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并没有察觉阳昭清醒了，她目光极冷极冷的看着赢焱，“亏你还唤哀家一句‘皇祖母’，你父皇病的这么严重，你们却连通知都不通知哀家一声。哀家和皇上到底是母子两……今日若不是素素这么一闹，哀家可能连皇上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皇太后话里是满满的指责，赢焱却似乎并没有把皇太后的话放在心头，瘦弱的脸上带着客气的笑，疏离道，“皇祖母，皇孙儿也想通知您的。可父皇他怕您知道了会伤心，不让皇孙儿通知你。”
皇太后轻嗤，“你们父皇现在昏睡着，你当然把所有的责任都往你父皇身上推了。你别以为哀家老糊涂了不知道你和韵贵妃母子两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两还不是嫌哀家呆在皇帝身边碍手碍脚，会妨碍你们的好事。”
“咳咳……母后，你不要错怪焱儿他们，的确是朕不想让你担心……才不让人通知你的。”一个孱弱的声音插了进来。
皇太后眼皮一抖，哪怕心里对皇帝再寒心，可在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时，心中的那些埋怨那些不满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奔向阳昭帝床榻，目光里满是柔情，“皇帝，你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哀家让御医给你看看……”
不知道是睡了一觉后恢复后精气神还是回光返照了，总之阳昭帝的眸瞳已经不是先前那般浑浊。他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皇太后身上，而是直接掠过关心他的皇太后，落在了娇弱的韵贵妃身上。
“皇上……救救……”韵贵妃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委屈向阳昭帝求救。不过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殷素素就握起手上的匕首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韵贵妃被吓的赶紧闭上了嘴。只用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阳昭帝。
自己最为宠爱的女人竟被殷素素这个小贱人给劫持了。阳昭帝怒发冲冠，深幽眸子里泛起猩红色的血丝，对殷素素喝着，“殷素素，谁给了你胆子敢这样对朕的皇后？快放了她……朕警告你，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父皇，素素是儿臣的女人。她即使放火杀人那也是儿臣宠纵出来的。”赢琛轻扯着嘴角，幽深的眸子宛若两汪高速旋转的漩涡，要将人吸进去。
阳昭帝全身的肌肉都在听到赢琛的说话声后陡然绷紧。他仰头看向赢琛，他高大俊挺，全身隐隐透着一股逼仄的压迫感。
他心一抖，又想起杨正德的话，转而大骂赢琛，“你是个什么东西？朕要是不抬举你，你连条狗都不如。”
赢琛两条俊眉英气凌厉，“父皇，儿臣当然不是什么东西了。儿臣是人，活生生的人。”嘴角轻撇了撇，他也用讥诮的语气对阳昭帝反唇相讥，“父皇，儿臣的女人抓到了你的女人。儿臣能娶到这样厉害的女人，儿臣很高兴呢。可父皇你呢，父皇你竟然有这么一个只知道大呼大叫的女人，你有没有觉得很丢人啊。”
成功看到阳昭帝脸色阴转暴雨，赢琛嘴角轻扬，嘲讽的笑容乍然而现，“父皇，儿臣突然间同情父皇你。你一世英名，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没档次的女人啊。”抑扬顿挫的一压后，又是傲娇的打击阳昭帝，“还是说，父皇你其实骨子里是和韵贵妃同种货色的。你爱她爱的那么痴缠，其实只是在爱你自己而已……那样的话，儿臣是不是可以认为父皇你本质上其实是个懦弱无能的皇帝。”
被最厌恶的亲生儿子嘲笑，阳昭帝双眼发红，扯着嗓子就向殿外喊着，“御林军！快拿下赢琛和殷素素。朕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了！”
他一嗓子后，御林军们果然冲了进来。殷素素凛然而视，一瞬不瞬地挥起匕首在她后背上直刺一刀。鲜血喷溅而出，痛得韵贵妃身形乱颤，又是“哇哇”的大声痛呼着，“皇上，救救臣妾啊……”
刺在韵贵妃后背上的匕首就像是刺进阳昭帝心口的一把刀，阳昭帝怒不可歇，依旧道，颤巍巍的指着手指骂赢琛，“畜生！她是生你养你的母妃……你连她都对付，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又是这番耳熟能详的话，赢琛伸手掏了掏耳朵，神情反倒是惬意无比，“父皇，你让十二弟召儿臣进宫，难道不是设了鸿门宴要儿臣和素素的命吗？我们夫妻两已经没有退路了，再多杀几个人，黄泉路上更热闹呢。”
阳昭帝被他的话一呛，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他的话。赢焱在边上接过话来，拱着手对赢琛恭敬道，“六哥，你误会父皇了。父皇那般仁慈，怎么可能会让朕害你呢。父皇他是真的挂念六哥你才让朕把六哥你请到宫中来的。”
