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和酒店？”桑陌成看着屠国忠脸上那种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顿时明白过来，屠国忠在暗指什么。“你是说，她可能跟别人开了房，在房间里洗的澡，后来在回去的路上，被凶手跟踪杀害了？”
“你不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吗？”此刻屠国忠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老不修。
“好吧，你赢了，这种情况的确存在。”桑陌成耸耸肩，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个上面：“老屠，有没有这种可能？死者的身体不是自己洗的，是凶手控制她之后，在她昏迷的情况下，帮她洗的？”
桑陌成问完这个问题，还没等屠国忠回答，自己的眉头倒是先皱了起来。这个问题是他在刚才是一瞬间想到的，但是问出口之后，他才发现，如果情况真的如他所问的那样，那将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样，不管这起案子是连环杀手做的，还是模仿犯罪，都将会是一场灾难。
控制女受害人，把她弄昏迷之后，还帮对方清洗全身，这中间可能还有性侵犯之类的事情，最后再把人带到荒僻的公园杀死。这种情形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变态无比。如果是连环杀手做的，那么他犯罪手法的变态程度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如果是有人模仿犯罪，那么这个模仿犯罪的凶手，同样也是一个十分变态的家伙，那么，城市里将会有两个变态杀手需要警方去追捕。
屠国忠也皱起了眉头，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的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说道：“你不用担心，她的澡应该是自己洗的，我检查过她的耳道，里面没有积水，凶手给她洗澡的可能性很小。”
“耳朵里没有积水，就可以确定不会是凶手洗的？”桑陌成连忙追问道。
“我没有说确定不是凶手洗的，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你也知道有些尸体运回来之后，解剖之前要经过清洗吧？像被弄上了泥巴之类的污物，影响解剖结果的东西，是一定要清洗的。即便是有解剖台这样的专业设备，在清洗的时候，都可能会使尸体的耳道鼻孔和口腔进水。这还是我跟吴征两个人合力完成，要是凶手单独一个人，想要给一个昏迷中的人洗澡，还要给对方用沐浴液，我觉得不管是淋浴还是盆浴，他都不可避免的会让受害者的耳腔内进水。”屠国忠解释道。
“这样啊，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就好，要真的是凶手给她洗的澡，那还麻烦了。”桑陌成松了一口气之后，继续道：“除了死者洗过澡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新发现？”
“有。女死者的体内，除了在现场发现的异物性侵之外，我还发现了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我不敢肯定，已经把样本送给老张那边检测了，不过应该跟我想得差不多。”屠国忠笑着说道。
“什么东西？你又这样卖关子，赶紧说。”桑陌成没好气的说道，他真是受够了屠国忠这个恶劣的爱好。
“确切地说，它不是个什么东西，它本身是找不到的，再加上死者的体内被异物侵入过，它所剩的量就更少了，我也是从死者体内部发现了香味剂之后，猜测的。”屠国忠解释道。
“到底是什么？你说了半天，还不是跟没说一样？”
“哦，只顾着解释，忘了跟你说名字了。我觉得可能是隐形安全套。”
“隐形安全套？是什么样的安全套？”桑陌成有点不大明白。
屠国忠继续道：“隐形安全套其实不是安全套，它是一种泡沫混合喷剂，主要成分是o9苯扎氯铵这些可以杀死男性种子的化学制剂，它在喷入女性体内之后，会在体内产生一道物理阻隔膜，除此之外，泡沫里含有的化学制剂还能杀死男性种子和细菌，这样双重作用下达到避孕的效果。这玩意这些年在欧美国家很流行，国内才刚刚起步，很少人知道，而且费用也很高，用的人很少。”
“听你描述的情况，这种东西应该是喷到女性体内的吧？应该还有导管之类的东西。”桑陌成虽然没见过这种新奇的东西，但是理解起来没有问题，他一听屠国忠解释，就猜到了隐形安全套的用法。
