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一个人搭理她。也没发觉她在那个角落里哭了一夜,跪了一夜。
所以此刻,面对江千优的离开,她的恳求又有什么用呢?徒劳无功,白费口舌罢了。
所以她真的可以放下所有埋怨,欣慰的对江千优微笑送别。
“利辛衣服挺多的,到时候我帮你一起收拾吧。”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说完,她转身望着舒有意。
舒有意满眸子的心疼荡漾出波浪来,忍了忍难过,温声细语的说:“我送你回去。”
我睁眼在医务室,闭眼就回到公寓,由此,我开始盯着天花板,思考自己是不是梦游自己跑回来的。
符百晓递杯水过来,打破我的美好幻想:“是姐姐我幸苦背你回来的。你丫别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我撑起身子,看到符百晓脸上的几道伤口,才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瞬间对她愧疚起来。无论在什么时候,符百晓都是除了说说之外,第一个挡在我面前,为了我而挥拳头的人。
她像是看了出来,拍拍我的脑袋,示意我别多想。把水递到我面前“喝点水,缓解一下情绪,校医说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不过学校里的设备太简陋了,查不出什么来,有时间我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看你今天的模样挺吓人的。”
我点点头说好,刚想接水杯,顿时从沙发上跳起来:“穆生呢?”
符百晓稳住差点被我泼洒出来的水杯,神色复杂的看我一眼,然后指指落地窗边。
我顺着看过去,见穆生毫发无损的坐在那里,心里一阵满足感。毕竟她好,那就是真的好了。
接过水喝了一口,我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活跃的身影,问“说说呢?”
“还没回来。”
“这都几点了?”我望着大摆钟,觉得不妥“说说是个路痴,别回头弄丢了,我去接她。”
符百晓这才想起来说说是路痴的事儿,点头“我和你一起。”
穆生的眼神不易察觉的往我这边扫过来,如果我可以看到她的表情,我就一定可以读出来‘你别去’这三个字来。
刚拉开门,就看见舒有意站在门口。
舒有意的表情有些惊讶,手僵在半空中,看样子,是我凶猛拉门的动作,吓到了他。
“你怎么了?哦对了,你来的路上有看到沈说说吗?我有些事,放学就先回来了,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看到了她了吗?……舒有意?”
舒有意表情有些揪心的侧过身子,沈说说低着头站在他的身后。
我刚想问这丫头是发哪门子神经,又搞沉默的死样子,沈说说猛然抬起头,一双红眼睛撞疼了我的心。
“耶达,我真的很努力找你找了很久,可是哪里都没有找到你,你去哪儿了?”
“你不应该这么丢下我的,你明明知道看不见你,我会到处找你的……”
那天晚上,沈说说哭了很久,她哭的时候喜欢咬着嘴唇,固执的不肯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来,站在那里,灯光下不停的颤动着肩膀,
而我面对她猛然间的哭泣,我就两个字,惊慌。符百晓想必和我一样,因为她望向沈说说的目光,逐渐变得僵硬和涣散,她的手指抓的很紧,骨节惨白的顶着皮层,几乎要突破出来了。
我知道沈说说会哭,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流泪的一天。但总觉得她哭,那是很遥远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给自己打预防针,想着,反正还早的很,不需要那么急。所以没有准备的我,在看到沈说说哭个不停后,我连心疼的感觉都被震慑所替代了。
这些天,说说不是没有看到江千优和林暖音或者乔漉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她看到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在两边打照面之前,潜意识促使她选择仓惶的避开了。
她就是一个胆小鬼,越是在乎就越显得懦弱。有些时候固执选择自我欺骗,只要事情没有被戳破,那么她就有一百万种理由来欺骗自己。
她可以抽刀对任何陌生人凶神恶煞,却连问江千优一句“我们到底怎么了”的勇气也没有。她害怕去面对江千优,在她刻意远离她后,沈说说就越发害怕面对她。就更别提去面对两个人中间隔阂的原因了。
所以,有那么一种人,她无坚不摧,却可以被在乎的人一个巴掌挥断了生存的念头。
后来,我才明白,江千优就是压垮沈说说的第一根稻草。
沈说说哭到累了,就躺在沙发里沉沉的睡了。
符百晓拧了把热毛巾,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擦脸,然后问舒有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舒有意犹豫了一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符百晓听完后,良久都没有说话,一直到舒有意离开,她才松下脸色来说“路上小心点。”
舒有意依然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对他说:“有我在呢,说说不会有事的。”
