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些证据证词是不是胡编乱造,哀家只想问一句,你这样有没有将哀家放在眼里?”萧含玉此话一出,换来的却是一旁苏曼青冷笑的声音。端坐主位上的太后千岁冷眼一扫,那立在一旁的萧含玉全身一抖,跪了下去。
“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萧含玉颤声说道,才说了两句,就声泪俱下,“妾身只是……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在苏曼青冷眼注视下,萧含玉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你是害怕再追查下去,会查出这件事情与你们萧家有关,还是与萧明月有关?”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晚晴……晚晴是我的妹妹,我们……我们萧家怎么会对她下杀手……”萧含玉浑身颤抖,以头扣地。慕青青不了解这太后,她萧含玉可是了解的。小的时候,她常常应召入宫,去来仪宫看望身为贵妃的姑母,偶尔也会被皇帝招去与皇子公主们玩耍。那个时候,她便有些害怕苏曼青,总觉得那个常常面带笑意的长辈,满心满眼却都是冷意。虽然她平日里对孩子们都十分亲厚,可是萧含玉总是觉得,自小时候起,苏曼青就不喜欢自己,那个时候,她觉得是因着姑母,可是,这都多少年了,她的儿子登基了,她成了太后,姑母即便是得宠,却终究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想来,她对姑母的气也消了吧,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这般讨厌自己?
“如今人证物证摆在眼前,皇帝,你看这件事如今要如何定论?”冷哼了一声,苏曼青转头不再看萧含玉,而是看向白轩羽。
一直沉默的白轩羽在看到母后骂萧含玉的时候,眉头微皱,却终究没有开口说话。彼时听苏曼青问起,他这才顿了一顿,看着殿上跪着的人,想了想开口:“依母后的意思,这件事情该如何办?”
“依哀家看,此番虽然还不能查出真凶,不过,这慕绍远的冤屈是可以洗清了吧?”苏曼青看了一眼跪着下面的慕绍远,缓缓说道,“这些日子,绍远在狱中受了诸般委屈,皇帝也得好好补偿才是。”
“微臣不觉委屈,只是这萧家姑娘被杀得冤枉,还请陛下查明真凶,还萧姑娘一个清白。”不等白轩羽开口,殿上的慕绍远俯身叩头,声音恳切。
“这件事情,朕自会命人追查下去,若是真如皇弟推断那般,那凶手掘了慕将军的墓,杀了萧晚晴还将此事嫁祸于慕家,实在是罪大恶极。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不把慕萧两家放在眼里。”白轩羽在心底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落得这般结果。
其实看到那块免死金牌的时候,白轩羽便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注定是这个结果。只是,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却也不能无视那些证据,不能违背母后的旨意:“朕稍后便下一道旨,为绍远澄清,并着大理寺彻查此事,定要寻一个结果出来。”
“既然绍远澄清了罪名,那如今也就官复原职,这将军府已经竣工。如今便喜上加喜,一并赏了吧。”这般结果,苏曼青还是不满意,继续说道。
“可是,儿子刚撤了慕绍远的军权,如今又还回去,是不是不太好……”这一次,白轩羽犹豫了,他侧身附到苏曼青耳畔,轻声说道。这军权若是说撤就撤,说给就给,那不是如同儿戏?
