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心挖出后,雷廷的僵尸便彻底成为了无用的死尸。看到自己的僵尸被毁,雷廷回过神来,张嘴想骂傅斯连,却喷出了一股鲜血。
雷廷手上的赶尸铃与他相联系,僵尸的折损和赶尸铃被夺都大大伤害了雷廷的元气。他气急败坏地瞪着我们,从兜里掏出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傅斯连只看到那盒子,眼色便变了。“你快走开。”
我不明所以,但也顺从地退出了长廊。他们的争斗发生的时间其实很短,等僵尸毁后,虞非白也找了过来。
他先扫了一眼,看我无事,便拐进了长廊。
傅斯连戒备地看着雷廷,神态毫无之前的轻松之感,那盒子的存在令他如临大敌。我站在虞非白的身后,打量着那盒子。
雷廷拿的是一个木质盒子,纹路精美,透着股年代的气息。木盒是长方形的,比较窄,倒像是装扇子之类的容器。他冷冷地看着傅斯连,手上做出缓缓开启的动作,眼神也愈发地得意洋洋。
在看到盒子的时候,吃下尸心的易立多莫名地呆滞起来,任凭傅斯连怎么呼唤,他都怔怔地注视着木盒,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你应该明白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吧?”雷廷笑道,“只要我拿出来,别说是这家伙,就算方圆百里的行尸都要供我差遣,看你还怎么嚣张!”
“你不会有的。”傅斯连说,“不然你早就拿出来了。”
雷廷目光一闪,“我自然是有的,但这东西如此宝贝,我怎么可能轻易就取出来?你折了我一具尸体,这具留下送我,你们离开这里,那我们就算是扯平了。”
“没门。”傅斯连坚定地摇了摇赶尸铃,“过来!”
在他的呼唤下,易立多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看了雷廷一眼,跑回了我们这边。
“镇魂幡?”虞非白看清了木盒,小声说道:“不可能,他在讹你。”
“看在你我都是同道中人的份上,我才给了你一个机会。既然你不肯,那我也只能跟你不客气了!”雷廷说着,做出要打开盒子的动作。
听了虞非白的话后,傅斯连不知怎的安定了下来,说:“好啊,我对赶尸族遗失百年的传世宝物镇魂幡向往已久,快来让我开开眼界吧。”
雷廷将那盒子开了一半,忽的又盖了下去。“我今日有要事在身,就不跟你这些小辈计较了。我还要把尸体赶走,你们让开。”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我们这几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他手头绝对没有镇魂幡,不然也没必要故弄玄虚唬我们了。
雷廷明白敌不过我们,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还自以为很有面子。看着他转身回屋,让他岔开的思路又回来了,我想起之前我们在做的事情,不由一惊:“糟了,我看到那只猫跑了进去。”
“快去看看。”虞非白说罢,快步走去。
不等我们走到门口,就听得一声惨厉的猫叫,一只花猫从我们面前跑了出去。随后,雷廷倒在地上,正与一具尸体拉扯。
那花猫最终还是碰到了尸体,引发了尸变。那尸体通体长出白毛,在尸变的第一刻就扑向了屋里的雷廷。雷廷始料不及,手中木盒摔出老远,整个人也痛得闷哼出声。
傅斯连淡定从容地跨过他,捡起木盒一推,说:“我就知道你没有拿到镇魂幡。”
镇魂幡是虚的,但那盒子确实是装镇魂幡的容器,似乎凭它一个空壳也能有些作用。傅斯连不客气地收入怀中,坐在椅子上看戏。
我们几人都不约而同地退开,给雷廷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前一刻还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雷廷,这一刻就在白僵的斗争中占了下风。他狼狈地推开白僵,对傅斯连大吼:“把东西还我!”
“噢?我拿你东西是抬举你。”傅斯连不咸不淡地把他之前说的话抛了回去。
“你!”雷廷气结。
“哎呀呀,雷前辈,雷大叔,你不是很厉害嘛,怎么动不了了啊?”虞非白幸灾乐祸地弯下腰,啧啧说道:“前辈的风采令我佩服,今儿就替你拍摄下来,在赶尸一族里宣扬开来。别动!对,就是这样,这个特写不错。
雷廷不但要对付白僵,还要忍受面前人的羞辱,本能专心对付的情况一下子就变得糟糕,居然老半天都没能收拾那僵尸。
等虞非白觉得自己取笑够了,他才使了个眼色,让易立多来帮忙。
易立多靠着蛮力擒住了那白僵,但他没有像对待之前的僵尸那样下手。我们还需要一味材料来完成对付禁蛊的药方,就是现成的尸心。
但我们没有立刻下手,那雷廷不知是何来历,我们不能暴露任何信息给他。
“你,现在滚出旅馆,再也不要回来。”傅斯连指着雷廷,说。
雷廷不甘地看着那尸体,“我还要送它回去,你们不能抢走它!”