“对。你说的没错，这东西用的时候，要把导管送进体内，然后把摇匀的泡沫喷进去。”
“那么用这种玩意，应该是女人自愿的情况下才行。用暴力的手段来完成这种步骤，应该很难吧？如果女的挣扎一下，就很可能让导管无法正常送入。”桑陌成分析道。
“对，所以我才说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新发现。”屠国忠笑着说道，他明白桑陌成已经知道了他想表达的内容。
这种隐形安全套在使用上需要女人的绝对配合，而且这种泡沫避孕措施，必须在男女行为之前提前喷。那么这就意味着，隐形安全套应该是侯艳丽自己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做的，或者在昏迷情况下被人注入体内的。
但是，凶手杀死侯艳丽的时候，并没有侵犯她，而是选择了异物侵犯。既然是异物侵犯，那么隐形安全套用和不用完全是一样的结果，所以，这些隐形安全套绝对不可能是凶手喷入的。
那么，再结合死者曾经洗过澡的事情，就可以推断出，侯艳丽在遇到凶手之前，先洗了澡，又给自己喷入了隐形安全套之后才出门。
这两个条件共同结合起来，侯艳丽更像是出门去跟情人幽会，既然是跟情人幽会，对方如果不来接她，她也会选择打出租车去见对方，而不会夜里横穿公园，特别是在这种整个城市都流传连环杀手故事的情况下，除非自己找死，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故意在夜间横穿偏僻的公园。
这样一来，凶手是连环杀手的几率就十分小了，这起案子推断起来，更像是模仿犯罪。而这个模仿犯罪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跟侯艳丽约会的那个男人。
“老屠，你现在觉得我之前说的模仿犯罪的可能性大不大？”
“恩，模仿犯罪的可能性的确更大一些。所以，我才说新的发现很多，如果老张那边确定了女死者体内里那种带芳香剂成分的东西是隐形安全套，那么我们就可以把追查方向调整到模仿犯罪上来。”
“我马上去痕迹科看看。”桑陌成说完，快步朝外面走去。案子有了新的变化，他一刻都不愿意耽误。
一走进痕迹科的办公室，桑陌成就看到张玉国正在对一个棉签泡着的试管样本进行检测。
“老张，都有哪些结果出来了？”
“现场发现的黑色胶状物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是沥青没错，小罗那边可以加快一下跟进速度，说不定这些沥青就可以帮我们找到凶手。罗光好血液样本的DNA检测正在进行，还有一个钟头就能出来，我现在正在测试老屠刚送来的样本，已经测了两项了，还差最后一项，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隐形安全套留下的成分，不过里面没有发现任何的液体成分。”
说话间，检测仪上的绿灯亮了起来。张玉国伸手抓起了检验结果，扫了一眼之后，说道：“没错，的确是隐形安全套，这一点可以确认了。”
确定了侯艳丽在死亡前曾经精心洗过澡，还给自己喷射了隐形安全套，那么她去会面的那个男人，就有了极大的嫌疑。一个要去见情人精心打扮了自己的的女孩，会在深夜的大雨中打着伞走公园的夜路吗？除非，那个约她的人在公园里等她，或者，两个人是一起过去的。
“老张，现场发现的死者的手机呢？”桑陌成问道。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我已经拿给小李，让他去做技术恢复了。”张玉国笑着说道。
小李名叫李伟，是技术科的一名干警，是个电脑高手，刑警队里所有与电子技术有关的东西，都是他负责的。女死者的手机进水坏掉了，开不了机，但是做技术恢复找出那些通话记录和信息记录，应该是没问题的。
其实平时刑警队用到技术科的地方不太多，李伟平时也会到痕迹科客串一下，所以，李伟跟张玉国混得很熟。不过他跟其他人，就没那么多话说了--搞电脑技术的，都自带宅男属性，在人际交流上有点差。
技术科的办公室就挨着痕迹科，而且也小很多，桑陌成推门走了进去，李伟正在电脑前啪啪的敲着键盘，在恢复手机里面的数据。
“还要多久能恢复？”
“正在恢复数据，再有十分钟就差不多了。”李伟回答道。他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敲击着电脑键盘，等把最后一段指令输入完毕之后，他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就等恢复了。”
“能百分百恢复吗？”桑陌成问道。
“要看运气，智能机跟电脑不太一样，硬件比较脆弱，进水短路之后，硬件损坏得会比较厉害，要是运气好，能恢复个差不多，要是运气不好，连一半内容都恢复不了。”
