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四皇子殿下，你要我进宫去给你母亲诊脉？”
芳华吃惊的望向许瑢吗，连连摇头：“太医院里那么多国手，如何需要我去给娘娘把脉？”
“因着我母妃知道这药膳是你济世堂的出产，她便格外相信你的医术，她说太医院那些人很多都是虚有其名而已，她宁可要你这巧手配药之人去给她看上一看，方才能够放心。”许瑢笑着看了一眼芳华：“钱姑娘，你还没去过皇宫罢？看诊以后我带你去看看御花园？”
没看过皇宫？芳华心中鄙夷，她在北京看过故宫，那不就是皇宫？只不过她可不敢说出口，前世的事情只能埋在心底默不作声。
见着芳华没有出声，许瑢兴致勃勃道：“钱姑娘，咱们是不是这样说定了？”
芳华抽了抽嘴角：“若是四皇子殿下一定要我去，我也只能去了。”
皇子们开了口，还有小百姓反驳的余地？特别是褚昭钺不在京城，她可得要小心谨慎行事，谁都不能得罪——靠着干娘秦夫人，也不一定能将皇子殿下给干倒啊。
“钱姑娘看起来有些勉强？”许瑢很是敏感，一眼就看出芳华笑容里的不情愿来：“若是钱姑娘实在不愿意，那我也不难为钱姑娘了。”
“不不不，能进宫给娘娘诊脉，那是我的荣幸。”芳华赶紧面带微笑做出一副乐意之至的模样来：“这样罢，明日我便跟着四殿下进宫。”
人家皇子看得你起让你进宫看诊，你还这般拿乔做致，以后万一给你穿穿小鞋什么的，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吗？芳华心中打定主意，左右是去给如妃诊脉，看过病马上出宫便是，该不会有什么枝枝节节的事情发生。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许瑢朝芳华点了点头：“我明日来接钱姑娘。”
钱香兰知道芳华要进宫去给如妃娘娘看诊，唬了一跳，无比忧郁的望向她：“芳华，宫里头……能不去就不去啊。”
在钱香兰心里，皇宫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里边住着的人都是有权有势，伸出一根手指头都能将你捺死，自家芳华可千万不能朝那边走，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阿娘，你就放心罢，有四皇子殿下呢，是他请我去宫里的，有什么差池，他肯定会要来护住我的安宁。”芳华赶紧安慰钱香兰，拍了拍胸：“阿娘，你的女儿机智又勇敢，宫里的人也不个个都是大尾巴狼啊。”
钱香兰看着她这模样，无奈的笑了笑：“芳华，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阿娘，咱们没做什么错事，还怕人来找碴子？再说了，进宫给如妃娘娘看诊，也能顺便推销我的药膳，若是宫里的贵人们都能打发人到济世堂来买，这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呐。”芳华朝钱香兰眨了眨眼睛：“阿娘，你只管将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头搁着便是了！”
吃晚饭的时候，钱香兰不免向梁大夫提起了芳华明日要进宫的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唉声叹气眉头微蹙：“闺女大了便有自己主意了，都不听我劝。”
梁大夫看着钱香兰这般担心，赶忙劝她：“没事没事，芳华可不是那种毛毛躁躁的人，进宫也不会惹什么麻烦。宫里头也不像咱们想的那样可怕，规矩多，上回我们回春堂的汤大夫就被请到宫里去给太子看病，回来只说太子为人和气得很，一点都不像他想象里的那样。这济世堂想要做得更好，皇室这边有人赞一句好字，那可胜过了自己到外边说得辛苦也没人相信。”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钱香兰听了微微愣了下，又仔细想了想，轻轻点头：“你说的也对。”
梁大夫趁机又说了一句：“钱家妹子，你这一辈子都在给芳华考虑，给旁人着想，唯一就是没考虑到自己，你该要放宽些心思，多为自己想想。”
钱香兰猛然一惊，抬起头来：“我……好像没什么要想的。”
“你难道……”钱大夫憋红了一张脸，那句话卡在喉咙里，就如鱼刺一般，想吐出来，可怎么用劲也出来不了，他飞快的望了一眼钱香兰，又赶紧转过头去，心里砰砰的跳得厉害，额头上面钻出了汗珠子。
他过世的前妻是母亲给他定下的亲事，成亲前连面都没见过，遑论会有此刻单独聊天的机会，梁大夫有些懊恼，感觉自己就站在一座宝山之前却不知道如何下手，这种滋味实在有些难受。
钱香兰见着梁大夫这模样，忽然想起芳华跟她说的话来，心里也是一紧，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慌忙也转过身去，可手脚却不知道该要怎么做，拿了那个盆子杵着在那里，半步也挪不开来。
