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他和那个贱人去!”芝儿大声叫道。
“小姐!”孙妈捂住她的嘴:“小姐,你不可胡来!现在的府中那些家丁都是习过武的!小姐,你只怕刚刚进去,就被他们捉住了!到那个时候,小姐你自身都难保了。”
“我不怕!我不杀了他我出不了心中这口恶气!”芝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姐,你先别急,慢慢坐下来,再想想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对,我们去告官!孙妈,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告官!”
“小姐,万万不可!那县令如今已是袁府的座上宾了!如非如此,那畜生害死了春桃,怎么会没事?”
“这个狗官!以前和我爹称兄道弟!现在居然又和这个畜生搅在了一起!我要连他一起杀了!”
“唉!小姐,你是气坏了!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对付得了他们?那县令也是见钱眼开。不曾害过咱们,就不要去和他治气了!小姐啊,孙妈不是不让你报仇,只是齐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小姐,你不能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了!听孙妈的,不要再去想那什么报仇之事了!明早收拾收拾东西,从哪来就回哪去吧。安安心心的过日子,给齐家留个后……就算告慰老爷的在天之灵了!”
“不!孙妈,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这么走了,爹爹不会原谅我!春桃不会原谅我!是我把他们害死的!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小姐!”孙妈叫道。然后双腿一软跪到地上:“小姐,我求求你了!听孙妈的话,离开这里吧。”
“孙妈!”芝儿急忙扶起她:“孙妈,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能咽下这口气吗?”
“小姐,我也恨他们!可是老爷只有你这一个后人!我不能眼看着你去冒险!那样,将来九泉之下我也无法向老爷交待!”
“孙妈,你不要急。我不会那么冲动的。你放心,我不会鲁莽,我会见机行事的。等我报了仇之后,我就带你走!!”
孙妈自知拗不过她,听她这样说,也只好做罢。却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报仇不成,反而会害了自己。
烟红喘着粗气跑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三儿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哪儿?可是往这来了?”
“我不知道。夫人让我去门口守着,我看到老爷进来后,就回来禀报夫人了!”
“死丫头!怎么也不盯着。”三儿骂了一句,从床上下来:“快,帮我梳妆!我可不想老爷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烟红上前帮她梳理头发。补了妆。又去门外候着。
好久,也不见有人来。三儿忍不住又叫道:“烟红,烟红……”
“夫人”烟红进来:“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看看,老爷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过来呢?”
烟红只一会儿就跑了回来:“夫人,夫人……老爷在和家丁们说话……我听老爷的话里,好像……嗯……好像……”烟红突然顿住,看着三儿。
三儿急道:“好像什么呀?你吞吞吐吐的干嘛?”
烟红看了看外面,才压低声音说:“夫人,我好像听到老爷在交待,让家丁们把家里收拾收拾,好像是老爷要娶亲……”
“什么?”三儿站起来:“这个天杀的!他一连几日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也是为了娶小!他以为我是春桃吗?那么好欺负!”三儿说完,起身往外去,烟红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正要出门,迎面正撞在来儿的身上。
三儿立即哭叫起来:“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去外面寻花问柳也就罢了!居然又要往家娶小!我哪一点不好?”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和你浪费口舌了。你准备准备吧。再过半月,花轿就进门了!”
“你当初怎么和我说的?你告诉我娶了我,这辈子再也不娶其他女人了!你现在想食言,我不依我不依!”
“这由得了你吗啡?你要是识相,就乖乖的帮我准备,等花轿进了门,你还是你的二夫人!否则,你二夫人也别想当了!”
“啊——!”三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来儿,半天才缓过神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什么二夫人?“
“你不是二夫人又是什么?”
“春桃死的时候,你不是说把我扶正吗?”
“我那只是随口说说,你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当夫人哪!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出身!就你那出身,我把你娶回家来当个二夫人就已经高抬你了!你还真想当夫人啊!夫人岂是你这种人说当就当的?”
“什么?你说什么?”三儿不敢相信的看着来儿。
“算了!我没工夫和你说了!你自己慢慢想吧。”来儿说完,扭身想走。
“老爷!老爷你去哪?”三儿拉着他的袖子问。
“这是你该问的吗?放手!”来儿挣开她。
“老爷!你不要走!话还没说明白呢。”三儿又上前去拽住他的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要是想过安生日子,就乖乖的做好你的二夫人!吃穿自然不愁!你要是胆敢闹事,小心我再把你送回春月楼去!”