“启禀陛下,慕绍远今次还朝,本就是想要提请陛下,收回微臣手中的兵权。如今国泰民安,边关战事结束,微臣也可以卸甲了。”不等他们再开口,慕绍远又是一拜。
“你还年纪尚轻,如何就要请辞卸官。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即便是不愿在军中,也至少应该留在朝中吧?”苏曼青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想到慕绍远竟然会有今日的表现。
慕绍行与慕绍远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两个孩子虽然性格不同,但是骨子里却都有着一份骄傲和倔强,先前大理寺那般严审他都没有说半个字,可是如今却是这般低眉顺目,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绍远兄若是不想留在军中,便入朝为官吧,继续做从前的言官一职,也可以时常在宫中走动。”白轩羽舒了口气,他这般想要定慕绍远的罪,便是因为他怕慕绍远军功太高,功高震主,且手握大权。他本就害怕,若是慕绍远洗清了罪责,要要回军权的话,那他先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还好,今日能有这般结果,虽然不似他之前所想,却也是顺了他的心意。
慕绍远本还想拒绝,却是在苏曼青的劝解下,领了如朝做言官的旨意。既然慕绍远交出了军权,那这权利始终是要交到别人手里的。思前想后,白轩羽将几十万大军的兵权,交了一半在白云启手里,另一半编入了神武军,留在帝都,留在了自己身边。
解决了军权的事情,倒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在场的众人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听到慕绍远跪在殿上,说要将萧晚晴娶进门,成为自己正房夫人的时候,连萧含玉都吃了一惊。
“微臣与萧姑娘的婚约,是陛下钦赐的,微臣当初既然领了旨,那萧姑娘便已经是微臣的妻子了。”慕绍远俯身下拜,声音沉沉,“萧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情,微臣也是心痛自责。微臣如今能做的,也只是给她一个名分,让她不至于死得这般不明不白。从今往后,他便是慕府,是我慕绍远的夫人了,慕绍远定然不会让其他人,越了她的身份去。”
“……”白轩羽眯着眼睛看了慕绍远片刻,似乎是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作何感想,竟然会提出这样的事来。若是他不提起,想来他与萧晚晴的婚事,便这么过去了。依照太后的脾气,过些时日,或许还会亲自为慕绍远指一门好婚事。他如今这般说,不就是断了自己以后的姻缘吗?
即便是他日后再娶,娶的也只能是平妻,是妾。这样没有地位的话,哪家名门闺秀会愿意嫁给他?
“绍远既然有这般心意,哀家便也只好成全了。”默了良久,还是苏曼青开了口,看着跪在地上的慕绍远,颇有几分赞赏地点了点头。
案子审完了,众人似乎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结果,纷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永寿宫,除了萧含玉。
慕青青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因着众人走后,苏曼青还留她聊了些家常。本以为出来时所有人已经走光了。踏出宫门看到站在那里的萧含玉时,慕青青先是一愣,随即面上带笑,缓缓俯身下拜:“臣妾拜见贵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哼,慕青璃,这一次又是你赢了。”萧含玉立于宫门口的银杏树下,皱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慕青青,并没有让她起来的打算,只是冷哼了一声,“不过,你也别得意,晚晴的事情,本宫迟早是要讨回来的,你们欠我们萧家的,本宫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既然如此,臣妾就随时恭候娘娘了。不过,娘娘做事之前,最后考虑清楚,可不要留下什么话柄才好,否则到时候害人不成,还害了自己。”慕青青跪在地上,垂着头并没有去看萧含玉,声音却是十分沉稳。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么她也不用再装什么好脸。
“哼,你就等死吧你。”见慕青璃依旧这般傲慢,萧含玉气得一跺脚,甩袖离去。
“娘娘,你这般挑衅,是不是不太好?”等着萧含玉走远了,小满才扶着慕青青起身,看着萧含玉离去的仪仗,小满颇有几分担心地问道。
“以她的性格,我还是与她直来直去的好。”慕青青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领着小满往永巷走。今日哥哥的罪责被洗清,不仅得了清白,还领了官职,说起来也是喜事一件。虽然哥哥要让萧晚晴做他妻子的事情,慕青青有几分吃惊,也不是十分赞同。可是这样也是能看出来,哥哥是一个重情义,有担当的男人,也算是好事一件吧。
过了这么久辛苦日子,如今终于碰上了一两件喜事,她才不要因为一个萧含玉影响心情,“我们快些回去,让厨房做一桌好吃的,今晚我们庆祝庆祝。”
这一夜慕青青还真命了小厨房做了一桌好菜,好几个菜还是池暝亲自下厨。自从池暝被慕青青叫来当禁卫以及教她武功之后,她便央了欣嬷嬷替她去厨房讨了一个新厨子来。这小厨子先前就在御膳房里学手艺,虽说做菜没有池暝做的那般好吃,却也算是味道不错。
这夜,慕青青叫了园子里大大小小的婢子和太监以及厨子们一起坐了一桌。先前众人还扭捏不敢入座,直到在慕青青的劝说下,池暝和小满带头之后,众人才都坐了下来。大家吃吃喝喝直到深夜,还是第一次,在这冷清的永巷里,大家觉察到了温暖,第一次,这些婢子太监们觉得,自己也还真没有跟错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