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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伊人难觅影已空

罗艺点头应允,随即说道:“你也小心。”

宇文承都笑道:“这个王驾放心就是。

罗成看着宇文承都,突然开口说道:“大哥,你有什么话,要与容妹妹说么?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为你代传。”

宇文承都听了,却如同被一个炸雷惊到了一般,呆呆的站着,口中只是喃喃自语:“容儿……容儿……”

罗艺见他这般的神情,只是一时感叹,将头撇向一边,喟然一声长叹。

罗成见宇文承都怔怔的出神,连忙唤道:“大哥,大哥……”

宇文承都猛地将思绪收回,接着似乎是生硬无比的摇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你能好好照顾她,便比什么都强!”

罗成听得鼻子一酸,再看着宇文承都眼中蕴含的丝丝雾气,也不敢再忍心看下去,将头轻轻转过,好像是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罗艺见宇文承都已经没什么话要说了,连忙一拉罗成的手,道:“承都,这些话就说到这里。我同成儿回去了。”说着,牵着罗成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宫外走去。

宇文承都扬天一声长叹。两地清泪,已经顺着腮边滑落。随即却又伸手揩了去,脸色一整,肃穆庄严。

男儿有泪不轻弹,

无关风月远如天。

天命固然多可谓,

怎奈我命不由天!

谁道胸间无限事,

可付洒洒一泪间。

三万铁骑,如同一条极长极长的墨色巨龙,横亘在京师西北十几里处的郊外,风驰电掣的往北奔走。

一骑白马,穿过人群,直奔队阵之首。

黑燕骑看见那骑照夜狮子骢一路前行,无不讶然,均是暗想:“难不成京中有生变故,要将王爷传回不成?”但却没有一人跑出队列,去询问什么。

他们虽是与照夜狮子骢一并前行,但速度相较之下,却是慢的可怜。不一时,便已经冲到了队阵之首。

看见持银枪,御白马的罗成,宇文承都便是一声大喊:“公然,暂且慢行!”

宇文承都喊了一声,叫住了罗成,罗成转过头来,见宇文承都并不曾着着一身金甲,而是穿着一身青色的箭袖长袍,背上却是背着一个足足有四尺长短的包袱——棱角分明,似乎里面装了一个木匣子。

罗成眉头一皱,忙圈马离队,问道:“大哥,怎么了?事态有变么?”

宇文承都摇了摇头,说一声“不是”,而后将背后的包袱取下来,交给罗成,道:“公然,把它交给容儿。”

罗成接过,原本皱起的眉头更紧了,又复问道:“大哥,这是……”

宇文承都淡淡一笑,道:“这是容儿的七弦琴。她最喜欢这把琴,但是前番走得急,却没能带上。方才,我去庄府,看见了它,心想容儿定是想它了,所以,与庄大人言明之后,就取了出来。还有,那把琴断了一根弦,有空,你给她补上吧。”

罗成看着这把琴,连连点头,道:“大哥尽管放心。我一定把这把琴,修的比之前还悦耳!”

宇文承都微微颔首,道:“好了,快走吧!”突然伸手在罗成座下的白龙驹猛力拍了一把,白龙驹受惊,登时窜出了十余丈远。

罗成稳住身子,好好把持住手中的琴盒,待白龙驹渐渐安定下来,这才回头向宇文承都那里看去。

而宇文承都,却早已经转过身去,一个人,落寞的往大兴城走去。

深冬下午那斜斜的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涿郡。

两个深沉的大字,就像是那阻挡了塞外诸族无数次南下的阴谋的雄关一样,巍巍而厚重。

罗艺众人一进涿郡,便早有城门守军通禀,接着,涿郡所有在职官员便一起出城迎接。

罗艺又回到自己的地盘,便顿时有了神龙入海的那般自由。见每个自己的部下出来迎接,脸上直接乐开了花。

而罗成,却早已经背着装有庄容的七弦琴的包袱,挤过人群,朝着燕王府一路疾奔而去。

“母妃,成儿回来了!”一进燕王府后院,罗成便朝着平日里燕王妃烧香礼佛的佛堂喊了一声。

─果然,听见这一声之后,燕王妃便在佛堂里“啊也”了一声,紧接着便从佛堂里冲了出来。

罗成看着自己的母妃这个样子,不仅连连摇头苦笑。随即又想到母妃对自己如此挂念,感动之余,鼻翼也随之一酸。

燕王妃一路小趋,就连身后两个丫鬟都没能跟上。一直来到罗成面前,这才停住了脚跟。再看着两个多月来日思夜想,如今更是近在眼前的儿子,忙笑了声,道:“成儿,何时回来的?”