“老爷!不,我不回去!老爷,我——我应允了你娶小!但老爷你要答应我,把我扶正。”三儿见事不妙,只好退一步。
“扶正?你说什么梦话?你可知我要娶的是谁?”
“是谁?”
“是前街绸缎庄的千金!人家一大户千金,会来做小吗?你呀!就当你的二夫人吧。”
“你——你——”三儿说不出话来,眼见着做正室无望,遂恨声说道:“你如若不肯把我扶正,我便去那绸缎庄把你之前所做恶事说出来!看看还有谁肯嫁你这样狼心狗肺之人!”
“啪”一记耳光扫上她的脸:“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威胁我?我看你是活腻了!”来儿说完,一把推开她,大步走了出去。
三儿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烟红怯怯的走过来拽起她:“夫人,这地凉,别坐坏了身子骨。”
“我如今还在乎什么身子骨?都是我这肚子不争气,如若争气,只怕早就扶正了!”三儿说着,又是一顿大哭。
自此,看着外面的家丁每日张灯结彩,着手准备老爷的婚事,想着自己本以为逼死了春桃就可以坐上正室的宝座,却不曾想到,反而为她人钻了空子。心中郁闷,再想到,那绸缎庄的千金不知是什么脾气禀性,如若真的看自己不顺眼,那自己岂不是也走了春桃的老路?这样悲悲切切的想着,整日更是懒于梳洗,浑浑噩噩的竟然一病不起。
那一晚。烟红喂她喝了半碗汤后,靠在床头,慢慢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隐约看到春桃走了进来。坐在床头,用一双厉目看着她。嘴角竟有鲜血流出,她心里害怕,抓着春桃的手说:“姐姐,不要害我!姐姐,不要害我!我知错了!”
春桃却伸出手去扶她的脸说:“我虽是恨你害得我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却也是命中所定!你只怕将来也会如我一样,遭了罪,莫不如现在就和我走吧。”
“姐姐,你让我随你去哪?”
“自然去那冥府,我一个人在路上好孤单啊。妹妹你来陪我,可好?”
“我不去!那冥府哪是阳世的人所待的地方?这人世间的日子我还没有过够。我不去,我不去……”
“妹妹,你怎么不去呢?你留在这人世还有什么好处?等到老爷娶了新人进门,就不再理你了!你不要念在他会回心转意,他今日娶了这个,明日说不定又娶哪个了!你是旧人,永远都不会得宠了!独守空房有何意思?莫不如就随我去吧。也免得我一个人孤单了!”
“走吧,走吧。”春桃说着,拉着她站了起来。三儿拼命的往回挣,却是怎么也挣不脱,她大声喊道:“烟红,烟红,快来救我!”
春桃听到她这样喊,遂松开了手冷笑道:“你喊她来又有何用?终究也是要走的。”说完放开手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二夫人……二夫人……”三儿听到有人在耳边喊自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二夫人,你怎么了?”
三儿看着看着门口的方向,一把抓住了烟红的手:“烟红。春桃呢?春桃呢?”
烟红的心下发毛,强笑道:“二夫人,您病糊涂了吧?夫人都死了三月余了!”
“可是,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她来了!啊——她还说要带我走!”三儿手舞足蹈的大叫着。
“二夫人,二夫人……”烟红按住她,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她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烟红给她盖上被子,静静的退了出去。
三儿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的声音。知是烟红要出去,嘴里喊道:“烟红,你不要走,不要走……”
“妹妹……你喊也是无用,她听不到了。”三儿闻听此话,心中大骇。忙睁开眼睛。
春桃惨白着一张脸,正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她大叫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走!你走!”
又对着门外喊道:“烟红,烟红……”
春桃拉住她的手:“妹妹,你不要喊了!你回过头看看便知!”
三儿听到她的话,回过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她立即叫了起来。她看到自己还躺在床上。
春桃轻轻笑了起来,嘴角立即流出一滴鲜血来:“妹妹,那是你的肉体,转眼就会腐烂的。呵呵,现在快快随我走吧。否则鸡一叫,我们就走不了了!”
“啊,我不走我不走!”三儿喊着。
“唉!你不肯跟我走,那只好等着那两个来拿索链套着你走了!唉唉唉!那好吧,姐姐我可走了!”春桃说完,眨眼便不见了。
三儿看着她消失了,匆忙返身向着床上的自己扑去。
“哧哧哧……”这时她听到一声轻笑,抬头看去,眼前不知何时又出现两个人,这两个人却也奇怪。一个面白如粉的,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白色的高帽,高帽之上写着四个大字:“天下太平。”手拿着一根白色的哭丧棒,全身都是白色,只有间或吐出来的舌头是鲜红色的。刚才那笑声就中他发出来的。
另一个却是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两个人的衣着服饰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黑衣人的高帽写着“一见发财。”此刻他正开口说话:“你即已出来了,哪里还回得去?快快随我们走吧。”
三儿心下害怕,问道:“你们是谁?”