赢焱这般的说话神态和刚才在御书房里完全两样。而且他也站在一个道德的至高点在批判赢琛和殷素素夫妻两。谴责他们夫妻不识好歹，不忠不义。
握着匕首的殷素素深看了一眼这个十二皇子赢焱。她以前也曾远远的瞥见过十二皇子。记忆中的十二皇子好像是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啊，和面前这个一身华服加身，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范的赢焱差了十万九千里啊。
感受到殷素素投到他身上的目光，赢焱也冷冷的看向殷素素。赢焱目光中的殷素素美得脱俗，这样的姿色放眼后宫，恐怕也只有韵贵妃一人可以跟他相媲美。只可惜啊……这样的一个俏人儿嫁给了赢琛这种马上就要死的人……
真是暴殄天物啊。
阳昭帝受赢焱的话启发，又颤巍巍的指着赢琛，开始大骂起来，“琛儿，你心里总是不忿，说朕和你母妃偏疼你五哥。可你就是这么一个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你五哥乖巧孝顺，他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像你现在这般的嘲讽朕。你五哥他聪慧能干，他能帮朕排忧解难……总之，你样样都不如你五哥。朕和你母妃又不是傻子，放着你五哥那样的人不疼爱，而疼你这个自私自利，从来只顾自己的人。”
阳昭帝这番话触碰到赢琛内心深处的禁忌。赢瑾的存在，一度是他人生中的阴影。直到他遇到了素素，他的人生似乎才有了改变。
他才不再那么偏执的需要父皇母妃的疼爱。
阳昭帝眯着眼觉察到他脸色的变化，就要继续打压赢琛。殷素素可容不得别的人指责她的男人。
她清亮的眸瞳里有淡淡的光芒沉浮，身姿傲然，“皇上，请你不要站在一个制高点对素素的相公进行诋毁。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缺点，我家相公他也有。他脸皮厚、总有办法将人气个半死、很黏人……哦，差点忘了，他还自恋。但这并不能掩盖他身上的优点。”
殷素素脸上神情不卑不亢，提起赢琛来，她眼角、嘴角边也堆上了甜蜜的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是沙甜可人，听在人耳畔边，悦耳至极。
“赢琛他，聪明、心善、百折不挠、没有野心……他的这些品质在皇室中人看来简直就是赤果果容易被攻击的缺点。可素素并不是这样觉得。皇上你还有韵贵妃，你们不喜欢他，没关系。那是你们两人没有眼光，他就留给素素我一个人喜欢就可以了。”
场中这形势怎么隐隐的朝……告白的趋势发展了？
而且还是她家素素在主动对他告白呢。
赢琛一双桃花眼含着盈盈的秋波，目光炯炯的凝望着殷素素。这一瞬间，他的目光里可能除了殷素素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殷素素开口夸了赢琛后就有些停不下来了，她眉眼凛然，声音拔高，“第一次和他相见，那真的不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赢琛这般脸皮厚的男人。他竟然用相救之恩要挟我，让我以身相许给他或者是亲他……”殷素素说到这些甜蜜的往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熠熠惊人的华光。
阳昭帝可不愿意听她的这些情话，冷声打断她的话，尖酸刻薄的讥讽着，“你和赢琛，破锅烂铁，天造地设一对啊！”
赢焱也说道，“六嫂，我们这些人对你和六哥的情事不感兴趣。”
被打断了话，殷素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的确说的有些离谱了。轻敲了敲脑袋，她严重怀疑自己睡的太久了，以至于脑子都钝化了。
“抱歉，一提起我的相公，我就有些刹不住自己的情绪，”殷素素抬起头，眉眼弯弯，肤色柔滑似凝脂，她向赢琛眨了眨眼。赢琛魅惑的向她抛了个秋波。
这夫妻两这完全就是在晒恩爱啊。
赢焱眯着眼睛，看着殷素素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深幽。
感受到阳昭帝鄙夷的目光，殷素素收起脸上的甜蜜之色，目光一冷，转而道，“对！没错，诚如皇上您说的那般，素素和赢琛是破锅烂铁天造地设一对。那皇上你呢？”
她在问“皇上你呢”时身上溢出一股凌厉的傲气，“皇上你呢？皇上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嘴角轻撇了撇，她傲然抬头，目光直视阳昭帝，“皇上你该不会天真的认为你轰逝后会成为东秦国百姓缅怀的对象，会成为史官笔下的贤明帝王吧？”
殷素素直接的目光，直接逼问似的质问，让阳昭帝心下一个激灵，又想起了殷素素当年在朝堂上大骂殷文弘的情景。
这个女人啊，从来不是一个“心善”之辈。
“六嫂，父皇他一心扑在朝堂扑在黎民百姓身上。他自然是贤明的皇帝，以后也必定会成为流传千史的贤君的。”赢焱扯着嘴角，为阳昭帝“正名”。
