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在他十五岁前便逝世离去的母后说过,他降生的那一晚,天上原本厚厚的云层突然之间就散开了,皎洁柔和的月光酒映在那个刚刚从母亲腹中来到这时间的小娃娃粉嫩的小脸上,他的父皇感叹,他这个儿子,日后绝对会有就连月光也为之失色的容颜。
于是,倾月倾月,这便是他的名字,南宫倾月。
如今已经十八岁的南宫倾月的确没有辜负那个对他母后深爱而随去的父皇的话。他,的确是倾月之姿,若为女子,倾国倾城绝对不在话下,单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眸,便已昭告主人的不凡。
话说,许多皇兄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抱着自家的奶娃娃哄着了,就连小他四岁的皇弟也准备娶亲了,而皇姐皇妹们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也已经许配了人家,唯独他,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只是微笑着送客,只因一句话。
不动心则不动情。此生,只寻一可以令自己动心的佳人共渡,如此,便无悔。
“王爷,需要备车么?”管家老福在一旁恭敬的说,脸上是和蔼可亲的笑容,六王爷,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自然是不用说的了。
“不必了,想来我也许久未曾出去逛过了,如今走动一下也好。”
“那王爷慢走,早些回来,莫让我这老人担心喽。”老福笑眯眯的送他出门。
“嗯,好的。”不管这世道怎么变,自己还有温暖,有一个等着自己回家的老福,有着一个不为目的而宠爱自己的哥哥,有着一个义气相投的好朋友兰云轩。
只是,总觉得,还是差了些什么。
花神楼早已人满为患,大家都知道了今晚那名动全城的舞姑娘会来登台表演,这可是要等上好久才能见到的,就算是费用很贵也要硬着头皮进去。
南宫倾月站在那华丽的招牌不远处,虽然表面很平静,但其实手心已经紧张得微微冒了汗。自己活了十八个年头,第一踏入青楼这种烟花之地,怎么能够不紧张。
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去就去,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
就在此时,一辆华贵的马车驶了过来,南宫倾月因为有些紧张,所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也准备撞上他的。可是,驾驶的车夫不但没有将马赶向一边,还大声的对他骂骂咧咧。
“臭小子,没看到有车吗?还不快滚!”说着,一马鞭想他抽去,若不是自己会武功及时闪到一边,说不定就真的被他抽上一鞭子,而且还被撞飞了。
“哼!算你小子命大……哎哎!你是谁?竟……竟敢拦着我家老爷的车,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谁?他可是……”
“仗势欺人的走狗。”
话音刚落,便是那车夫的一声惨叫,仔细一看,只不过是在他手上划了一道伤而已。南宫蕴不禁在心中鄙夷这车夫了,还是不是男的啊?太给男的丢脸了,就这点小伤就大呼小叫的。
见有人欺负自己家的下人,车上的那位老爷面子可挂不住了,沉着声音向站在马车前的人道:“这位姑娘,你怎么可以突然就拦着马车,这样子真的很危险,而且,你还不由分说地打了我家奴才。这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徐某,放在眼中了?”
原来,车中的人,便是这右相新提拔起的一个官,徐亮,虽说官职不是很大,但由于是右相落烨所提拔的,便没有什么人敢得罪他了,久而久之,便猖狂了。
说起来,这当朝丞相分两位,一同因先皇的旨意尽心辅佐现在的皇帝,左相李柏,右相落烨,虽然在外人传闻有争功的嫌疑,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错,只是性格上有差异。李柏生性平凉,不喜是非,而落烨则是脾气暴躁,虽然明白事理,却有时候忍不住生气一番。
想右相这等正直的人这次竟然会走眼提拔徐亮这种人,真是不得不提右相感到担心。
“我当是谁呢,原来只是当朝右相的人。”那粉衫少女不过十五,长得算是可以,只是那双红唇与那双动人的眼眸,怎么看都不适合这张清秀的面孔。
“随便一个奴才都可以对百姓呼来喝去,更何况是他的主人呢。”
“你……”听徐亮的声音已经知道他动怒了,只是怕当街教训这不知道好歹的丫头会损了面子。
这少女应该是见了自己被车夫训斥鞭打所以出来打抱不平吧,不管是什么原因,总的来说自己也有责任,为了不让这少女事后受到徐亮的报复,南宫倾月适时地站了出来,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徐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干脆就算了,本王在此替这位姑娘向你赔罪。”
“你又是……你……六王爷?”徐亮的声音由不耐烦变得十分吃惊,紧接着变得惊恐,随后一声响动,帘子被揭开,里面的人赶紧下车,一张英俊的脸庞略带慌张地向南宫倾月请罪,“不知是六王爷,下官失礼了,请王爷恕罪!”
开玩笑!这可是人人都不敢得罪的六王爷诶!
“怎么会,只是,在这天子脚下还是要收敛一下习惯,免得他人不满。”
王爷?那少女看着南宫倾月,上下打量一番,这个就是洛城中最令女子着迷的六王爷?怎么完全没有专属王爷的架势,难道真的跟传闻中的一样温和有礼?