白色的就笑道:“你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难道没听说过黑白无常吗?”
三儿怎么会没听过呢?都说人死了后会有黑白无常来接引,如今看来,自己只怕是回不去了。只好放弃了回到肉身的念头,乖乖的跟随他们从门口走了出去。
天亮,烟红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二夫人,我帮你梳洗梳洗吧。”没人应她。
烟红走了过去,轻轻的又喊了一句:“二夫人,二夫人,我帮你梳洗梳洗吧。您这几天没下床了,梳洗后烟红扶您到后花园中去散散心吧。”
还是没有声音。想到昨晚二夫人的样子,烟红的心中有些害怕,她凑上前去,二夫人仰在床上。脸色苍白,一丝血色没有。难道是——
烟红想着,壮着胆子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哪还有一丝的气息?她吓得掉头便跑,嘴里大叫道:“快来人哪!二夫人去世了!”
“芝儿你可知道,那畜生新娶的夫人死了?”孙妈从外面回来,对着芝儿说。
“哈哈!好!这是天报!”芝儿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唉!要是老天有眼,打雷劈死那畜生……”
“孙妈!我要亲手杀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提到来儿,芝儿的眼里喷着怒火!
“唉!孩子……孙妈活了大半辈子了!你要是信孙妈的,就不要整天想着什么报仇了!恶人自会遭到天谴的!你看,就像那二夫人……”
“可是孙妈,我爹爹呢?春桃呢?他们不是恶人!却死得如此悲惨!我发誓,不报了这仇,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唉!孩子,随你吧。孙妈自是知道阻止不了你!只能求上天能保佑你好好的吧。”孙妈叹了口气,拿出蓝子里的东西:“呶,先吃饭吧。”
芝儿一边伸手去接,一边苦思冥想着怎样才可以亲手杀了来儿。突然她大叫一声:“有了!”
孙妈被她吓了一跳:“孩子,什么有了?”
“孙妈,我有办法了!那畜生的二夫人死了!势必要出殡的,我只要选在那一天,趁着人多混乱杀死他就行了!”
“孩子,那出殡的时候,家丁岂有不去之理?这办法行不通的。”
“那怎么办?哦,对了,每年秋收的时候,都要下乡收租,我只要选个时机,等到那畜生收租的时候守在路边一刀结果了他!”
“唉!小姐,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畜生哪有老爷那般勤快?收租都是别人去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芝儿心烦的说道。
“小姐,我听说,那畜生好像总去春月楼……”孙妈本来是不想告诉她的。芝儿是齐家惟一的后人了。她不愿她去冒险。本想留她几日,等到她心底的恨慢慢褪去了,再劝她走的。可现在看来,芝儿的决心已下,不报仇,是不会离开这儿的。无奈,只好把来儿常去春月楼的行踪告诉了她。
春月楼里。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慢慢踱了进来。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他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一看就是非凡人家的公子。
老鸨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哟,这位公子打哪来呀?”男子只用鼻子哼了哼,四处张望着。老鸨命人倒了茶水过来,招呼他落坐。待男子坐下后,她陪着笑脸问:“不知公子可有事先相中之人?还是我把姑娘们喊下来,公子自己挑选?”
男子摆了摆手,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我有事先问你……”
老鸨捡起银子揣进怀里:“公子有事请讲。”
“我问你,齐……呃,袁府的袁老爷可曾在这儿?”
“袁老爷啊,他不在这儿,不过他以前倒是经常来这里的……最近听说要迎娶前街那个绸缎庄的小姐,打那以后就不来了。”
“这样?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看在这银子的份上也不能骗公子你呀!”
“那好吧,我就相信你,如果你敢骗我……”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狠狠盯着老鸨。老鸨的身子一哆嗦:“公子,我赚谁的银子不是赚呢。我没说假话,那袁老爷真的好久都不来了!”
“那你还知道他除了你这里,还去哪?”
“哦,这个我可不知道了。不过,听说,袁老爷挺爱去前边的赌馆的。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去不去了。”
男子的眼睛一亮。对着老鸨抱了抱拳,起身走了。
老鸨看着他的背影:“这是谁家的公子呢?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