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亲自送的我回家，说回家其实有些怪，明明我刚从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出来。
一路上，林清都保持着可疑的微笑，我简直如坐针毡。
刚才他突然蹦出一句月色很美，我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等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之前还若隐若现的明月，此时已完全被覆盖在云层后面。
哪儿来的月色？
当然，我不会傻到去问。
现在和林清在一起，总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很不可思议。
我才刚和解少爷定下那个交易，而林清就变得似乎触手可及了。
其实我很想故意问他，那天在医院门口和他在一起那个女人是谁。
可是我要以什么立场来问呢？
林清会不会觉得我厌烦，毕竟，周小姐是他的未婚妻，而我什么都不是，或者说，我只是侄女。
这个说法其实很讽刺，我每次记起这个事实，心脏就会感觉到疼痛。
有的时候会问苍天，为什么我和林清要有这层别扭的关系。
然而如果没有，我和他将不会有任何交集。
很早以前就说了，我不会在乎世俗的眼光，我只在乎我身边的这个人。
只是我从来都没有问，他是否在意，虽然他说过他对我的感情是爱。
车厢内十分安静，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我的鼻尖嗅到的都是林清的气息。
这很糟糕，十分糟糕。
因为会让我无法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林清倒是很淡定，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今天车开得特别慢。
然后，他终于开口了，说的第一句是，“憋着不辛苦吗？”
林清意有所指，我只能装傻充愣，笑了笑，我将视线投向斜前侧，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憋着？我没憋着，而且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我自然是在打哈哈，不过林清这次没有就此作罢，反而是直白地解释了一遍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你很在意，那个女人。”
还没回答，我的脸就火烧一般，有一种被人捉奸在现场的窘迫感。
“什，什么女人，你不要随便揣测我的心思。”
“你认为我是随便？”
当下我冷汗就下来了，刚才身上的那股燥热此时荡然无存。
林清晚上好像问题特别多，简直就是一个问题宝宝。
可我并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也不想做十万个为什么。
我低垂眉眼，没有看他就回道，“你怎么想，我怎么知道。”
闻言，林清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而后轻声说道，“你可以问。”
简直太惶恐，我震惊地转头，小心翼翼地窥着林清的侧颜。
真的假的，林清这是要开启问答环节吗？
可是，这样问出来的答案，和自然而然和我说的答案，内容虽然一样，感觉是不一样的。
然而这样的机会仍旧是难能可贵。
也罢，不管会不会被嘲笑，我暗暗给自己鼓气，坐直了身子后，才问他，“你是我的小叔叔吧，你是吧，应该是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也许是我对最近接收到的大量信息难以消化。
仿佛一团厚重的云雾将我包裹其中，我挣脱不开，也无法看清前方。
我没有安全感。
林清突然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我莫名想起解少爷的笑。
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像得会让人觉得他们是亲兄弟。
他突然伸手过来，胡乱地摸了摸我的头，而后收回手，说道，“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
“噫！”
我今天晚上真是被林清吓得不轻，他很明显以全概偏，笼统回答我的问题，就证明他在逃避什么。
瞬间我就有些生气，沉着声音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林清则是把他的回答重复了一遍。
为了避免进入死循环，我主动放弃这个问题，问第二个。
“你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吗？”
林清没有问我这个“她”是谁，而是直接回答，他说，“是。”
虽然林清的直言不讳让我有些许欣慰，但这个答案却不是我想听到的。
抿了抿嘴，我控制住顷刻从鼻翼两侧爬上眼角的酸楚，问道，“什么时候？”
“认识你之前。”
林清的语调很平淡，就像在说什么无足挂齿的事情一般。
但是我心中的酸楚却像经历了海啸一般，一波接一波，无法停息，还满溢了出来。
用手上的绷带将悬挂在眼角的泪珠擦掉，我希望林清没注意到。
吸了下鼻子，我缓了一下，因为怕马上出声，颤抖的声音会泄露我的底牌。
我十分嫉妒那个女人这件事。
这时候，林清就像是要化解这尴尬的气氛一般，缓缓和我说起我所不知道的他的那些事情。
他说，“我们从来没见过面，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我以为就这么算了。父辈的决定我无法改变，但是我有自己的意志，明白我的意思吗，小浪。”
“……”
这种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明白吗，我当然明白。
可我也不明白。
林清的意志是什么，我看不清。
“她是你的未婚妻。”
我低着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有千万把刀子在一刀一刀缓缓地割着我的肉。
这回，林清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他没有否认。
“是。”
我从来没有想过，简简单单一个字，能够击溃人的心灵。
此时，眼泪已经不争气地凝聚在眼眶，只要我稍微动一下，就会簌簌下落，无法停止。
但是接下来，林清补了一句，“小浪，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闻言，我缓缓抬头看向他。
角度的倾斜，眼泪瞬间就划过鼻梁，滑落眼角。
是滚烫的，抵在我的手背上，我却感觉不出温度。
虽然我没回答，但是林清接收到我的目光，就继续说下去。
他说，“也许很痛苦，但是我要你等，静静地等，远远地等，最好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我诧异地看着他，林清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要我走？
“为什么？”
问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喑哑。
林清这次出奇地有耐心，他缓缓说道，“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解决，我就接你回来。如果你点头，忆清和你一起走。”
我再次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是第三次，林清说要送我去别的地方。
一次是美国，一次是江一程家，而这次，却是不知名的远方。
他是觉得，现在的他，无法保护我吗？
还是说，他觉得我会造成他的困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