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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爱的同盟军

在我娘给我的教义里,女儿如若嫁出去,再贴赔身后的娘家人挨骂受辱,那就是做父母娘老子的过错,至少说明自己教育了一个不够贤淑的女儿,不能尽好女人的本分。在我即将当新娘的那些日子,我娘对我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巴不得把她一生的经验都传授给我。我当时的情绪还带着一种叛逆,不把她的话当作正经话来听,总是很主观地以为她是要为自己找个体面的台阶,好在日后我与她有争执的时候,她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就占了上风。

当两个完全有着不同生活履历背景的人,在开始同一标准的生活时,难免发生许多战争与妥协。吻和泪常常是新婚生活中最突出的两个线条,有多少喜悦、欢笑、甜蜜,就伴随着多少失望、灰心、眼泪。有时,甚至有些小绝望,动辄就要产生一种逃离枷锁的冲动。

其实,只是生活中一些太小的事,比如,为牙刷的倒摆还是正摆,牙膏该挤中间还是底部,或许是洗碗的程序,抹布应该摆放的位置。小小的争执,因为语气的轻重,常常让夫妻间的战事白热化。

在我冷静的时候,我常常想起娘的一些话语,夫妻纲常,阴阳调和,和谐生圆。我慢慢学会过滤和思考,学会妥协和让步,让本来强势的东西慢慢柔软下来。

许多时候人是清醒的,但一激动起来就难免要犯些糊涂。某次,我提着旅行箱,准备上演一出离家出走的闹剧。丈夫在阻止求和无效之后,他摊开了双手,嘱咐我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等废话。在开门的刹那间,我的脑袋突然灵光一现,我说我不走了,该离家的应该不是我才对。厮人大喜过望,连夸他老婆聪明。自此之后,我断绝了一切想要负气离家的所有念头,安心地原谅他,也原谅自己。

原来,娘想要让我明白的许多事,是我要亲历实践以后才能懂得的。思想通达以后,前面的路就平坦多了。不再为鸡毛蒜皮的事闹得鸡犬不宁,不再为无端的猜疑而费神伤心,就连偶尔升腾起来的小悲伤也有些浅浅淡淡起来。

放下以后,一切宽敞明亮起来。俗话说,夫妻同心,黄土变成金。一对同德的夫妻,如顺水之舟,且行且歌唱。

当日子渐渐地丰裕起来的时候,身体却慢慢地沦陷了。医院给出的单子上,除了心和脑之外,肝脏、肾脏、腰椎、颈椎等部位,无一敢言健康。明知这身子是自己的,可是这些年以来,除了岁月是不可抵挡的力量以外,自己也成了谋害自己的同谋。从饮酒、熬夜、垃圾食品的摄入,到大喜大悲的自残中,样样皆是慢性毒药,却天天乐此不彼地喝下去。

长串的医嘱让我有些惊心,更惊心的是丈夫那一句:“没事,至少你还可以当植物人。”拔凉凉地落在我的背脊上,又热乎乎地浇下一瓢水,他说,以后我陪你锻炼去。一句简短普通的语言,险些让我热泪盈眶。若不是朝朝夕夕存留下来的爱,又有谁可以这么暖心暖肺地在意我的死活呢?

所有抱怨与忧伤,在一种被现实既定了的生活面前,不可能再有嫌弃与叛离的说法。无论被我装饰修改成如何的模样,我都要像爱自己那样爱着这个家。无论站在此岸还是彼岸,我们都不分彼此。我们是一个堡垒,有共同的温暖和共同的指向,可以享受一切物质与精神上的既得利益,也必须要担当所有风雨雷电带来的意外。

生活常常需要同盟军,这一种心理上无限的认同,是一种情感的皈依,进而产生出高能量的爱来。诚如我可亲可敬的娘,她永远是我不能缺少的同盟军,我所拥有的一切皆来自于她的恩赐。所以,当醉酒的女儿被女婿告状时,娘浅浅一笑说,有时我也会喝醉。女婿说女儿的脾气不好时,娘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急躁,等上了点年纪,慢慢就好了。娘的言语如化骨绵掌,优雅温柔地让春风化作雨,滋润了两颗毛躁的心灵。

此生,滔滔的爱意如涌而出,献给了亲情友情爱情,他们都是我爱的同盟军。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我还有能力爱着的一天,我都要义无反顾地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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