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自慈微门,便不是你心爱的女子了吗?那你一开始爱上的人,到底是我,还是我的出生我的背景?”云出下巴一抬,冷冷地看着他,“即便你胆怯了,懦弱地想逃开,安静地走开便是,我只会认为我当初瞎了眼,看上了一只狗!你又何必还端着正派人士的大旗,算计我,还想烧死我?”
即便是面对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至于无情至此!
江玉笛哑然片刻,然后高声道,“邪魔之人,人人得以诛之!”
“……邪魔之人,呵呵,在认识你之前,我可是一点邪魔之事都没做。”云出又是冷笑,心想,阿妩虽然可恨,但当初,她也真是太倒霉了一点。
碰上了这么一个伪君子。
如果有哪一天,因为她的什么狗屁身世,她爱的人对她刀剑相向,她一定也与阿妩一样郁闷。
念及此,云出扭过头,用本来的声音问,“如果当时你处在江玉笛的位置上,会这样做吗?”
“……你何必用他来侮辱我。”南司月言语淡淡,没不屑也不激动,可恰恰是这种淡然得、好像在说一件天下皆知之事的语气,彻底地惹怒了江玉笛。
云出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南司月平素不说人是非,可他真的藐视一个人时,却比说什么都过分。
就是,将对方视若无物的感觉。
在他面前,对方就算把自己矮到尘埃里去,也不屑被他踩上一脚。
“你并不是阿妩,你是谁!”云出的原声,已经暴露出了她的身份。
云出笑了笑,吊儿郎当道,“就是你不认识的无聊之人呗,知道了还废话那么多,你这人啊,还不是一般的虚伪。”
如果是以前,她此时应该会想法子怎么跑路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啊,今天南司月在身后啊,刚才那么厉害的机关,都被他轻而易举地绕过去了。
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云出就放下心来了,也有精神在江玉笛面前得瑟加狐假虎威了。
人果然是有惰性的。
江玉笛好歹也是四公子之首,平日里也是备受众人恭维,此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挑衅,当即气了个半死。
但是,他却不敢妄动。
前面这个小丫头在确定不是阿妩后,他便看出她没多少功力可言,反而是她后面的男子,虽然衣着普通,还蒙着面,但单单只是那隐隐的、岳峙渊临的气势,便让人不敢轻忽。
“你们到底是谁?找玉笛所为何事?”他沉声问。
“都说是无聊人士了。哎,我说,你夫人呢?”云出还记得,他是将那件神器送给了他夫人做定情信物了,那东西应该在他夫人那。
可是,现在在场的都是男人,哪里有江玉笛夫人、上官兰心的踪影。
“你为何问我夫人?”江玉笛警觉地问。
“纯粹好奇,嘿嘿。”云出挠头,哂笑。
江玉笛正待继续问下去,那地道门似乎又被谁打开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幽深的甬道里响起,紧接着,便是家丁气急败坏的声音,“江公子,那个妖女冲进来了!”
“阿妩。”江玉笛怔了怔,也没工夫管这两个来历不明之人,只留了四个人拿着剑看住他们,“别让他们乱跑,”然后,带着其他众人,急匆匆地从地道里奔了出去。
云出等他们都跑出去后,才眨眨眼,问南司月,“你是要呆在这里,还是出去看热闹?”