殷素素全身气场全开，目光向赢焱身上一扫，目光霸道凌厉，“十二皇弟，六嫂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么多的皇子中胜出了。原来你这般会拍马屁啊。瞧你这话说的，皇上都把皇位传给你了，你还好意思不为他说话吗？”
皇权在手的赢焱也是一身的凌霸之气，可被殷素素霸道的目光一瞪，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狂霸之气向他直面而来。
他张张嘴，出声道，“六嫂，你诋毁朕可以，可你不能诋毁……”
“皇上！”殷素素直接无视赢焱，用高音盖过赢焱的说话声，指着阳昭帝沉稳的说着，“皇上，在素素看来，皇上你真真的就不是一个好皇帝、好皇儿、好夫君、好父皇……皇上你就是一彻头彻尾失败的无能废物。”
当着阳昭帝的面骂他是无能的废物，殿中这一刹那陡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那个出口狂言的女人。
阳昭帝被她这么一骂，眼底有万丈波涛转瞬即逝，身上的气息也变得狂暴起来。他恨不得立刻马上的将殷素素这个女人给千刀万剐。
殷素素像是一点都不怕他似的，提高音量，指着阳昭帝忍不住就骂道，“一。皇上，你是太后娘娘十月怀胎所生。太后为了皇上能坐上皇位，想必当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皇上你呢？你宠幸韵贵妃，给了她可以藐视太后的权力，让太后娘娘竟然被韵贵妃这种身份下贱的人折磨了。皇上你好意思说你是孝子？”
“胡说！朕哪里有让韵贵妃羞辱太后……”阳昭帝被骂的心一揪，连忙出声未自己解释。殷素素还是没有理会阳昭帝的解释，继续大骂着。
“二。皇上你后宫佳丽三千。可你真的做到了一个夫君该做的事情了吗？皇后娘娘她是你的妻，没有她帮你管理后宫，皇上你能这般安逸？可皇上你倒好，一点都没有念着皇后的好，转头就让人把皇后给休掉了。素素可是听说当年若不是皇后娘娘嫁给皇上你，皇后娘娘家的兵权才不会归于皇上。皇上你利用完人，又将人踹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有什么脸面说你是个好夫君？”
阳昭帝已经被她骂的全身发抖，牙齿不停的咬着唇瓣，一张脸也被气的涨成紫色。
殷素素可没有就此饶过他，继续高亢说着。
“皇上你是天子，难道你不明白古人说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这话吗。皇上你是皇子们的父皇。人心是肉长的，偏心也不是不可理解。可皇上你的心早已经偏到九霄云外去了。恐怕在皇上心目中，只有五皇子赢瑾才是你的儿子吧，别的皇子那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说到这里，殷素素很聪明的轻顿了下，笑着看向赢焱，“皇弟，你以为你能被册封为皇帝是皇上疼爱你？呵呵，你可以走到铜镜前端详下你的面庞，看你长的像谁。皇上说到底最爱的那人还是五皇子啊……你只是五皇子的替身而已……”
殷素素骂了阳昭帝，还顺便离间了下他们父子的感情。
赢焱心里对这点也是清楚的。可是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那就等于告诉世间的人，他这个皇帝是捡了赢瑾的便宜才坐到的。
赢焱轻抿了抿唇，不说话。
殷素素说完这些，傲然的冷笑了一声，目光又直视着阳昭帝，“皇上，你看经素素这么一说，你这个皇帝当的是有多么的失败啊。”
“你胡说！”阳昭帝梗着脖子为自己争辩，“朕是百官拥护百姓爱戴的贤君。”
“不是素素胡说，是皇上把自己想的太好！”殷素素马上冷静的反驳她。顺便将韵贵妃又用力一扯，韵贵妃疼的眼泪簌簌而落，殷素素笑的无比邪恶，又继续刺激着阳昭帝，“皇上你若真的是个有本事的贤君，你最爱的女人怎么会落在我们的手里呢？瞧吧！皇上你不仅不是好皇子、好皇帝、好父皇……你甚至连你最爱的女人都护不住，你这样的皇帝可不就是一无是处了吗？”
她的句句话压着阳昭帝，阳昭帝一张脸已经又被气的成猪肝色了。他伸出手指指着殷素素哆哆嗦嗦，“殷素素，朕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殷素素“呵呵”一笑，眼睛亮的惊人，“皇上你还是先担心下你会不会被素素我直接给气死吧！”
“你……你……毒妇……”阳昭帝被她气的全身的血液又都往大脑里灌冲。
“说的就好像……我当个贤妇皇上你就会给我好处似的。”殷素素继续蛇打七寸，“好了，在这么多御林军前，为了让皇上你不至于成为一个连自己最爱女人都保不住的废物男人，咱们现在是不是该来谈一谈韵贵妃的事情了？”狠狠的踩了阳昭帝一通后，她把韵贵妃推出来。
“不知在皇上心目中，韵贵妃一条命可以换什么？”反正扎的不是自己的肉，痛在别人身，她客气啥。殷素素动动手上的匕首，又一点不留情的在韵贵妃胳膊上留下一道口子。柔弱小白花遇到殷素素这种有御姐属性的女人，根本只有投降的份。
她“呜呜”的哭泣着，又只能是无比委屈的看着阳昭帝这个垂死之人。
殷素素看着阳昭帝，直接又提出她的请求，“皇上，素素想用贵妃娘娘换一张皇位，不知你舍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