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朝外望去：“什么声音？”
萧然绅士地夹了一筷子菜到胡总面前的碟中：“哪有什么声音？在我耳中只有小姜的琴声而已。”
胡总尴尬地笑了笑：“对对，好好听曲好好听曲。”
大约三分钟后，《春江花月夜》最后一个音弹毕，姜路遥又推开窗户笑吟吟问道：“胡总，我弹的可好？要不要再弹一曲？”
胡总拍着掌：“弹得真好，小姜快下来吃点东西吧，辛苦你了。”
姜路遥扭捏着拒绝：“人家弹累了，要胡总来接我。”
萧然推了推胡总，哈哈大笑：“还犹豫什么，美女召唤，没有你美女的步子都迈不动了。”
胡总有些羞赧，晃晃悠悠站起身走了出去，一会儿便上到二楼船舱将姜路遥给接了下来，姜路遥将手软软搭在胡总的臂弯，轻声道：“胡总，一会儿我再陪您喝两杯。”
“姜小姐海量，我是不能再喝了。”胡总一边摆手拒绝一边四处张望，“咦？小刘呢？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刘秘书？”姜路遥奇怪道，“刘秘书也出来了？”
“是啊。”胡总道，“她说她觉得喝多了想吐，就出来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姜路遥的脸瞬间变色，脚下也有些发抖：“她……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呢。说出来吹吹风。”胡总有些不放心，脚步已向船尾迈去，“我去看看。”
萧然也走了出来：“你俩在这里聊什么天儿？进去聊啊！”
姜路遥向萧然递过一个眼色，眼神里尽是惊慌和茫然。萧然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妥，紧张地看向胡总，此时胡总已经挣开姜路遥的手，径直向船尾而去。
船尾一个人也没有，黑灯瞎火，看不真切。胡总喊了几声但是没有人应，他又拿出手机拨出自己秘书的电话，可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
“奇怪，怎么连你们那位同事小芈也不见了？”胡总望着黑漆漆的湖面，“这里又不能下船，她们能去哪里？”
“会不会去厕所了？”姜路遥挤出一丝笑来，问话中难掩恐惧的意味。
萧然拿出电话拨出了洛小芈的电话。一阵手机铃声在船尾的一个角落响起，萧然朝姜路遥看了一眼，迅速循着声音找去。
在船尾的角落有个只容一人身的舱位，平时置放一些杂物，此刻洛小芈正缩在里面睡的正香。
姜路遥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她上前一把攥住萧然的手，却被萧然不动声色地挣了开来。
洛小芈被铃声惊动，悠悠醒转过来，她望着面前站着的三个人一脸茫然：“怎么？到岸了么？可以下船回家了？”
胡总焦急道：“小芈，你有没有看见小刘？她可能也到船尾来了。”
洛小芈还是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哇，我喝多了，到船尾看见这么个地方就钻进去睡着了。”
萧然走上前来安慰胡总道：“别着急，这么大一个人还会丢么？”他转头望向姜路遥，“去，去看看洗手间有没有人？”
姜路遥哭丧着脸挪去洗手间，一会儿便又挪回来道：“不在。”
胡总猛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那个水花！”话音未落他便冲向前舱的驾驶室，他“啪啪”地拍门，语调中带着颤抖，“快停船，师傅，快停船！可能有人落水了！”
经过半个小时的打捞，刘秘书的尸首终于被打捞上来。姜路遥死死抓住萧然的袖子，不敢看一眼现场。
警方的检验结果显示，刘秘书是溺水身亡。但是刘秘书是醉酒失足还是被人推落并没有定论，为此袁警司例行向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问讯。作为第一个意识到刘秘书出事的胡总成为了第一个被问话的人。
“刘秘书离开前舱的时候说了什么？”袁警司问。
“她说她喝多了，想吐，然后就出去了。”胡总答。
“当时你在前舱室内？你在干什么？还有其他人和你在一起么？”
“我在和萧总饮酒，姜小姐在之前就上了二楼船舱为我们弹琴。”胡总想了想答道。
“萧然期间有没有离开过？”
“没有，萧总从头至尾都和我在一起。”胡总很肯定地说。
“那么姜路遥呢？”
“姜小姐在刘秘书出去之前就到了二楼船舱了，弹完琴后还是我把她接下来的。”胡总想了想道，“这点我也可以肯定，姜小姐到二楼时还把窗推开问我想听什么曲子的，一直到弹完才打开窗问我想不想再听一曲。”
“她中途没离开么？”
“怎么可能离开，曲子一直没有断过。”胡总摇摇头道。
“那么还有一个人，洛小芈，她当时在哪里？”
