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个食篮!”碧云惊诧道。
莫倾城伸出纤纤细指,朝着那食篮一指,“你且仔细看看这食篮。每个院子里的食篮都是一样的,但是在细节部分却有些微的不同。我们的食篮在提手处,有个浅淡的墨点,那是有一****画画不小心溅上去的,可能你都没有注意。但是,这个食篮却没有。我想你每日提着食篮,肯定会有些心得吧?你且仔细瞧瞧!”
莫倾城说完,碧云便抱起食篮仔细地端详起来,随即失声道:“小姐,真的不是我们的食篮!我记得底下这处有个小小的竹节印子,而这个竹篮没有!”
莫倾城笑道:“这就是了,其实很简单,那个王厨娘不过是找你说话,分散你的注意力,而旁边的小丫鬟便趁机将你的竹篮换了一个。厨房里肯定还有她们一伙的,因为摸清了我们日常爱吃哪些菜,所以提前做上两份一样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们之所以不提前就在饭菜里下毒,是知道你会偷偷用银针验毒,是以定下这么个毒计。”
碧云闻言,紧握拳头就要出去:“我去找王厨娘算账!”
莫倾城却沉声叫住了她:“你口说无凭,又如何让人信服?就算是你有饭菜做证据,抓住的也不过就是一条小鱼而已,大鱼依然自得其乐!”
碧云这才停步,咬着嘴唇问:“那怎么办,小姐?难道我们只能忍气吞声?”
莫倾城看着桌上的饭菜,冷哼一声:“怎么可能?”说完,伸手让碧云附耳过来,“你这就将汤带上一些,出府去二皇子府上找一下扁月大夫,问问他汤里是什么毒,中毒之后有什么症状。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碧云立刻应声,去了。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急匆匆地回来禀道:“扁月大夫说了,此毒乃是一种厉害的毒药,中毒之后便如中了风寒一般,发热咳嗽,很难看出痕迹。但是,行家却知,一旦中了这种毒,会在后背的脊梁骨上出现一条浅红色的线,这线颜色渐深,等到变成紫红,便食药无救了。”
莫倾城听了心里一震,随即急声问道:“那初中毒之时,可能医治?”
碧云回答:“扁月大夫说了,初中毒时,他能医治,解药的制造之法比较繁复,但是却能将此毒彻底清除。”
莫倾城听了心里一松。她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凉了的饭菜,对碧云说:“你将饭菜送回去,只说我今日没有胃口,只吃了一点菜,没有喝汤。”
碧云惊道:“如此一说,岂不是告诉他们我们没有中毒?会不会打草惊蛇?”
莫倾城笑道:“不至于,其他的饭菜我都略略动了一些,她们定然不会怀疑。她们见我没喝汤,明日里定然还会估计重施,我们就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碧云惊呼,“小姐,那可使不得啊!”
莫倾城摇头轻笑:“不进虎穴,焉得虎子。”
这夜,莫倾城没有睡好,噩梦连连。也不知是不是扁月说的关于那个毒药的事情,触动了她身体内潜藏的顾瞬华的残余灵魂,她一夜里总是梦见顾瞬华的亲生母亲,顾正青柔弱的二姨娘死前的情景。
也是偶感风寒,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病到深入膏肓。在莫倾城残留的记忆里面,她仿佛在母亲过世的那一日,给她换寿服的时候,偶然看见到她背后脊梁上的那道紫色的线!
因为这个记忆,莫倾城临时改变了注意,决定将计就计,甚至不惜暂时牺牲一下自己的健康。
如果,当初二姨娘的死不是一个意外,那么,她势必要为前身的顾瞬华和二姨娘讨还一个公道!
莫倾城从睡梦中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睡。不知为何,心中充满了悲愤和苍凉。她倚在床上,双手紧紧握拳,看着漆黑的屋子出神。
就在这时,只听窗户上“格拉”一声响,莫倾城心里猛地一惊,随即狂跳起来。“谁!”她低沉着声音,轻喝一声。
窗户开了,随即一个人影飞快地从窗户外面团身而入,动作敏捷得仿佛一只猫。
莫倾城全身紧张,悄悄伸手从头发拔下一根尖利的簪,紧紧攥在手中,睁大眼睛盯着那个猫一样的黑影。
黑影在黑暗中站定,竟是修长的一个身影。昏暗中一声轻笑响起,熟悉而戏谑的声音轻轻地敲击进了莫倾城的耳膜:“二小姐就喜欢用簪子扎人,不过反应如此快,倒是让我很佩服呢!”
