死的状态才能躲过他的袭杀。不然的话让他知道我心脏异于常人而生在右边的话,我怕我们两个都无法逃过这致命偷袭。”
易天行将易尘紧紧抱住,不顾胸口那穿心裂肺的疼痛。看着身边少年哽咽着笑,一滴滴无声的泪水浸湿了他那被泥土和血渍蹂躏成一团的长袖。易尘那心如死灰的神情让他心情颇为复杂。
渐渐地,哭泣停了下来,少年抬起头,咧嘴对着易天行笑道“哥你没事就好。”那张稚嫩的脸上,干枯的血渍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流经那娇小的鼻子,鼻涕泡儿掺和在血水之上,显得格外的脏。
易天行见状也不多话,将稍微干净的右手袖口还在易尘脸上,给他轻轻擦了擦。将那鼻涕血水儿给擦了去。笑着对这经历了人世间亲情的失去与得到的少年道
“等哥一会儿,我还有点事没有办完。”
“恩,”少年看着易天行步伐颇为蹒跚地走向那身体僵硬,全身冰冻在寒冰之下的刺客。手不禁紧紧捏着,指甲都要嵌入肉里了。
“我太弱了,弱的连仇人就在眼前却还要大哥以命搏命来保护我。我太弱小了…不行,我要变强,变得比大哥还要强,变得比这世间所有人都强大。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在我身边,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在我眼前倒下!决不能!”
少年双眼看着易天行捡起那把峨嵋刺走到刺客面前,眼光流转间,较之前多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小小的易尘这一刻在心中暗暗发誓。不再让自己忙碌于其他。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不论多大的孩子,都会有所改变,但这改变会是一时,还是一世。这就不得而知了。
而对于易尘的大哥而言,保护好这个小男孩,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易天行拿着那寒光凌凌的峨嵋刺,轻轻对着那刺客的胸口一刺。滚烫的血液从那刺客胸口流出,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冰渣子。看着那流出的血渣在那黑色的衣襟沥沥而下,
易天行黑色碎发下,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看着这个刺客,冷寒彻骨。早已不成血色的干裂嘴唇轻轻舔了舔,道
“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还活着?呵呵,告诉你也没事。因为啊…”易天行将那峨嵋刺又往那刺客胸膛里递了几分。血渣顺着纤细冰冷的峨眉刺身流出体外,滴落在地上,
“嘀嗒嘀嗒”的血渣流过腹部,从指尖滴在地上。
易天行那冰蓝色的眸孔在这峨嵋刺的送去肉里的时间里,越发的难以捉摸。刺客看着眼前的苍白少年就他的胸膛戳出一个小孔,无法动弹,瞳孔疯了似的大小变动,眼角已经挤来了结着冰晶的泪珠。
但这仍然阻挡不了易天行那浓浓的杀意。
易天行没看见刺客求饶似的,看着被冰封着的面具刺客,自言自语。
“因为啊,我这心脏自小就生在手边,沙海那群老蜘蛛若是想杀我们弟俩就该调查清楚。”易天行那眼睛早已没有任何表情,面对尸体,他不需要给任何的表情。
“呲”刺起血落,刺客心脏在一霎间被峨嵋刺刺穿,毫无生机。少年将峨嵋刺拔了出来。将那几滴残留在刺尖的精血在衣服上擦了擦,转身离去。
对于这场暗杀,只有易尘不知原因,不知理由。而对于易天行而言,这已经是第三次遭遇这类事了,对于为何那个沙海会对他穷追不舍,他是知道的。
“这该死的血脉,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手刃掉那个人!”苍白无力的少年在易尘的搀扶下,微微抬头,冰眸看着东边那个世间最为繁荣的都城。铁之王国的中心城区——铁秦!