“干娘，梁伯伯！”
阿花从门外步履轻快的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容：“芳华姐姐要我过来瞧瞧……”她停住了话头，见着屋子里两人那奇怪的样儿，不由得转了话头：“干娘，梁伯伯，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嘛？”
“没，没，没！”梁大夫夺门而出，脸上的红润更深。
梁大夫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钱香兰蓦然觉得自己全身轻松下来，她快步走到灶台旁边，将那个盆子搁到了上头，脸色缓和：“我们没吵架，只是在担心你芳华姐姐呐。”
“是芳华姐姐明日要进宫去的事情吗？”阿花抬起头来，眼中全是羡慕：“唉，要是我也能进宫去看看就好了，指不定还能见着村里的小秀。”
“唉，小秀今天春日被送进宫当宫女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若是芳华能见到她，帮我们问候一句。”钱香兰忽然想起桃花村那个姑娘来，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她也是不容易，只怕心里恨着她爹娘哪。”
春天宫里采买了一批宫女内侍，桃花村里有几家送了自己闺女过去供内务府挑选，结果就小秀被选上了，小秀的爹娘拿到了十五两银子，乐得合不拢嘴，都说卖了姑娘去做丫头顶天才得十两，这可足足多了五两，够给儿子娶媳妇用了。
那几个一道送女儿进宫的人家在旁边泼凉水：“小秀她娘，你也别这样高兴，听人说宫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万一做错了一点什么事儿，小命都没了。”
小秀娘一瞪眼：“你们这是在酸什么呐，你家闺女没选上，就眼红我们家得了这笔银子？我们家小秀细心得很，才不会做错什么，她又生得好看，若是被皇上或者太子看上了，指不定我家就能出个娘娘哪！”
众人听了觉得心里头堵得慌，可又想着小秀娘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的，一个个眼睛都红了几轮。
可是，直到今日，也没听宫里有人传什么消息回来，桃花村里的人又开始对小秀家冷嘲热讽，上回钱香兰回桃花村去喝邻居家的喜酒，正好与小秀她娘在一个席面上坐着，大家都笑着喊她“娘娘她娘”，可言语里却有些轻慢。
今儿被阿花一提，钱香兰忽然就想起那个细眉细眼的小秀来，指不定芳华明日还真能见着她呐。
芳华听着钱香兰说起小秀，不由得哑然失笑：“阿娘你以为那皇宫是咱们济世堂，转个身就能见着熟人？还不知道小秀分在哪里做苦力呢。”
她前世也看过一点点国产宫斗剧，里头那些被选进宫的，首先要从最低级的宫女做起，然后再慢慢的升上来，哪有阿娘她们想得这样简单？进宫就能见着小秀，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小秀进宫才大半年，估计正在努力攀爬的路上。
“好，我见着小秀就跟她带句话，就说她爹娘都挺好的，挺想她的。”芳华点了点头，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可能会比真相更能安慰人。
钱香兰叹息了一声：“话说回来，她爹娘也真是狠心，竟然就这样将她给卖了。上次我回去，听着她娘说，等小秀做满十年出宫，到时候给她找户人家，还能收到一笔彩礼，很是合适。”
小秀比芳华小一岁，进宫做十年，出宫的时候便是二十五，即便在乡下，也算是老姑娘一个，基本是找不到年龄合适的，不是嫁了去做填房，便是嫁那种老光棍，左右得不了什么好。
芳华拿着筷子的手停住了，有些恶心。
大周虽说对女子比较宽容，可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却依旧是根深蒂固，女儿是家中被压榨的对象，在桃花村，女娃娃们才五六岁上头便要学着做饭菜照顾弟妹，喂鸡打猪草，等着大一些些就跟着下田去插秧收割麦穗，到了二十岁上头，家里这才会给她们找门亲事，对方送过来的彩礼便是她最后一笔价值。
乡下的姑娘可怜，那些高门贵女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虽有丫鬟婆子们伺候，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可等到及笄，家中便将她们当成一枚枚棋子，在联姻里头获取家族的最大利益。
莫怪有些人只巴望生个儿子，一来是重男轻女，再则也是不想让女儿走自己的旧路。
芳华扒拉了一口饭，她可是不会过那种委委屈屈的生活，以后她的女儿也绝不能这样，她要让自己的孩子感受到快乐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