正当李伟解释的时候，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对话框，李伟一看到对话框，顿时高兴起来：“已经恢复了第一批数据了。”
他说完，敲了一下键盘上的回车键，电脑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连串的下拉字符，接着，无数的照片一张连一张的跳了出来。
这些照片是侯艳丽的日常生活自拍，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场景，但是这些场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除了寥寥数张跟其他女孩子的合影，绝大部分都是她的个人自拍，而且是现在女孩子最常用的45度角嘟嘴自拍。
“全都是照片？通话记录和短信呢？”桑陌成看着照片一张接一张的跳出来，却没有丝毫有用的信息，不由得有点着急。
“队长，你别急，这种数据恢复只能按照储存器里存放的文件顺序来读取，那些通话记录和短信内容应该在后面，等照片读完，就轮到那些了。”李伟腼腆的笑了笑，解释道。
说话间，一个新的对话框跳了出来，桑陌成顿时来了精神：“赶紧打开，看这个文件夹里是什么。”
李伟敲了回车键之后，又是好多张的照片跳了出来，不过这一次的照片跟之前的照片有了很大的区别，因为这些照片不但有侯艳丽的自拍内衣照，还有****。
桑陌成没想到这些照片竟然会是这样的内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伟则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我靠，这手机简直跟陈老师的电脑有得拼啊！”
这时，童爱国推门进来了，看到电脑屏幕上的那些不停跳出的艳照，愣了一下之后，开口道：“你们先看，看完了再叫我进来。”
桑陌成顿时有一种想要拿头撞墙的冲动，这下子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老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在给死者的手机做数据恢复，然后就有这样的照片跳出来了，我还没来得及时让李伟关掉呢，你就进来了。”桑陌成解释道，这明明是事实，但是他的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
“桑队，不能关，关掉了会影响后面的数据恢复。”李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道狡黠的光。他撒谎了，其实他可以跳过这个文件夹的数据恢复，但是那样一来，他就不能饱眼福了。
桑陌成对电脑技术这一块只是略同皮毛，哪里知道李伟是在撒谎，他点点头，将头转向了童爱国，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好在这些艳照没有普通的照片那么多，这种尴尬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又是一个新的对话框跳了出来，让桑陌成感到高兴的是，这一次跳出来的终于是手机的通话记录和通讯录了。
通话记录这些东西不用占用很大的空间，所以恢复起来比刚才那些照片要快得多。李伟连着敲击了几次回车键之后，整个手机的数据恢复工作就完成了--其实占据数据恢复最多的就是那些照片，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手机就是一个随身携带的相机，在她们的手机里，最多的东西也就是自拍照了，侯艳丽刚好又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代表，她手机里的自拍照，恐怕有上千张。
“把她的通讯录和通话记录调出来，对了，还有短信内容也一起调出来。”桑陌成吩咐道。
李伟很快把这些东西调了出来，桑陌成和童爱国凑到电脑前跟着翻看起来。看了几眼之后，童爱国开口道：“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个交际花啊，跟那么多男人都有着暧昧关系，这下子好了，咱们有得忙了。”
从侯艳丽手机里恢复的短信数据来看，她昨天晚上跟三个男人都有暧昧短信的往来，对方对她的称呼不是亲爱的，就是老婆，而她对对方的称呼也是老公。而这三个男人，在深夜十点多到十一点之间，都跟她有通话记录，不过这些电话是在说甜言蜜语，还是在相约出门，那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三个男人到深夜时分跟他都有通话记录，那么这三个男人都有作案的嫌疑。不过，到底该如何确定，他们三个人中间，哪一个是凶手呢？