…………
王城之内,有几个就算你是王族贵胄都不被允许进去的地方。一个是被株连全族的摄政王府。一个就是王城里面的玺机八处。
那玺机八处自不必多说,这乃是整个王国军事,玺术开发和一些见不得光的组织所在之地。而那铁王府,却是因为一桩发生在十五年前的事件而导致的。
据传十五年前,权势滔天,被当代铁王奉为坐上宾的一代人雄铁将军铁钉儿,暗地里联合皓月森林里的森林百族,企图发动政变。就在政变之前,被一个府上玺术师所揭发。因而没有成功,铁王得知消息后,将整个王城的铁乌鸦士召集,在那个月发动了后世称为“血之四月”的血洗。一个月的时间里,但凡是与铁钉儿有关系的人,都被处死或是关押入狱。那个时期,人们人心惶惶,每每天一见黑,就立马关门闭户。就连打更的更夫也不敢出门,人们唯恐着自己被铁乌鸦们敲响自家的门…
在那场无差别的通缉与血腥处死过后,摄政王府也被铁乌鸦们贴上了封条,诺大的一个大宅被王城的那些参与者们清洗一空,无论是珠玉还是玺术功法。就连那府内的一株百年老柳都被连根拔起。
没人也再愿意碰晦气地来这个萧索的地方。无利不起早,对于那些盗贼而言,这个孤院都不是他们所会考虑的地方。
而此时,在那王府之内,在那被人们所遗忘的悠长小道上。两个人影正慢步悠长地交谈着什么。目睹到这一幕的,只有那墙角野草里的蛇虫和在那老树正凄厉苍老叫着的乌鸦了。
“你十三年前得到的情报是不是真的?我这可是扔出去诱饵了,可却连那条大鳖的影子都没发现。那些可都是凡玺第九境可就要化圣了的人啊,我沙海可肉疼的很!”走在左边的一个佝偻着身板的老人杵着一根青绿色竹杖嘶哑地说道。他头发花白,一头杂乱的枯发被一个绿色簪子拢起。脸上那黑色的坑坑洞洞看上去如同一个个似乎被什么毒虫爬过去了一样,丑陋无比。
那声音听起来,让人阵阵恶心。仿佛是金属与玻璃器皿不断摩擦的声音。
“宋老鬼,你就不要假惺惺了,当我不知道你沙海的底蕴?还是你老鬼手中那只铁蜘蛛的精锐部队吗?只要你沙海铁蜘蛛还在,就算再怎么覆灭,这四大王国里暗杀状元探花必有你沙海一席之地!”一旁的中年男人铁甲森森,声音低沉而洪亮。
老人名叫宋圭。乃是那玺机八处里执掌暗杀一事的沙海执掌人,因为曾经在铁王陛下的下令之下,亲手手刃了在宫廷政变中站错队伍的双亲,被铁王陛下赐予了贵族门庭的身份。但也因那受人所指的道德丧失之事被玺机八处其他七处称之为“弑亲者”。
“哼,再怎么说,他也是我沙海的一员。倒是你,背誓人,这都过去整整十五年了,那只老鳖为何还是没有露出一丝痕迹,当年你得到的消息可是真的?那乌桑古卷…”老人将竹杖杵了杵,口气充满着阴辣。
那中年披甲将军听到宋圭说出背誓人三个字时,眼睛微微弯着,那眼窝里隐藏着一丝狰狞!而后转瞬即逝!浓重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传出“老鬼,不用质疑这个,当年我身为那家子坐下首席门客,偶然间才获知这个秘密!若不是这个秘密,我们又何必苦苦追寻那两个遗孤的下落,如今我们终于找到他们两人,你却说那两人身旁似乎有几个颇为强大的存在。话说回来,我很好奇那两个孩子身旁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你派往弓齐城的间谍们人间蒸发,让你这老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
宋圭那一脸的坑洼的脸上抽动了几下,一粗一细两条眉毛紧紧皱褶,怪异的腔调道“那少年身旁有个道玺巅峰境界的人物隐藏着,就等我们就诱饵尽数放下,然后拉我等下水!”
中年阔脸的男人沉吟不语,而后转过身。眼珠看着宋圭。道“如若不然,我派遣手下两千铁乌鸦士,将那两人绑架住,逼那个天玺境存在现身…”话还未尽,就被宋圭狠狠打断!
“好你个混账郭聒,我等密谋十数年为何?还不就是为了不让铁王陛下得知当年真相。如果你派遣身为王权直辖的铁乌鸦士,就算那些乌鸦们是你的府上护卫又如何?走漏一点风声的话,我想你恐怕想死都难了!”
名叫郭聒的中年立马看透其中利弊,心生戚戚,连忙说自己急功近利了。
“哼,此事你不用操心,我早有准备,既然无法逼那个知道后半卷乌桑古卷的人出来,那我就是主动渗透进去。”老人一口乌黑牙齿在空中露出,阴风似乎随着他的笑声而起。
而在两人身后,此时传来一个清脆好听的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