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钟秀宫后花园的墙边时,慕青青深深吸了口气,她一时也找不到夜行衣,只是换了一身紫色的宫裙,依旧是将裙角扎了起来,让自己能更加活动自如。一头长发编成辫子,然后盘在头上,简单干练。
“小姐,正殿那边没什么问题吧?”池暝换了一身夜行衣,玉冠束发,与先前短衫的厨子打扮截然不同,看着有了几分灵敏利索,他转头望了一眼正殿,似乎有些担心。
“放心吧,小满在里面装作我,今晚这么一闹,定然是不会有人敢闯进去的,我们若是能在明早之前,回来,就没什么大碍。”活动了活动手脚,慕青青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般,转头看向池暝,“说吧,要怎么出去,如今身子弱,身手约莫会大打折扣,不过我也尽量不拖后腿就是了。”
“哪劳小姐亲自动手,”池暝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终于笑了,矮下身来,让慕青青到他背上来,“小姐别出声就好。”
慕青青将信将疑地爬到池暝背上,池暝将她背起来,然后足间发力,纵身一跃,两个人便稳稳落在了钟秀宫的宫墙上。
“你……你轻功这么好?”慕青青伏在他的背上,闷闷地惊呼了一声,她倒是真没看出来,这高个胖子的轻功居然能这么好,便是背着她也能轻松上墙。
“这两年疏于练习,已是退步了不少。”池暝站在墙头上,目光一扫,又是一个纵身,跃下了墙头,在只有昏暗烛光照耀下的宫道上,几步小跑,又跃上了另一个墙头。
慕青青伏在他的背上,被他几个起落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也不敢在说话动弹,只是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给他添乱。想想这古人的功夫真是不错,一跑一跃便能上墙,想当初她和陆明轩进出皇城大宅的时候,虽然也是身形矫捷,可是还是需要借助绳索工具的。
池暝起起落落,一柱香的功夫,便带着慕青青出了后宫内城。翻出一道宫墙,池暝带着她闪身进了一个门洞,黑暗中,慕青青能听见池暝喘着粗气,想来背着她走了这么大一萧路,定然是累坏了的,便也不催促,只等他休息。
“再往前便是外城了,外城不同于内宫,禁卫颇多,要出去,可能需要些手萧。”池暝缓了口气,侧头看着外面的动静,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外城除了一片平坦的广场,便是高耸的城墙,他们不能再如先前一样,在殿宇见穿梭躲避巡夜的禁卫,若是要从这里出去,硬闯的话,必然会惊动皇城,到时候搜查起来,钟秀宫那边必然是要出事的,虽说他的命令是保护好慕青璃,可是此刻也不得不为身在钟秀宫的小满考虑。
“我们这样。”池暝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偷跑出去,却见一旁的慕青璃迅速将绑起的裙摆放下,她理了理衣衫,附在池暝耳边说了几句。池暝先是皱眉想要回绝,却是又听了几句之后,终于咬牙点了点头,身形一闪,跑了出去,留下了慕青青一个人在阴暗的门洞里。
池暝没有往外城跑,而是折回了内城,没过多久,便又回来了,只是身上的夜行衣已经换下,换了一套禁卫军的服饰。
见他回来,慕青青抬手扶了扶头发,然后拢着袖子也走了出来。她穿了宫裙,盘了发髻,俨然一副宫女的打扮。池暝握着佩剑跟在她身后,两人朝着城门口走去。
彼时已经到了皇城快要落钥的时候,外城的巡逻队伍颇多,不过看他们的打扮,别也都没有将他们拦下来询问,直到走到城门口,慕青青与池暝才被拦下。
守门的尉官打量着面前的紫衣宫女,冷声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这么晚了还往这里跑什么?”
慕青青笑着拱手朝着那尉官做了个礼,掏出了揣在袖子里的牌子:“回禀军爷,奴婢是来仪宫的宫女,奉了贵妃娘娘之命,出宫去替贵妃娘娘送些东西去太妃府上。”
“来仪宫的?”看着慕青青手中那枚玲珑玉牌,尉官有些迟疑,“这几天皇城戒严,这娘娘要送什么东西,为何不等明日再送?”