阿妩棒打薄情郎,如此精彩的热闹,怎能错过啊错过。
“出去。”南司月简短地丢下两个字,话音未落,也不知道是何时出手,刚才还拿着剑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四人,突然不约而同地惨叫一声,长剑哐当落地,捂住自己的手腕蹲下身哀嚎。
在他们身前,四粒小石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云出又有点目瞪口呆了,南司月已经抓起了她的手,“走吧,去晚了,你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们重新从密室里出来时,这个小庄子再也不复之前的平静,外面嘶喊冲天,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竟是说不出的热闹非凡。
听动静,主要的打斗声似乎都是从前院传来的,云出也不耽误,小腿儿迈得飞快,找到一个与喧闹声相隔不远的、矮矮的花坛,立刻蹲下来,扒拉着前面的灌木,将自己藏好。
一抬头,见南司月还傻站着,丝毫不知道隐藏自己,云出一急,重新站起来,手搭着他的肩膀,将他压了下去,“蹲下蹲下,你站得那么高,会被人发现的。若被发现了,可就听不见好玩的东西了。”
南司月还是生平第一次,需要把自己‘藏’住。
他无奈地笑笑,可感觉到云出的小手还压在他的肩膀上,姑且勉为其难之。
前面的人,果然是阿妩。
准确地说,是阿妩和凤凰木两人。
老鬼与南宫羽倒没在场。
江玉笛带来的家丁护卫,已经与阿妩的黑甲兵纠缠在了一起,
反倒是两个主角,江玉笛与阿妩,尚能好整以暇地说说话,叙叙旧。
江玉笛初见到阿妩时显然吃了一惊。
记忆中那个清纯可人的小姑娘,竟变成了这般——这般——风情万种。
他固然不愿意承认,但这确实是事实。
此时眼前的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种说不出的妖媚与诱惑,眉目流转,妩媚多情,唇角上勾,似笑未笑,真恨不得人将心都捧给她。
七年未见,她似乎一点都没怨过他,尚可以这样巧笑嫣然,只是,她笑得越是欢灿无暇,江玉笛的心就越是发寒:她对他已经没有了太彻骨的恨,因为恨,也是要用爱来依托的。
没有恨,自然也没有了爱,没有了任何手下留情的理由和踌躇。
她只是来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如此而已。
“许久不见,江郎风采依旧啊。”阿妩捂着心口,笑嘻嘻道,“看地人家小心肝噗通噗通地跳呢。”
江玉笛默然片刻,朗声道,“你也是风采依旧。”
“江郎真是说笑了,奴家蒲柳之姿,哪有什么风采,听闻江夫人上官兰心倒是一个有名的美人儿,阿妩只怕抵不过人家一个脚趾头呢。”阿妩说着,低下头,似自言自语道,“二哥说帮我把她带来,让我瞧一瞧,却不知道带来了没有。”
她此话一落,江玉笛的脸就变得极其难看,虽然知道有可能是阿妩的诈言,可还是不免担心。
“哟,真是夫妻情深,人家只是看看她,又不少块肉,你这么忧心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阿妩好像吃醋一样嗔道,“人家就算要吃,也会吃你啊,江郎。”
这样的情话,此时此刻,从阿妩口中说出来,江玉笛只觉得背脊凉彻入心,实在消受不起那一声‘江郎’的销魂噬骨。
“只可惜,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了。”阿妩突然神色一正,望着远方,幽幽道,“从你之后,我曾以为天下男人都不外如是,可如今才知道,你这样的,根本不能算是男人,真正的男人,他们可以为自己的所爱抛弃一切,有担待有责任,我已经找到了那样的人,所以,我不怪你,我甚至还得感谢你,感谢你及时打醒我,没在你这棵朽树上白白地吊死。”
“你爱上了其他人?”江玉笛听到她这番话,虽然刺耳,但更多的,竟是失落!
大概,一件曾属于过自己的东西,即便自己不要了,若是它重新被另一个人拿走了,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吧。
“是啊,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你终其一生,也够不着他的一个脚指甲盖。”阿妩捂着嘴,笑吟吟道,“我本来都不想杀你了,可听说你这几年一直在想着怎么防我,我若是不来,你岂非很失望?再说了,我真的很想见你的夫人呢,听说啊,她插在右边发髻上的发簪,真的很漂亮,讨厌,当年你明明说要送给我的。”
云出在旁边听得分明,她刚开始还在琢磨阿妩口中的‘心上人’是谁,可又听阿妩提到什么发簪,立刻福至心灵,恍然到,“原来江家的传家宝,竟然是一个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