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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份孤勇

“你最爱奇珍异宝?难怪我听说,烟水城内珍宝无数,都是苏城主游遍天下,耗费无数心血一件件收集而来,这般苦心,恐怕天下无人能及。”长诺笑道。

“美酒美景美人无限,珍宝有限,若缺了那惜宝之人,再好的稀世珍宝也无人赏识,实在可悲。烟水城中珍宝虽有几样,但是和长恨天里的珍宝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千年难遇的宝贝,你看,这不就是?”苏子笑收起羽扇,微微俯身端详着那盏通身莹白的莲灯,“据说,这可是当年妖族始祖损失千年修为制成的一盏圣灯,能有幸通过镜域迷阵的人,可以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誉。”

“苏城主博闻广识,鉴宝无数,会对这等普通的东西感兴趣?”

“我今日来此,就是为它。但我不要那至高的荣誉,只要它。”

苏子笑淡淡一笑,眉如远山,眸若清晖,顾盼一笑间,眼里眉梢媚态横生,可是不仅不女气,反而生出一种夺人心魄的美好。在他的身上,女性的柔媚与男性的淡雅融合得恰好,如水和冰,柔而刚,媚而强,冷而烈。

“珍宝要有它的独特价值才算是珍宝,这盏象征永恒幸福的莲灯若不能被点燃,在无间的时光中蒙尘太厚,便会失去它的光华。苏城主要带走它没问题,但除非你有办法通过镜域迷阵,然后点燃这盏灯,否则把它带回去便是损了这盏灯的价值,不过是多了一件无用的藏品罢了。”

苏子笑思索片刻,却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办法,可是这个小丫头有办法。”说罢,看向盘子。

她尚处在一片迷茫的状态,不知道苏子笑这般拉她下水是何用意。虽然自己的确是想点燃一盏天灯给娘亲,但不一定非要这盏不可,刚刚长诺也说了,这盏灯不是她能够放飞的。

“准确的说,是她能够驱使魔兽犼通过镜域迷阵。”苏子笑看着盘子窘迫的样子补充道。

长诺奇怪的盯着他,“我们已经封锁了这个消息,你怎么知道犼出世的事情?”

苏子笑淡淡的开口,“这么大的消息,妖族即便有心封锁也无济于事,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况且,犼本身是一头神兽,是一切魔兽、灵兽、恶兽的始祖,它一旦冲破灭魔阵出世,各界的异兽都会有所感应,那么,异兽的主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现在,魔兽犼冲破灭魔阵的消息不止我一人知道,整个六界都知道了。若非它被重新封印,加之妖王用整个妖族安危担保它绝不会再次逃脱,否则现在它已经在神力尚未觉醒之前被押往天庭遭受雷刑处死了,而妖族因为看守失责也会受到仙界惩罚,最重要的是,鬼族会趁机挑衅你们妖族。”

“烈焰被重新封印了?”盘子扭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盯着长诺,它不是好好的关在笼子里吗!

自己在藏书阁检讨了这么些天,就是希望好好表现,早点见到它,希望能说服长桀准许自己收留它。

“小花,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劝过我哥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总不能因为它就不顾妖界安危、苍生死活了。”

“我知道,可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改变不了事实。它不是你的烈焰,它是危害天下的魔兽犼,人人闻之色变。恐怕这天底下,只有你天真的以为它真的不会伤害任何人了。”

“不是的...我要去救它,长诺,它被封印在哪里?”

一抹翠青色的光芒在盘子一只绿色瞳仁中一闪而过,她坚定执着的等待长诺的回答。

长诺看出盘子心意坚决,一面的确不知道犼被封印在何处,一面顾及到犼被重新释放之后给长恨天带来的灾难,毅然背过身去,不去看她。

“长诺,烈焰是我放出来的,我不仅是它的主人,还是它的朋友。现在它有难,我不能不管它。”盘子走到长诺面前,拉住他的衣袖急切的望着他。

“小花,我不知道它在哪儿。这件事我哥连我也瞒着,封印犼的时候,只有他和十大长老在场。”

这时候,一旁的苏子笑轻轻笑了起来,羽扇一下一下点在手心,他看向浮云掠过的天际,眉心一抹浅色水纹印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我来告诉你,它在哪儿...”

说罢,指着头顶上的一方苍穹,盘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云层之间,一道金色的光线闪烁不定。

“你知道?”盘子回头不太确定的盯着苏子笑。

“我不仅知道它在哪儿,还知道怎么救它出封印。作为交换,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想让烈焰替你闯镜域迷阵?”从苏子笑含笑的眼睛里,盘子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

“聪明。看来你并非初见之日那般痴傻,只不过你要想清楚了,一旦救出犼,你就成了妖族的罪人,到时候你一个凡人能够拿什么自保呢。”

“...”