既然凶手十分聪明的模仿了连环杀人案的作案手法，又表现得那么冷静，如果在没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就打草惊蛇，会给案子的侦破和审讯带来极大的阻力，所以，必须要先找到证据，在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嫌犯进行突击审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才能顺利攻破对方的防线。
“老童，先安排人对这是三个痴情男进行调查，尽快拿到他们的所有资料，最好通知他们各自所在区域的派出所，对他们暗中控制一下，以免凶手借机逃跑。”
“好。”
“先把他们的居住地址拿到，之前在现场发现的沥青，和可能是凶手脚上踩到的，等罗振江那边把市区昨天修路的信息弄回来，跟他们三个的居住地址对比一下，应该很容易确定谁的嫌疑更大。”桑陌成说到这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让罗振江去路政上弄份资料回来，怎么那么久了还没有消息？”
“应该是有事情耽误了，小罗的性子是有点跳脱，但是工作态度绝对没有问题，不行我等会儿打个电话问问。”童爱国说道。
话音还没落地，桑陌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罗振江打来的。
“桑队，我去城市路政查过了，昨天南城区的长江路和丰收路在修路，长江路刚好是铺沥青的最后阶段，其他三个城区也有七条道路修路，不过都不是铺沥青的阶段。所以，凶手很可能是经过长江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沥青。”
“好，我知道了，你先别忙着回来，等会儿李伟会把几个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发给你，你尽快把这三个人的情况调查清楚，优先调查居住地址，明白吗？”
“明白。”
从技术科的办公室里出来，桑陌成算了一下时间，罗光好血液样本的DNA检测结果大概也差不多到了出来的时候，他推门走了进去，冲着张玉国说道：“老张，DNA检测报告出来了没？”
“刚出来，我正在看呢。”张玉国一边说，一边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检测报告，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摇了摇：“DNA样本不吻合，第三名死者口腔里发现的那两根生殖部位毛发与罗光好没有任何关系。”
“看来是我怀疑错了，罗光好真的是无辜的。这个连环杀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桑陌成一脸失望的说道。
张玉国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也没说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给桑陌成安慰打气，案子到了这个程度却没有丝毫可用的线索，他这个痕迹科的老刑警也没有了最初的底气。
回到办公室里，桑陌成将第五起案子的资料重新摘了出来，现在他已经大致认定，这个案子属于模仿犯罪，并不是连环杀手所为。既然不是连环杀人案，把资料放在一起，只会让信息混乱，还不如摘出来单独对待。
这个案子当中，现场发现的沥青，是一条关键性的线索，只要罗振江那边找到了三个跟女死者有暧昧关系的男人的家庭住址，确定了他们的嫌疑，对他们的家中进行突击搜查，就很有可能找到那双沾有沥青的鞋子。
半个小时之后，罗振江再次打来了电话：“桑队，三个人的资料我都调查到了。那个叫王景林的就住在离长江路不远的勤劳街上。王景林这会儿还在公司上班，我准备去他的家里看看。”
“好，我马上派人过去。你去他家里要看清楚了，别漏下什么线索，最好把垃圾桶也找一找，他可能会选择丢掉那双皮鞋。”
“明白。”
警方赶到王景林所在公司的时候，他正在会议室里主持会议，他是这家公司销售部的经理，也算得上一个精英人士。警方的突然到来，让整个会议室里的人有点茫然无措。
王景林被控制之前，低声对坐在一旁搞文字记录的女文员说道：“跟老板打个电话，就说出事儿了，让他赶紧疏通关系。”
王景林的声音很低，几个负责抓人的刑警并没有听到，他们带着王景林回到了刑警队，把他关进了审讯室，准备开始审讯。
与此同时，那边的罗振江也打来了电话：“桑队，我在王景林家里找到了一双疑似沾有沥青的皮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