罗成微微一笑,道:“方方回来。父王现在还在城内,被那一众属下门围得死死地。想必是要过一时片刻才能过来呢。”

燕王妃连连点头,道:“回来就好。”说着,仔细又端详了罗成一番,见他因一路上纵马奔驰,脸面上颇有风霜之色。虽说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而且历练了不少,但燕王妃还是不免一阵心痛,忙又问道:“成儿,你这里一路,没受什么伤吧。“

罗成哈哈大笑,道:“母妃,你这可就是多虑了。这放眼天下,能让你的成儿吃亏的,可是没几个吧?再说,这又不是我第一次随父王出征了。母妃放心。”

燕王妃连连点头,道:“成儿胆大心细,又有绝技傍身,自然是厉害。只是,你虽是征战多次,但毕竟每次都几乎是娘亲的眼皮底下,这次远走,一去便是两个多月,而且,那伍云昭也是大高手,娘亲又怎么会不担心?”

罗成忙拉着燕王妃的双手,央道:“母妃,成儿这不是回来了嘛。”

燕王妃连连点头,道:“好,成儿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当真是天大的喜事。娘亲这就让丫鬟去吩咐庖厨,叫他们今日好好做饭。”

罗成连连点头,道:“这是正理!这两个月,可当真是为难成儿这肚皮了!”

燕王妃微微一笑,随即眼光落在了罗成肩头上的包袱,不禁微微有些诧异,连忙问道:“成儿,你背的这个包袱……”

罗成“哦”了一声,随手将包袱从肩头上取了下来,稳稳地端在手里,道:“是容妹妹的琴……”

燕王妃“嗯?”了一声,道:“容儿?”神情突然恍惚了起来。

罗成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南下南阳回来,不是要回京复旨么。而这把琴,便是宇文大哥从庄府里取来,央我交给容妹妹的。他说容妹妹最喜欢这把琴……”他说的也是一顿,随即又问道:“对了,母妃,容妹妹呢?怎么没见她?”

燕王妃眉头微微一皱,道:“成儿,容儿她……她不在府上了。”

“嗯?”罗成听得不明就里,忙问道:“母妃,容妹妹她不在府上,那……”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燕王妃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日,我教丫鬟去央她用饭。结果,丫鬟喊了她数遍,却始终没听见她的动静。丫鬟也不知怎么回事,便推门进去看,结果她的房里竟然是空无一人……”

“什么?”罗成脸色大变,道,“母妃,您是说,容妹妹她自己悄无声息的走了?”

燕王妃叹了口气,道:“我正是忧心这一成呢。她的房里空荡荡的,只有用茶的桌案上,摆着一张字,上面也只有‘已去,莫寻,勿念’六个字。寥寥数语间,总是看不出什么她去哪的消息。我实在不知,只得令手下们四处搜索,可是她却就如同人间消失了一般,一连寻了四五日,都是毫无音讯……”

“母妃,容妹妹是何时走的?”罗成慌张的很,急忙问道。

燕王妃眉头一紧,道:“已经是十几日了……”她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嘭”的一声,罗成竟然将手中的七弦琴直接扔在了地上。转身疾风一般的去了。

燕王妃大惊,连忙呼道:“成儿,你去哪?”

“我去将容妹妹追回来呢!”罗成短促而又坚定的回答,身子已经渐渐地远了。

望着罗成的背影,燕王妃幽幽一叹,道:“成儿,不要怪娘亲骗你,娘亲当真是怕你受不了这般打击。容儿,容儿她,终究不能与你是一路人!”

十九日前,夜,燕王府内,庄容住房。

燕王妃轻抚着庄容的一头秀发,眉眼之中,尽是不舍,温言问道:“容儿,你的当真是打好主意了?”

庄容微抿朱唇,微微转头看了燕王妃一眼,说道:“伯母,容儿已经想好了。成哥哥,他,他固然是对我极好。但是,我也只是当他是我哥哥。至于宇文大哥,我却是不知道怎么去说。所以索性也就不去想他。一切,就让它随缘,也就是了。”

燕王妃一声苦笑,道:“可怜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的小小年纪,便吃了这般苦头。”

庄容微微一笑,道:“伯母尽管放心也就是了。说不定,我也只是一时心烦。到那边清静清静,将这些事情想明白了,一切也就好了呢。”

燕王妃点了点头,道:“那好。不过,丫头,你可要记住了,那边若是也过得不顺心,或是想家了,可不要将这些话都憋在心里。燕王府就是你的家,想回家,尽管回来也就是了。”

庄容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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