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又对余婆婆说:“你待会儿去千西那边走一趟,就说是我说的话,月例和少夫人等同,每个月拿八十两。”
水琳琅原先的月例只有十六两而已,提了一级,月例竟然升了这么多,一时倒叫她无所适从,急忙跪地称谢。
老祖宗伸手扶她起来:“丫头,老祖宗知道你受委屈了。”
水琳琅眼眶已有泪水打转:“奴婢有老祖宗器重,什么都不委屈。”
舒盈春急忙拿着手绢给她揩了眼角的泪花,笑道:“你瞧瞧你,八十两银子就把你哭成这样。”
水琳琅忙道:“我可不是因为这八十两哭的,要是那样,我也太没出息了。我是念着老祖宗的好,心里感动,想我千里迢迢地来到苏家,举目无亲,只有老祖宗待我像亲人一般。”
老祖宗笑道:“以后,你和墨儿一起来跟我请安。”
按照潋滟山庄的规矩,从前水琳琅是没有资格给老祖宗请安的,因为一个姨娘,就如一个奴婢一般,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同着苏家的家人一般,可以随便拜见。
每天朝晚两次请安,本是子孙对于长辈的孝道,是一种义务,更是一种权利。下人虽也能给老祖宗请安,但是意义却是不同,老祖宗让她和小墨儿一起前去请安,就等于承认她在苏家的地位。
话又说回来,小墨儿虽然心存孝道,但是素来对于这些表面形式不以为然,除了苏老爷在家的时候,老老实实地按照固定的时间去向长辈请安,苏老爷一走,他就开始打马虎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请安。
舒盈春笑道:“妹妹,你现在可算是我们苏家的人了。”
水琳琅忙道:“多谢老祖宗抬举。”
老祖宗含笑望了舒盈春一眼:“水丫头比不得你,你们既然以姐妹相称,这样就好得很,以后你凡事多照顾着她。你是官宦小姐出身,自小衣食无忧,自从嫁过来之后,砚儿手里又有大把的生意,虽说都是家里的生意,但是好处总是少不了的。这些年,你可算是富得流油了,快赶上我老人家了。”
舒盈春忙道:“老祖宗,你就会取笑我,谁不知道你是府里第一等的富贵,哪里像我,全部都要指着阿砚。”
老祖宗知她又想起苏砚离家的事,安慰说道:“这个砚儿,也太不像话了,等他回家,我非要替你好好出气不可!”
“老祖宗,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不要心疼才行。”
“就怕到时心疼的人不是我。”
舒盈春将脸一红,低头不语,他这么苦恋着顾小曼,已经超越生死,她有时也会妒忌,怨恨,伤心,但更多的还是对他的心疼。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老祖宗将手递给绿眉,让她搀了起来。
舒盈春笑道:“老祖宗不去西洲那边热闹热闹吗?”
老祖宗笑道:“你们去热闹,是示威,我老人家去热闹,就是给人家长脸了!”
水琳琅暗暗揣度,听着老祖宗的意思,她似乎对这位唐家小姐不以为然,想来此番小墨儿纳新妾,是大大违了老人家的本意,因此心里不高兴呢!
……
水琳琅踟蹰半晌,最终在舒盈春的劝说下,决定去一趟西洲的扶苏水榭。舒盈春的意思是,这样一来可以彰显水琳琅的气度,二来她刚被老祖宗提为如夫人,也能给唐家小姐一个下马威。
扶苏水榭,照例热闹非凡,大厅之上摆了两条大桌,与水琳琅当日的规格一般。
“哟,少夫人和少姨娘来了。”屠妈妈急忙迎了上去。
舒盈春淡淡地说:“唐家的人在哪儿呢?”
佩姨和小影儿急忙上前拜见:“见过少夫人和水少姨娘。”
舒盈春身边的玉枚尖酸地说:“以后不要叫水少姨娘,要叫水少夫人,或者三少奶奶,老祖宗刚刚提了少姨娘为如夫人。”水琳琅虽是如夫人,上面没有正室,自然可以以少夫人相称,一如官场之中,称呼副职官员,前面一般不带副字,比如锦衣卫副千户,也称千户大人,若称副千户大人,就是对人大大的不敬。
佩姨和小影儿连忙答应,心中暗暗在想,今天小姐刚刚入房,水琳琅就被提升为了如夫人,老祖宗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舒盈春笑道:“唐家的妈妈,你们既已跟着你家小姐进入苏家,也就是苏家的人,水少夫人以后也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也要好生伺候着,可别坏了规矩。”她知耘姑一死,水琳琅身边只剩一个糊涂心的朱薙,而唐家却有一群的下人跟来,若是真与水琳琅使个绊头,水琳琅也防不过来,不如就将狠话先说出来。
但是舒盈春的狠话,总是显得太过温柔,要不是心思伶俐的人,恐怕还猜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佩姨忙道:“这个自然,我家小姐是主子,少爷和水少夫人自然也是主子。”
舒盈春望了玉枚一眼,玉枚便从身后丫鬟手里捧出一对翡翠灵芝玉如意,舒盈春笑道:“这是水少夫人送给你家小姐的贺礼。”
水琳琅心中暗暗感激,舒盈春面面都为她做到了,不至于让她失了身份,也能在唐家人面前立威。
玉枚又拿出一袋银子,说道:“这是两位夫人赏给你们的,拿去喝酒吧!”
佩姨千恩万谢,底下的下人均想,潋滟山庄不愧大明首富,出手就是阔绰,以后自当多多巴结水少夫人才是。
水琳琅望着人群之中,不见小墨儿,想是进了洞房了,心中一时悱恻,自己和他同床共枕大半年,她还没吃过他的小鲜肉呢,现在她的小鲜肉却要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叮咚悄悄地走了过来:“恭喜少夫人。”
水琳琅强自一笑:“叮咚,你好好伺候少爷。”
“少夫人,少爷不在这里。”
水琳琅一怔:“那他去哪儿了?”
“刚才急匆匆地拉着葛青,说是要找你去了。”
“噢,我知道了。”
却听玉春楼的方玥叫道:“恭喜三少奶奶,小妹敬你一杯。”
水琳琅知道这位方玥的身份非比寻常,说不定还是苏老爷的人,忙道:“姐姐,你折煞我了。”
水琳琅按照舒盈春的指点,从容不迫,与众位宾客一一敬酒,完全就是一副主人家的风范,倒让佩姨和小影儿心中更加忧惧,她现在虽然是个如夫人,但是上面又没有正室,自然一头独大。
按照礼数,男人纳妾,纳的不仅是男人的妾,也是正室的妾,相当于家里买了一个高级下人,夫妻双方都要经过商量决定。看着水琳琅的气度,分明是与小墨儿夫妻一体,纳妾,是她和小墨儿家里的事,小墨儿不在,她自然是要好好招呼宾客。
佩姨本来听从丁妈的吩咐,要与水琳琅一争雌雄,借机扶持唐小钰上位,但见水琳琅如此气度,倒将心里争强斗狠之心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