“洛小姐是第一个出去的，她当时喝的有点多，萧总和姜小姐都劝她去后舱休息会儿，她刚走刘秘书就离席了。一直到曲子弹完，我接了姜小姐下来，才想起要找下刘秘书，没想到到处都找不到，只在后舱杂物间看到了洛小姐。”
问讯的结果显示，萧然，姜路遥和胡总三人的问话能够互相印证，事发当时萧然和胡总在前舱饮酒，姜路遥在二楼船舱弹琴，都有不在场证明。只有洛小芈对当时的情形一概不知，且事发时她就在后舱，尽管找到她时她正睡的香，但不能证明刘秘书的落水与她无关。
又是意外事件，事件又与源通公司这几个人有关，袁警司几乎本能地认为这件事不简单，他再次找到了胡总，这个人是事发时的关键人物，是他首先发现刘秘书不见的事实，并主动积极地进行寻找。
“刘秘书和源通公司的这几个人之前认识吗？”袁警司问。
对于这个问题，胡总有些奇怪，不过既然是警方例行问话，他自然全力配合：“不认识，我与源通公司的合作最近才开始，之前见过的一两次我带的都是另外一个秘书，这一次本来也不会带刘秘书的，但是恰巧我原来的秘书因为老家有事临时回去了，所以在吃饭之前才决定带了刘秘书。”说到这里，胡总懊恼地叹口气，“是我对不住她，小刘一向酒量不行，我不该让她喝这么多酒，这下我怎么跟人家家人交待啊……”
刘秘书的出席是临时起意，那么预谋杀人的可能性似乎并不存在，真的会是这么简单么？
“当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比如呼救、打斗什么的？”袁警司继续问道。
胡总吃了一惊：“呼救打斗？警方是怀疑不是意外？”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只隐约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再说船上的那些人和小刘无冤无仇，没有理由害她啊！”
袁警司知道他讲的很对，船上的任何人都没有杀人动机，因此从这点上是说不通的。
几个人一直接受问讯到凌晨才各自放回，云飞扬早早地就在门外等着洛小芈，与萧然打了个照面后，他出乎意料地主动开了口：“萧总，小芈是我女朋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带她出来参加这种应酬，对了，你单独约她更不可以。”
洛小芈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半，她上前拉住云飞扬道：“这是工作，你别乱说。”
“我不相信贵公司有什么工作是要通过喝酒才能完成的。”云飞扬一点儿也不让步，眼里闪着咄咄的光。
萧然愣了愣，却并没有多话，只是简单地应了声：“知道了。”说完萧然便拉着姜路遥匆匆离去，云飞扬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今日的萧然似乎有点反常。
回到家中的萧然迫不及待地向姜路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落水的会是刘秘书？！”
姜路遥慌乱至极：“我也不知道，我从二楼下来走到舱尾，看见一个人扒在船沿在吐，我就……我就将她推下去了，我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竟然不是洛小芈！”
“你真是蠢到家了！”萧然怒道，“你离开后，刘秘书说也要出去透透风，我当时就觉得不好，但是我想最多就是你无法下手，但没想到你居然弄错了人！”
“她俩那晚穿的都是浅色衣服，身形又差不多，后舱黑成那样，我又紧张，我怎么会想到那么多，主意都是你出的，现在有事你不能全赖我！”姜路遥叫嚷起来，一肚子的委屈和不平。
暗夜中，听到这番话的萧然突然龇牙笑了一声：“怎么？主意是我出的？主谋是我？你是从犯？你这么快就把责任给分好了？”他步步向姜路遥紧逼，不一会儿就把姜路遥逼进了墙角。
姜路遥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尽管她知道萧然的手段，但是看见他的这副模样，仍是止不住的恐惧。此时的萧然与平日里的萧然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让姜路遥觉得很陌生，她甚至开始恍惚，盼望着眼前黑暗中的一切都是场不真实的噩梦，而自己，还是那个刚进公司懵懂的小职员，萧然还是那个温润有礼遥不可及的梦中情人。
现实总是那样残忍，触碰到它的实质，才发现一切都不如想像中那般美好。姜路遥禁不住流下泪来，她说不清这样的泪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后悔，还是因为伤感。直到萧然的手重新抚上她的脸颊，她才如同触电般惊醒过来，眼前的萧然似乎又恢复了温柔做派，他轻轻地说：“我相信你什么都不会讲的，那就是场意外，所以忘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