莫倾城的身体骤然间松弛下来,仿佛只要是他,她就不必如此防备和紧张一般,尽管他是在晚上偷偷地闯进她的房间里来。
莫倾城没有动,声音却也放松了下来:“二皇子看来就喜欢在******些偷鸡摸狗的行当呢!”她用同样的嘲讽语气,来反驳他刚才的话。
他们之间已经习惯了互相嘲讽和取笑,有时候,莫倾城觉得这样的相处倒比要堆着笑容互相恭维强上许多。
夏夜凌慢慢走近,一双眸子在暗夜之中似乎闪烁着炙热的光芒。他唇角勾起,在黑暗中露出一抹惑人的微笑。只可惜莫倾城看不清楚,那种单纯的微笑正在为她绽开。
“我们多日不见,瞬华小姐竟也不想本王吗?”他略带戏谑的说了这么一句。
莫倾城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回道:“我和二皇子是什么关系呢?您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跟小女开这样的玩笑!”
夏夜凌听着她有些生气的语气,唇边的微笑漾得更大,接着又逗她:“瞬华小姐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便是什么关系好了。”
莫倾城心中莫名的一个悸动,不得不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放淡了声音道:“二皇子今夜来到底有什么事?如果只是来说这些无聊的话,那么您大概是走错地方了。”
夏夜凌闻言,这才敛起脸上的笑容,说:“我听扁月说,有人给你下毒?”
莫倾城淡淡一笑:“我的事自然是什么也瞒不过二皇子殿下的!”
“谁给你下的毒?那个大夫人,还是那个大小姐?”夏夜凌不理会她的打趣,只是追问。
“大夫人和大小姐有什么区别么,不管是谁,只要她想给我下毒就定然不会有好下场!”莫倾城说到最后,口气幽幽的,却让人听了心中莫名的发寒。
夏夜凌不说话了,只是在黑暗中寻找着她的眸子,她的脸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莫说眼睛,就是五官都模糊不清。
过了一会,夏夜凌才幽幽地问:“你准备怎么做?”
“将计就计!”莫倾城回答。
夏夜凌心中莫名的一个震动。这意思是……
莫倾城仿佛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还未待他问,便又接着说:“这次看来又要殿下帮忙了。”
夏夜凌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只要是小姐的事,本王自然会全力以赴!”
他的话说得太过急迫,以至于说完之后,竟然让屋中产生了一种尴尬的气氛。
莫倾城没有回答,只是在黑暗中凝望着他,虽然她也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是却感觉,只要有他这个身影在,自己就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
她平静的心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打破,荡起轻轻的涟漪。她的心跳骤然间加快,脸也有些微微的红了。她不自觉的伸手假装抚去鬓边的发,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
莫倾城,皇家男儿多无情!她在心底提醒自己好几遍,才慢慢地将脸上的红潮退了下去。
她深吸口气,抬起眼来,对着他眸子的方向,说:“到时候,希望殿下能让扁月大夫来太尉府为我解毒。”
“这么说,你是真的要以身试毒了?”夏夜凌问,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
“不!我要这么做,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不作出点牺牲,又怎么能让那些害我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夏夜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莫倾城打断了。
夏夜凌再没说话,因为他了解莫倾城的脾气,一旦决定再说也无益。他深深地看着她,这个小女子的身上蕴藏着惊人的倔强,有时候连他都要佩服。
莫倾城见夏夜凌不说话,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冷场了片刻后,她首先开口:“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请殿下帮我去办。”
“什么事?”夏夜凌挑起眉头。
“麻烦殿下帮我查一个人。”莫倾城说着,伸手朝夏夜凌勾了勾手指头,夏夜凌不由走近,俯身到床前,莫倾城轻柔的声音便轻轻地吹进了他的耳中。
夏夜凌的心莫名的猛跳起来,感觉着这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他竟前所未有的心猿意马。
等到她的话刚刚说完,他便立刻站直身体离开她两步远,他怕自己若是再如此的靠近她,就会真的控制不住。
他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说:“放心吧,那件事很快就会办妥。”
莫倾城在黑暗中微微一笑道:“如此,瞬华就感谢殿下的帮助了。不过殿下不会吃亏的,他日,小女必定全力以赴的帮助您!”
夏夜凌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回答道:“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事情说完了,夏夜凌准备离开。他缓缓的往门口走去,突然间停步,扭过身子来道:“你弟弟的事,本王已经办妥。现如今他大概在军营里赶干着又脏又累的活呢。”
莫倾城心里一暖,微笑道:“小女替元军感谢殿下。”
夏夜凌笑笑,轻描淡写道:“我们之间不必言谢——”他停顿了一下,本想说他是心甘情愿帮助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我们是同盟,互相帮扶是应该的。”
说完这句他又有些懊恼,遂一闪身出了房间的门。
莫倾城静静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然后才下床,轻轻将门落栓。重新躺回床上去,她的心里感觉安定了很多,闭上眼睛,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