“是萧二小姐的东西,贵妃娘娘说了,要快些将东西送回去给太妃,以解太妃思念之苦,这是急事,若是在这里耽误了,娘娘怪罪下来,奴婢与军爷都担不起啊。”慕青青叹了口气,露出了怯怯地模样。这玉牌是先前她与萧含玉厮打的时候,从萧含玉身上扯下来的,想来当时萧含玉也是十分生气,所以没有发现。
“既然这样,你便快去吧,皇城马上就要落钥,想来你是明日才能回来了。”也是知道那萧贵妃的脾气的,尉官点了点头,便看着那紫衣宫女与一个禁卫军往城外走。
走了几步,却是听得那尉官又喊了一声:“等一等,你是哪个队的,我怎么觉得你眼生?”他这话时冲着池暝喊的,却是听得慕青青身子一抖,有些为难地转过头来。
“我是新入宫被分到来仪宫的。”池暝还算镇定,转身朝着那尉官行了个军礼,从容地回答道。
“新入宫的?叫什么名字?”尉官依旧觉得有些蹊跷,便要唤了旁边的人来查上一查。
池暝正想着要如何应付,却是听得城门外一阵混乱,转过头去,却是见了一乘软轿停在了城门前,一个青衣家丁扶着轿中的人下来,看到来人,慕青青与池暝都是一惊。
那尉官见了来人,也顾不得眼前的两人了,忙迎了上去:“丞相大人这么晚了还要进宫?”
从软轿上下来的慕逸穿着一身绛红色的一品朝服,他抿着唇朝尉官点了点头:“老夫想要求见皇上。”说完,也不顾旁人,便要举步往里走。
“皇上交代了,外臣要是求见,须得等明日上朝,如今天寒露重,丞相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尉官一路跟着他走到城门处,颇有些为难地劝到。
“我是国丈,还算是外臣?我今日来不是要问慕将军的事情,我是想问问钟秀宫那边的事情,你去替我通报皇上,若是不见,老臣便一直在这里等着了。”慕逸的脸色不太好看,先前为着慕绍远的事情焦头烂额,一转眼又听到女儿被废为昭仪的事情,便是老练如他,也是坐不住了,实在是没想到,这白轩羽就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今日便要进去与他理论清楚。
原本低头站在一边的慕青青听得此话,心中一痛,这父亲深夜前来,竟然是为着她的事情,也怪自己不省心,真是乱上添乱。
“丞相大人便不要为难小人了,皇上吩咐了的,入夜之后,皇城里只能出不能进,丞相便是有要事,也等明日上朝再说吧。”尉官颇有些为难地说道。
“丞相大人,如今天色已晚,陛下也休息了,丞相有什么要说的,且都等明日吧,你便是一直守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想了想,慕青青还是开口劝到,白轩羽是断然不会见慕逸的,若是真让慕逸在这里守一个晚上,不病倒才怪呢。
慕逸本还想着,哪里来的小小婢子,竟然还敢这般与他说话,转头看见自家女儿就那么好端端地立在那里时,他先是一愣,顿了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扶丞相上轿吧。”趁着他发愣的空档,慕青青朝池暝使了个眼色,池暝心领神会地走过去,扶着慕逸的手臂,将他往软轿那边带。慕青青朝着尉官拱手做了个礼,“奴婢便先走了。”说完,也是头也不回地朝宫外走去。
看着慕逸上轿,那紫衣婢子和那个禁卫军跟着软轿一起离去,尉官愣了愣神,一旁的副官凑上来问了一句:“长官,要不要去来仪宫问问?”
尉官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必去打扰娘娘了。”先前看那枚玉牌,确实是来仪宫出来的,若是去问,问出点什么蹊跷还好,若是这人真是贵妃娘娘派的,他们这么一问,不是冒犯了贵妃娘娘吗?虽说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比起这些,还是自己的脑袋更加重要吧。
“你这简直就是胡闹!”软轿离开皇城,走在朱雀大街上,轿中一直不说话的丞相这才命人停了轿子,下轿看着一身宫装的女儿,慕逸气得浑身颤抖。
“父亲莫要动气,青璃也是逼不得已。”慕青青沉默着跟了一路,如今看着盛怒的慕逸,也只能这般出声安慰,她此番确确实实是在胡闹,弄不好,还要连累慕家。
慕逸被池暝扶着,静静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儿,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既然出来了,便走吧,趁着几晚还无人发现,你赶紧离开帝都,别再回来了。”
那话听得慕青青一震,看着那一脸慈爱悲苦的男人,她只觉得膝下一软,跪倒在了慕逸跟前:“女儿不走,女儿要和哥哥还有父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