“小花,你不要被他迷惑!”长诺在盘子呆愣之时拽住她的胳膊用力摇晃,着急地大喊,“你这么做了,就回不了头了,你不要一时冲动犯傻啊!”

说完,又转身看着苏子笑,冷冷的说,“苏城主若是这么想要这盏莲灯,不用这么劳心费力,我白送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唆使她犯下大错,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为了一己之私将她推入绝境?更何况千百年来丧身在莲灯下的妖魔不计其数,你凭什么觉得一头尚未完全苏醒的魔兽能够冲破先祖留下的镜域迷阵?”

“呵呵...我当然与她无冤无仇,也并没有陷她于不义。我只是给她指出一条路,是绝境也好,是地狱也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她明知会有什么后果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决定,最后她也怪不得谁。”

苏子笑眼尾扫向盘子,唇际上扬,黑色道袍随风舞动,衬得他身姿倾长,面冠如玉,随后,他低低一笑,“犼是上古十大异兽之首,身怀巨大神力,它与这个丫头有着命定的羁绊,只要她善加引导,别说破一个小小的镜域迷阵了,就是连破十个百个,也是区区小事而已。”

“可是,你就不怕犼失去控制魔性大发,危害天下生灵?苏城主,你是修道之人,难道忍心看着小花葬送性命,看着苍生受苦?”

“这个嘛...你放心,我既然要小丫头去打破封印救出犼,就一定会考虑周全。我虽然惜宝,但更加惜命,惜我的命以及别人的命。小丫头的眼睛一黑一绿,发心几簇白发,并非像她的族人认为的是天生怪物,这只说明她的命格异于常人,犼能够认准她,并非巧合,这其中必定有着某种我不能窥探的天机。如果丫头能够好好管住它,那么释放犼不仅不会危害苍生,反而能够创造福祉。好与坏,凶与恶,全在一念之间,而这一念的把握,全系于它的主人——”

手腕一转,羽扇指向盘子的心口,苏子笑面色严肃的说,“你为善,它便为善,你为恶,它便为恶,你要它死,它便不敢生,”

顿了一顿,接着道,“你若遇险了,它便会全力救你。”

之前在轻水河畔的时候,看见犼与盘子相处时表现出的亲近友善,长诺并非没有触动。

他自己亲手驯服过脾气暴烈的火凤,当然知道要与魔兽建立这样深厚单纯的情谊实非易事,除了要讲究方式方法,还要天长日久的磨合,一旦成功与魔兽建立心灵沟通,魔兽的所作所为将全部取决于它的主人如何驾驭它。

只有心存善念,才能驱使魔兽表现出善意的举动,只有真诚和信任,才能换来魔兽全心托付,在并肩作战和朝夕相处中逐渐达到心意互通的境界。

盘子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做到与魔兽惺惺相惜,不知是她自身努力的结果,还是真如苏子笑所说,天生存在未解的羁绊?

盘子擦去额上沁出的细汗,吞吞口水,上前一步对苏子笑说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点告诉我它在哪儿。”

“你已经看见那云层之上的一线金光,那是水云轩,一处位于长恨天上空的隐秘禁地,它就被封印在那里。”

“那怎么才能救它?”

“你需要在日落之前飞上水云轩,找到须元长老,他身上有开启封印的钥匙。”

“钥匙?”

“所谓的钥匙,是指一幅水墨丹青字画。这是联合妖王和十大长老的法术画成的,上面有一首诗,你把它念出来,就能够进入画中,接下来的,你要靠自己。”

“小花,要是你一个时辰之内不出来,就会被永远困在画中,你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吗?为了一头魔兽,你何必...”

“长诺,你有了火凤,所以你应该明白,烈焰对我来说不是一头可有可无的魔兽,我和它相识虽短,可在我心里,它很可爱,很单纯。也许它过去的确十恶不赦,可它被关在冰窟里上千年,那么漫长的岁月,还不够它赎罪吗?从小到大,没有人比我更能明白孤独的滋味,永恒的囚禁比杀了它还要残忍。就算我不认识它,就算不是我把它带出冰窟的,我也会出手救它。至于这么做会带来什么结果,我管不了,我只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长诺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忧心,半晌后,他仰头长啸一声,唤来火凤,跃身踏上凤鸟的背脊,朝盘子伸出手,“来吧,既然你非这么做不可,我陪你。”

盘子错愕的仰起脸,阳光下长诺湛蓝的身影灼灼发亮,耀眼的容颜刺痛了盘子的双眸,她红着眼眶,咧开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你陪我,后果我自己担。”

“你长得不怎样就算了,还笑得这么难看,快上来。”长诺不耐烦的弯腰拉起她的手。

火凤呼啸一声消失在云层中,苏子笑目送他们的背影,片刻后轻笑着离去,“天真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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