舒有意这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点点头,他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问,离开了。
舒有意离开后,客厅里就剩下我和符百晓两个人,穆生老早就回房间了,她今天格外的安静,以至于让我觉得她是在无声的谴责我。说来也是,明明是我一个人的罪,偏偏要把她拉进来一起承受着,没操刀砍我,她已经够仁慈的了。
我对符百晓面对面站着,良久,她哑声问:“那些事情,你和穆生……是真的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咱们六个里,我最最不想骗的符百晓,因为她对我们一直都是那么诚实,我没道理去欺骗她。但要把我对穆生的感情,一字一句的,如实的说出来。这份强大的勇气,随着我持续进行的沉默里,在我的胸腔里缓慢的消失了。我抿紧的嘴巴,再也没有勇气翕动起来。
符百晓在我的沉默里,双臂无力的垂下来,她的手指颤抖着,一点点的收紧。我的沉默里,她可以听到了最真实的答案。她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楼上走,她的步伐拿的很沉重,我忍不住回头看着她。
那是一个极其疲惫的背影,松松垮垮,像是一直站在顶端的王者,突然从俯览众生的云端里,失足狠狠的摔了下去。她正经历着她第一次的失败。也许是从舒有意口中,得知江千优和杜利辛的离开,并且没有再回来的打算,这让她觉得难以接收。就如沈说说的比喻,如果公寓是个家,那么江千优是妈妈,符百晓铁定是爸爸,因为符百晓总是那么努力的想要维持我们的友谊。但是她失败了,她不是个笨人,早从江千优看我的目光,以及对我的碰触各种排斥后,再加上现在摆在眼前,我连否认都不敢的这个事实,前后一贯通,她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她除了想不通,江千优是怎么事先知道的以外,我的沉默,致使她连自我欺骗的力气都没有。
耶达爱穆生,姐妹**。
姐姐喜欢妹妹,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那些她从未说出口的,她对说说的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可问题是,用喜欢来遮掩住这样的爱,这样的谎言,拿来欺骗自己,在我的沉默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是没有发现异常,只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而已。
符百晓回了自己房间,平静的关上门,然后顺着门无力的颓坐下来,漆黑的房间里,她把脸深埋进双膝间,然后往地板一倒,她累了,太累了,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次。
我无从猜测符百晓对我的看法,她恨我,骂我,打我,这些我反而能够坦然接受,符百晓的暴力,从来只对她认为的朋友所施行,反之,别人做错了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有朋友,她才会说你两句,甚至还会忍不住往你脑袋上抽两巴掌,让你清醒清醒。
所以此刻,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力气一点点的消耗殆尽,以至于让我顺着楼梯扶手跌下来,把脸埋进手心里痛哭起来。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个错,明明是知道的,但依然选择了错误下去。
我知道除了无可抗力之外,还有一个词可以诠释,自作自受。
而正当我哭的痛不欲生的时候,一双手臂缓缓的围绕过来,将我紧紧的拥抱住。
我知道那是沈说说,只有她的怀抱那么温暖,也那么让人心疼。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狠狠的抱紧她,在她怀抱里,哭着哀求道:“你别离开我,别觉得我恶心好不好,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没办法,我有想过放手的,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爱她,我就是爱她……”
“为什么要爱呢?”
我一愣,这彷如破晓般绝望与希望并存的声音。我松开沈说说,抬头看见的却是穆生面无表情的脸。
穆生用她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捧起我的脸,清晨吻黄昏般,吻上我的唇。
沈说说站在她的身后,身上披着刚刚我给她盖好的毯子,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投过来的目光满是苦涩的悲切和无可奈何的原谅。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明明不想死却不得不死。
所以她才会这样笑笑说:“其实我还没来得及……”
许息灯扔完垃圾往回走,走到家门口,迎着室内透出来的灯光,他看到了陈与陌傻坐在树下的长椅里,走过去,踢踢他的脚,问:“又想装幽灵,准备半夜从我窗户爬进去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