“少来了,凡是赶尸人必然去专门的客店夜宿,就算赶不上了也不会冒险入住常人的旅店,你既然赶尸多年,不可能不懂这规矩。更何况被赶的尸体都得先用纸记了生辰八字性命等信息,再与一道符纸一起放在身上,可是你身上没有。”傅斯连从地上捡起一张符纸,那是雷廷在搏斗中掉落下来的。
他展开符纸,指着空白的背后,说:“这说明你并不知道这尸体的身份,也不知送往何处,你只是想借这尸体来运送某些东西。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你怕遇到同道,让人看出了尸体的异常,坏了你的好事。所以你也不与活人搭档,而是与自己训练的行尸一起走脚。”
傅斯连分析得头头是道,雷廷听后脸色剧变,半天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识相的就放我们走,否则以后有你们好看的!”良久,雷廷恶狠狠地说道。
“我对运送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我需要它的心。”傅斯连说,“反正你也不打算把尸体真正送到它该去的地方,就算我取了心你也能继续驱使它走脚,对我们而言,都是不亏的。”
我们现在人多势众,就算不理会雷廷也是可以的,雷廷明白我们做出了自己的让步,要是再坚持下去,连他都自身难保。
“行!尸心由你们取,但我得在这里看着。取完以后,尸体我带走!”雷廷咬牙切齿地做出了最后的妥协。
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同意了。
取心由易立多来完成,这是最快的方法。当易立多剖开尸体胸腔时,他做出了吞口水的表情,看来头一颗尸心的滋味不错,让他尝到了甜头。
但这颗尸心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吃的,易立多明白这一点,硬是控制住自己的食欲,将尸心取了出来。
取出来的心脏是黑色的,边上还沾着些白毛。易立多把心脏捧给傅斯连,又将尸体的胸口用衣服遮住。
“行了,你现在就带着它走吧。”虞非白丢来雷廷的东西,说。
雷廷认命地捡起自己的物品,重新用辰砂来封住尸体的七窍,再用辰州符封住心室。他的动作很快,生怕我们会学了他的看家本领去,还刻意用身体来遮挡。
傅斯连在老赵那学了自己的一套,只看了几眼就兴致缺缺地转过头去。我们几个门外汉就算看了也不懂其法,跟白看没什么两样。
等雷廷施法完了,他拿起一碗水加了辰州符搅动,再以两指合拢,从水面上一掠,弹出来的水珠打在尸体眉心,死尸立刻就站了起来。
雷廷不甘地看了我们一眼,指挥着尸体往门外走去。我们目送着他去了楼下,跟旅馆主人结账,再带着尸体离开了旅馆。
等他走了,我们赶紧取出所有手头上的材料,抓紧时间炼制。桑林巫给的方子上有写明该如何制作对付禁蛊的药,方法极其繁琐,但老赵却懂,临走前,他还特地教了傅斯连。
我们把材料拿到傅斯连的房间,由他来进行制作。我本想留下来帮忙,但他拒绝了。
他抖开方子,用重物压在桌面对照,头也不抬地说:“我自己来就行,人多容易出错,你去睡吧。”
看到我们回来,一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苏为康懵懵懂懂地开门:“你们都去哪里了啊?我洗了半小时的澡出来,还以为我是洗了几个月呢,一开门你们都不见了。”
“我们去抓猫了。”我说。
“啊?抓猫?”苏为康吃了一惊,“为什么?”
我将事情简略一说,苏为康恼恨地跺脚:“哎呀,我错过了那么多精彩的画面啊。太可惜了,早知道带dv机来了,回头不知道能录多少个节目呢。”
“你们两个人先去睡觉吧,易立多守着傅斯连,我则给大家放哨,免得那雷廷不死心,去找了什么帮手过来。”虞非白将苏为康往房间里一推,说:“明天提早一个小时出发,避免夜长梦多。”
掐指一算,我能睡觉的时间只剩下了可怜的五个半小时。
横竖我也帮不上什么了,我便直接回房睡觉。虞非白跟着我进来,美其名曰我的房间阳台视线好,方便他及时探查敌情。
我习惯了他的存在,倒也由得他去了。他很识相地乖乖站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有次半夜醒来,还感觉到他替我掖了掖被角。
半夜下起了雨,他在我身边的时候风声很大,吵闹中我依稀听到他说了句什么,可很快又湮没在了雨声里,快得就像是幻觉。
黑暗中,他轻轻启唇,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