只是这个姓徐的狗官真是太令人气愤了,真不知道右相瞎了什么眼居然会提拔这种人,看来是脑子烧坏了才对,而自己的爹爹说什么?说要将他许配给徐亮?拜托,虽然她承认徐亮这个人是长得不错,可是,一旦想到他那种仗势欺人的行为就觉得恶心!
她死也不要嫁那种人!
“哼,收敛?再怎么收敛也是遮不住他那丑恶的样子!”
碍于六王爷,徐亮不好发作,只能狠狠地瞪着她,最后,客气几句便离开了。
那少女见徐亮走了,自己也要走了,谁想,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拉住了自己,随后放开,扭头看去,是刚刚那容貌俊美的少年,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姑娘,谢谢你了。”
什么?她还来不及反应,另一道声音便将他拉走了。
“阿月,你怎么在这里?快进去啦。”兰云轩没有看见那名少女,以为南宫倾月是独自一人站着发呆,于是一上来就把他往花神楼里拉,完全没有了平时对人的那副样子。
南宫倾月歉意一笑,然后跟好友进去了。
“小姐,快开始了,香姨让你赶紧换衣服。”
“知道了,这不还没开始嘛。”口头上是埋怨,但是脚步已经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绿谨看着自家小姐的离去的背影,愣了一下便跟上去,心中感叹,不管小姐怎么样都是如此好看,哪怕是贴了一张最最最普通的人皮面具,也是很动人呢。只是她弄不明白,为何小姐明明拥有那么傲人的家世还要来这个地方呢?
哎哎,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要小姐高兴就好了。
这个厢房视线很好,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表演,一清二楚,每一个表演都很精彩,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压轴演,舞姑娘的出现。
对于这些,南宫倾月不咋滴感兴趣,宫中也有很多人表演过类似的,只不过地方不同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激烈的鼓掌声与欢呼声传来,吓得他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舞姑娘。”兰云轩也很是激动,其实,这也是他第一看见传说中的舞姑娘呢。
南宫倾月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喜悦,只不过激动被压了下来,随兰云轩一同走出厢房站在走廊,这下看得更加清楚了。
只见舞台空无一人,突然张宽大的护绿薄纱从空中垂落,紧接着几名女子脚脖轻轻缠着薄纱,缓缓降落,接着一个旋身,薄纱猛地张开,中间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抹俏丽的身影,一袭湖绿衣衫,轻薄却不显轻浮,流苏点缀在她一头柔顺的青丝上自然垂落。
这演的是,一出无奈爱情的戏码。
随后,一道剑光闪过,所有人心中一惊,还以为是有刺客混了进来,没想到台中央的薄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裂一般在空中纷扬,细细碎碎,如同一场临春的小雪。
这个时候,没人去叹息那上好的纱就这么没了,只是惊叹地看着在纷扬小雪中的人,一把银色长剑握在手中显得更加柔弱,而那双翦水秋瞳中的哀愁更是让人忍不住心中一疼,哪怕,明明就知道那只是表演所需要的。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仿佛,整个天下都无情的抛弃了她。
怎么可以,那么美丽的人儿,怎么会有人舍得抛弃她。蒙在面纱下的唇角会勾出如何苦涩的笑容,那么让人心疼,那么让人怜惜。南宫倾月的心揪了一下,真的,好想去抚慰那人儿。
柔弱无力的小手舞着长剑,将依旧还在纷扬的纱划得更加细碎,仿佛,这雪越来越大,大到快要将她自己淹没。
不要,快停下!南宫倾月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可是,自己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不禁在问自己,她真的是在演戏吗?
终于,剑声停了,他看去,那双美丽的眼眸缓缓流出一行清亮的泪水,那眼中的绝望,那唇角的苦笑,那般的无力的一声叹,让他的心跳都停了。
全场一片寂静,甚至有的女子当场哭了,有细微的抽泣声,为什么,明明没有乐曲,没有歌谣,甚至没有对白与介绍,单单一支剑舞,便已是那么感染人心。
真不愧是花神楼的舞姑娘。
她微微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眸,眼角是微微的湿润,就连他也感动了么?落媚舞的嘴角轻轻勾起,不属难过悲伤,很纯粹的,开心。
尽管隔着一层面纱,可是,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笑意。南宫倾月不禁一愣,她是在对自己笑么?应该是吧,她的眼神是朝这边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证实,她便已经转身离开了,所有人这个时候才想起了什么,一阵热烈的掌声几乎要将屋顶冲破了。
只是,那一笑,似乎让自己已经停止了的心跳又活了回来,扑通,扑通……很美妙的声音,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让他忍不住认真的凑过去听。
“你动心啦,你动心啦!”
是吗?他动心了?好像是的,南宫倾月只觉得心中涌起了一阵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感,满满的,很开心,很满足,而且……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