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许瑢急急忙忙赶进宫来,见着如妃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不由得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喊太医过来瞧瞧?”
如妃摆了摆手,声音虚弱:“瑢儿,不必了,母妃没有病。”
“没有病怎么会是这般神色?”许瑢坐在床边,拉住了如妃的手:“母妃,要不要儿子去济世堂请那钱姑娘进宫来给母妃看看?”
“瑢儿,母妃真没有病,只是……”说到此处,如妃心似乎都要碎了,她吸了一口气,平静思绪,这才缓缓开口:“你妹妹月夕……出宫去了。”
“出宫?”许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是去找我了不成?什么时候去的?我一直在府里头,怎么没有看见她?”
如妃苍白着一张脸,心里更难过了,本来还怀着一丝丝希望,月夕出宫是去找哥哥许瑢了,可现在许瑢一开口,她那一点点希望都破灭了,月夕没有去璋王府,她肯定是去了玉泉关去找褚昭钺了。
“月夕……多半是去玉泉关了。”如妃挣扎了一下,这句话从口里吐出来,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分量,就如一个肥皂泡沫飘在空中,倏忽不见。
“什么?玉泉关?月夕去找阿钺了?”许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妃,你千万别太着急,我这就去找她回来!”
“瑢儿,不可大肆行动!”如妃赶紧拉住了他。
许瑢一怔,旋即会意,若是他大张旗鼓的出去找月夕,这话传了出去,以后月夕还怎么做人?他深深凝望了如妃一眼,点了点头:“母妃,我知道,你放心,我会派暗卫悄悄行动,不会让人知道的。”
“瑢儿,母妃一直交代你,虽然咱们没有那非分的野心,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务必要让人训练些暗卫出来,到时候以防万一,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如妃听着许瑢提起暗卫,忽然又想起这重要的事情来,手里没有人,寸步难行,她娘家没什么势力,父亲最初只是个知州,靠着她为皇上生了一儿一女,最后才做了个从三品,京城里头二品一品的官儿不要太多,这从三品又哪有说话的余地?故此她在拉拢朝廷的官员这一点上头比较艰涩,只能另辟蹊径了。
“母妃,我知道你想护得儿子周全,可儿子没事养那么多暗卫也不大好,”许瑢淡淡的笑了笑:“养得多了,总会有些痕迹露出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故此儿子觉得还是少养些为妙。”
这些年来,许瑢极力表现得自己对那个位置没有半分垂涎之意,跟几位皇兄相处十分融洽,他知道母妃说的对,可若是养出一大群暗卫来,总会让人查到蛛丝马迹,故而他并未大肆行动,只是养了些许百余人,或者为护院,或者化为长随,倒也不显眼。
“瑢儿,你怎么能这样不听母妃劝告?”如妃听了这话,只觉绝望,女儿不听她的话,没想到儿子也有自己的主见,她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好半天吐不出来。
“母妃,儿子没有异心,人家也不至于要来动我,我养了些许一些侍卫便足矣,若是多了反而让人会想得多。”许瑢按了按如妃的手,冲她笑了笑:“母妃,你就别想这么多事了,想多了人就会憔悴,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去找月夕回来。”
“你总共养了那么几十个人,如何去找得到?”如妃有些生气,瑢儿怎么这般固执,非得要借着这件事情给他说道清楚才行。
“这……”许瑢有些摸不清头脑,全然不知道如妃今日为何这般生气:“母妃,养暗卫之事以后再说,只要有银子,不愁招不来人,儿子先出去找月夕了。”
“好,你且派人去寻月夕回宫。”如妃点了点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身子躺倒在那淡绿色的大迎枕上,闭上了眼睛:“你去罢,我乏了,先歇下了。”
“母妃,那我走了。”许瑢站起身来,看了如妃一眼,这才举步走出了内室。
月夕去找阿钺了?
许瑢站在澜碧宫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月夕也实在是胆大,竟然就这样跑出去,也不怕路上会遇见歹人。而且就算月夕找去玉泉关又能如何?阿钺难道会因着她去找他就被感动?不会的,阿钺心里头已经有人了,再也容不下另外一个。
眼前晃过一张容光灿灿的脸孔,一双眼睛犹如清泉,让人一看便觉得心里头舒坦。
有她珠玉在前,月夕又如何能让阿钺将心思移开?许瑢怔了怔,那般清纯率直的女子,换成是谁都会喜欢罢?就算是他……许瑢摇了摇头,不,他怎么能肖想?她是阿钺的心上人,自己对她,只能是一分欣赏,不能有别样的心思。
“走,去楮国公府。”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啥要去楮国公府,月夕定然是不会去那里的,可他忽然间想去走一遭,或许是为了阿钺的托付罢。
褚昭钺走之前,特地叮嘱他:“帮我看着我们家里的人些,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背地里弄出些什么事情来,你可要及时的告诉我。”
父皇昨日在朝会上赞了阿钺,当天褚大公子的美名便传了出去,也不知道京城那些高门贵户里头会不会暗流涌动,想要跟褚家结亲呢?许瑢伸手撩开侧窗软帘,看了看外头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花月正春风,京都实在繁华。
到了楮国公府,许瑢下得车来,就闻到香风阵阵,睁眼一看,就见那边有好些个中年妇人站在侧门,一张脸搽得粉白,身上穿着各色的绸缎罩衫,下边洗着棉布裙子,手里头拿着红色的烫金名剌,正在门口与守侧门的门房说话。
“这些都是什么人?”许瑢只觉奇怪,这堂堂楮国公府,门口怎么来了一群这般不入流的人?
侍卫摇了摇头:“殿下,我也不知道。”
“去问问。”许瑢怎么看都觉得这里头定有蹊跷,怎么忽然来了一群涂脂抹粉的中年妇人聚集在楮国公府门口呢?
侍卫领命而去,到门口问了下,笑着转了回来:“殿下,这些都是京城的媒婆,有官媒,也有私媒,众人都是来给褚大公子提亲的。”
“阿钺行情这样好?”许瑢吃了一惊,这也太多了罢?媒婆都在排队了。
“大抵是昨日皇上赞了褚大公子,故此身价涨了。”侍卫想了想,若有所思:“这世上的人谁又不是捧高踩低的?皇上亲口赞了的人还会有差?故此都奔着过来了。”
许瑢看了一眼那群人,有些哭笑不得,他可得赶紧写信给褚昭钺去,若是月夕去了玉泉关,那便要设法将她留住,等自己派人去接,另外顺便要恭喜他,他已经成了京城里的香饽饽,大家都抢着要哪。
好奇心大盛,许瑢快步走上了台阶,门房见着他过来,自然认识,笑着行礼:“四殿下安好。”
许瑢点了点头:“麻烦通传一下。”
门房飞奔着进去,楮国公听着说许瑢过来了,赶忙迎了出来:“四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阿钺走前曾托付于我,要我替他多来看看,今日我在府中无事,故此特地来登门拜访。”许瑢朝楮国公拱了拱手:“阿钺……这可真是走俏。”
楮国公无奈的摇了摇头:“昨日开始,陆续就有媒人来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书房这边走了过去,还没到门口,就见那边走过来一个少女,高挑个儿,穿着一件浅紫色的斗篷,鬓边簪着一支紫玉簪子。
“大伯父,四殿下。”少女嘴角笑容浅浅:“怎么四殿下今日有空来了?”
“我过来替你大哥看看府中情况。”许瑢笑着看了褚昭莹一眼:“莹妹妹,你为何喊得这般生疏,你小时候不是喊我瑢哥哥的吗?怎么才几年功夫就改口了?”
小时候褚昭莹常常跟在褚昭钺与许瑢身后跑,后来年纪大了,见面就少了些,这一两年更是少见,今日一见,许瑢忽然间觉得她变了许多,身量高了不少,那神情态度再也不是一团孩子气,落落大方间带少女的风韵,就如一支亭亭玉立的菡萏,清丽脱俗。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长大了再也不能没有规矩。”褚昭莹笑吟吟的看了许瑢一眼:“四殿下可真是照顾朋友,还特地替我大哥来看看府中情况。只不过我们府里现在挺乱的,你看了或许会觉得糟心,还不如不来看。”
“昭莹。”楮国公皱了皱眉:“你又在乱说些什么呢?”
“大伯父,难道不是这样?你自己瞧瞧,来多少说媒的,祖母把贴子都留下,说是要好好比较,可是大哥会同意吗?他都已经自己搬出府去了,府里还给他安排亲事,他是绝不会接受的。”褚昭莹带着几分不赞同,只不过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楮国公唱反调,只能在一旁提醒而已。
楮国公脸色微微一变,负手站在那里,没有说话。